7、呕吐的对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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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nth.
周一上午的课调到了下午，李觉森身心轻松，通体舒畅。
如果没有催稿催稿加催稿。
深感抱歉的李觉森下定决心，关闭所有通讯设施，打包一屉小笼加一包豆奶，毅然决然地进了个黑网吧。万幸，他随身带着袖珍U盘，里面存着自己的所有小说和连载文的大纲。临时翻翻，可以让他温习一下之前的剧情。
两个月前的存稿已经用完了，而他在《黑色の幻想》等杂志的连载也早就开始催稿了，神の森大面临信誉受损的问题。李觉森很后悔之前一时兴起，没有等到存稿完结再发文，现在真是要被愚蠢的自己活活拖死。
李觉森虽然人不靠谱，但坑品很好，向来是不用编辑们操心的。他的文基本保持日更，很多时候还有一日多更和多文同时更新的福利——这都是在有存稿的前提下。
编辑晨曦懒洋洋的：“噢，那你把存稿给我吧。”
“我忙啊，我是打工仔啊……”
编辑晨曦冷笑：“本自同根生啊，森仔，逍遥快活的时候想想我咯。”
“……”李觉森发现了，新编辑就是上头派下来专门克他的。
今朝要马力全开了！信心十足的李觉森决定和幻想中的“神之对手”拼文——上网找人准被其他娱乐消息勾走。最乱的就是网络，谁能驳倒？！
森森加油，子森马上就要超过你了！！！
新文《不老的少年》，是号称很yellow很暴/力的森大初次尝试的feel：竹马竹马的故事，青涩暗恋系，有逆境中的成长和互相扶持，更有面对现实压力的挣扎和妥协。
李觉森写的时候，真是像在养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几乎要被自己感动得落泪。他当爹的还不能打孩子屁股，因为读者会心疼。
这篇少女心的作品，说白了就是他的脑洞。
咳，说出来很不好意思，李觉森有点形象代入。主角徐渭深，有些经历是照他的悲惨史写的。小徐命里缺水，大李命里缺木……跑题儿了。实际上作为笔者，他很反感那种自我代入的脑洞苏文，但自己写着写着又忍不住YY。又或者说，《不老的少年》其实和“横竖撇捺”系列一样，是取材自现实的扯淡文。
不过取的是他失恋的故事。
《不老的少年》已经写到接近结尾，各种小虐怡情、大虐硬掰成怡情，李觉森整整一个上午，总算把它写完了。写完立刻利索地存进U盘，就怕破网吧机子临时出事。呵呵，那可比所有耽美文小攻的大XX弄得人疼多了。
自嘲一番后，看着最后一排“正文完”，不老的少年就此远去，李觉森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恍如隔世。
他掏出打火机，食中二指夹着一根烟，想想不久的进账，感觉自己瞬间土豪了，动作潇洒了不少。他迷迷糊糊地吸了口，杀马特一样的吞云吐雾，心里想的却是：读者要是知道结局是这么诞生的，会不会打死我？
李觉森甩甩头，不敢再想，起身付了账，先去解决午饭。
……
另一边，陆瞻整整低迷了一天半。
陆家周末家族聚会，陆家孩子很多，缠着大哥哥玩了个通宵。
“孩子”中大孩子也挺多，年纪轻轻的，玩的花样特别多，年纪最大的陆瞻老实巴交的，五颜六色的喝了一斤可不止，还被撺掇着开了爷爷珍藏的佳酿，当场宣布断片，索性就在老宅住下了。
陆家老宅死气森森的，只有爷爷奶奶一对老夫老妻住。爷爷前不久从医院接了回来，在家里静养，一直不见醒，更别说起来聊天散步了。老太太一个人心里闷得慌，这才有了临时起意的“家族聚会”。
第二天陆漓兴高采烈地宣布，孩子们给陆大哥制定好泡仔计划了！手一挥，说哥哥你去追吧，这回准能成。
陆瞻有点动怒，还有点破事被所有人知道了的尴尬，果断道：“我不行！”
他想着陆漓这回真是把他坑死了，他要是这就服了，在陆家这一代还有什么威信可言？都看他好欺负，下回说不准要喝进医院了。
没想到陆漓脸色也不太好：“哥，这回可不是我坑你，昨天都录下来了的，谁不服就上微博。我、我还要……还要扮女装呢。咱们愿赌服输成么？”
陆瞻面无表情，心里想：233333333333
陆家姑娘们，大多都知道陆漓在玩cosplay。
陆漓千算万算，却忘了一句“至理名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照片上的东篱君穿了一条黑蓝相间的方格裙子，身高腿长，纤细的小腿被一截青蓝条纹的长袜裹住。他一手扶着头顶戴得歪歪斜斜的青色帽子，另一手搭在下巴处，低垂着眉眼，嘴唇微张，诱人至极。偏偏东篱君又是一副混血儿似的面容，轮廓很深，说得文艺一点，整个人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塑。
更抓人眼球的，是雕塑的照片下面拽炸天的文字：
Coser东篱V：晒晒新加的V。为了防止抢model风头，穿的是去年的旧款。
底下的评论一片233333333333
3P组请允许我跪舔_咪咪：233从此再也无法直视E-LAND！！免费植入广告真的好吗！！！
Basic love：23333邪魅狂狷的老大你……你不是中二病吗！你不是只喜欢牛皮的杀马特吗！你居然能穿得这么骚！233333老大今年几年级？家人知道吗？【递话筒
陆瞻：“她们肯定不知道，家人才是加仇恨的人。”
糖家姑娘胸大有脑：老大最近越来越不对了！也许和不知节操为何物的@三木做错了什么有关？[偷笑/]不过我喜欢！你这个魔人的小妖精！！
誓当学神！：太过分了，比某人发各种【人生感悟】只为秀【英俊的侧脸】更过分好吗233@糖家姑娘胸大有脑魔人的233333亲爱的好久不见。顺便给新本命跪舔【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
pix熊猫：@我好像知道了什么XXXGiants 妹子我真的不想笑！[严肃脸]忽然爱上你家未成年本命了怎么办233他还未成年哪！！@三木做错了什么快点跪下认错【喂
日行一善的善君：转发微博
……
………………
微博上再次沸腾了！
事实上，网络上的各种圈子，是很小的。
古风圈的本命都能爆出和娱乐圈男星相关的绯闻了——虽然不是字面上那样的剧情发展——在coser的鲍照下面看见“日行一善”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日行一善，ZZ网耽美站的挽尊帝，前不久刚刚申明自己是森的死忠。
一时间大家重新燃起了八卦之魂，期待着善君能够来个大逆转，成为森的第N任相好，给“森大的真爱到底是谁”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没想到紧接着日行一善又转发了一条时事政治，显得淡定至极，仿佛他对圈子里的水深火热全然不知。
善君也是有粉丝的。
粉丝们很识大体，说话很得体，总而言之：我们大大对那些根本没有兴趣，只是对森的作品抱欣赏态度，你们想太多了。
想、太、多！
网络上的一阵风，吹得快，散得快，姑娘们见主角们都销声匿迹了，也自觉没劲。
《不老的少年》最新章节出现了，和以往相同的时间，以存稿的形式让不安的读者们松了口气。森那张嘴巴老贱老贱的，平日里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要是连这点最基本的信用都丢了，微博上可能真的会引发一场骂战。
李觉森本人不怎么介意——看他注册的“白涟”就知道这人心里变态了。
看网上群嘲的时候，他通常想的是，你们真累。
多善解人意，你们怎么还骂我呢？
李觉森登陆了“白涟”的号，看着几篇完结文居然还招了不少读者，评论里的讽刺也渐渐变了风向，都开始有人说他萌哒哒了。诚然，李觉森花了不少心思在这儿练文笔，剧情虽然雷，有些句子读起来还是不错的。
就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恶意扒马。
他没拿白涟的号赚过钱，但要是真的掉了马，他都不确定，自己的真爱粉会不会陪他没事人一样的“233”。天涯上那些“八一八”他也不是没看过，一大片不知真粉还是假粉的“粉转路人路人转黑”。
他忽然觉得生活索然无味。
仔细想想，最近怎么那么倒霉呢？！
李觉森脸一黑，想起那天陆瞻淡淡一句“我对你很失望”，心里又是一轮的草泥马飞奔而过。他不就是上课喜欢不备课瞎说一通吗，这还有错了？这孩子自己长歪觊觎到他身上，那就怪他啦？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讲师，呵呵，何德何能啊！至于该怪谁……都是时辰的错咯？
在他心目中，他是老师他是学生，想想看，八竿子打不着吧？！小说里写的都是骗人的好吗，他是有职业操守的好吗？他堂堂一个祖国的园丁，担着工资福利，肩扛祖国未来花朵的教育大任，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xing癖，全国五十六个民族呢，偏找自己学生下手啊？
杜审言例外，他老师就是个变态。
也正是因为有杜审言这一层，作为他的好朋友，李觉森坚决抵制师生恋。
李觉森不知道的是，在陆瞻眼里，他是他的老师，更是他心中的大神，森。
陆瞻是个天生的纯gay，对女人硬不起来那种——帮助他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就是森。
他接触网络很早，小时候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险些变成个小娘炮。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搁到现在也没很乱七八糟，其实就是女生喜欢看的言情小说。
陆瞻是ZZ网创立以来，真正不离不弃的死忠。
那时候他觉得，言情小说这种东西，真有意思：没想到女人疯起来是这样的，真是大开眼界。那些衣冠禽兽的成功男人么，也没个好鸟。陆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就人性问题进行一番深刻的检讨，陆妈妈是社会系的本科毕业生，偶尔会跟他一起聊。
陆妈妈的面容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已经相当模糊了。他就记得，妈妈当时秀眉一挑，说了一句箴言中的箴言：“是爱，让人痴狂。”
某天，他在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中，发现了一个作者的名字，叫做森。那一年李觉森二十一岁，第一次写小说。陆瞻十五岁，正处在自以为什么都懂的年龄。
森的第一部作品，给当时的陆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天棺》是一部古墓探险文，主角杨决痛失爱人，受过高等教育的化学研究者竟然开始寻访各类迷信传说，探求起死回生之术。他开始相信：科学无法回答的秘密，也许就藏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杨决就此踏上寻找天棺之路，在旅途中遇到深藏不露的盗墓贼霍齐喑。
杨决和霍齐喑一拍即合，强强搭档，走南闯北，无所畏惧。
陆瞻记得，小说最后，跟多数人猜的一样，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天棺，没有传说中守护起死回生之术秘密的天棺之主。
但确实有无法用价值衡量的宝物，在他们的目的地，等待他们作为祭品，见血献祭。
黑暗中，一直有双眼睛在追随他们的脚步。
杨决终于放下了曾经的爱人，他站在十万大山的迷雾重重中，回头温柔地笑了笑：“我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只想这一生，咱们能踏踏实实的。齐喑，等回去后，咱们不干这个了成不？我养你。”
霍齐喑正擦枪，痞气地挑起眉：“老婆孩子热炕头啊，这还用说嘛。至于谁养谁，说话理智点，饶你不死。”
森的笔下，没有正常向的悬疑恐怖，照他的话说，这只是个强强对决的奇幻故事。
当年曾有出版商提出橄榄枝，可毕竟大陆在这些方面向来严谨，对方和和气气地提出，要求删去部分“不适合”的情节，作为双男主的热血小说出版。
森拒绝了。
陆瞻从此真正记住了他的名字。
12年，万事俱备，《天棺》无删节版终于出版。新书大卖，火热的销量证明，多年前森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虽然真相是：“我擦啊好后悔啊啊啊给钱就是爹啊——”
以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初的我实在是太机智了！”
总之，森的文字陪伴少年时代的陆瞻走过无知青春，又在家庭遭遇巨变的时候，陪伴他走过低迷。当年的呆蠢少年陆瞻爆发了。他变得冷酷无情邪魅狂狷……什么东西乱入了。
奶奶常说的是：“陆瞻长大喽，都不爱说话了。”
陆瞻表情淡淡地坐在角落，闻言就略一颔首，蔫蔫的，对一切都兴趣缺缺的样子。奶奶不会责备他不知礼数，反会唤他过去，宝贝来宝贝去的，疼爱得不得了。奶奶会摸着他的手说：“咱们家陆瞻啊，值得最好的。”
陆瞻闷闷地“嗯”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显得有些委屈。
陆瞻大二那年，去一个李姓老师那儿拷资料。
命运的齿轮，在那时开始嘎吱嘎吱地转动了。
他坦荡荡地进了办公室，走到老师说的大致位置，就看到桌面上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他心想运气不错，就坐了下来。办公室里没老师值班，但李老师显然很相信学校的保全措施，电脑里U盘还插着。陆瞻顺手一翻，就看到了熟悉的森的小说。
他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一点点仔细地翻看，果然，翻到了连载文的结局，甚至还有几本未发表小说的大纲和正文。粗略一翻，正是森的风格。
他想到李老师那张脸，心拔凉拔凉的。虽然也想过森大可能其貌不扬，但……也不能不扬到这种地步吧！
电脑高手陆瞻做贼心虚地删除了所有翻阅痕迹，悲伤欲绝地站起来，站在李老师的办公桌前，静静的，仿佛在为自己五年的暗恋生涯默哀。
可是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以貌取人。他喜欢的是森的文字，他一直想感谢他，在自己的低迷时期，透过屏幕传递给他的温暖。这么想着，就觉得李老师的啤酒肚和“地中海”也可以接受了。只不过，李老师已经有爱人了吧？
“同学，你找谁？”
陆瞻怔怔地朝声音的源头看去，瞧见一个特别俊的青年，眉眼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很有灵气。他穿着一件深蓝色双排扣大衣，里面是白色毛衣，下身搭黑色铅笔裤，黑色短靴踢踢踏踏的，正在抖雪。
那是陆瞻第一次见到李觉森，他完全看傻了。
直到李觉森走到他身边，在他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陆瞻听到自己略微颤抖的声音：“……请问，李XX老师的座位在哪？”
李觉森随意地指了指对面，特别亲切地说：“我刚在食堂看见他了，这会儿估计要回来了，你再等等吧，喝热水自己倒，外面怪冷的。别愣着啊，我又不吃人！”
他的森，长这样。
怎么办？他好像更喜欢他了。
……
今天李觉森到教室很早，坐在讲台上噼里啪啦的打字，光明正大蹭空调。
万年迟到王陆瞻居然比他更早，坐在中间的位置，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在看书。
李觉森横眉冷对，也没主动搭理他——虽然人家好像根本没接收到他的眼刀，纯属他自作多情。幸好教室里还有几个认真的学霸，不然还真挺尴尬的。
顺顺利利地把稿子交给杂志社那边，李觉森终于长呼出一口气，无罪释放。他开始兴高采烈地刷微博。
数量可怕的@让他差点当场叫出来，但经验颇丰、敢在地铁里面不改色看肉文的李觉森还是忍了下来。但是当他打开其中一条@，看到他自认为是女生的Coser东篱君的女装照片的时候，他还是——
“我擦嘞！”李觉森惊恐状捧脸。
看评论，事实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学霸们装作没听见。
李觉森后悔万分地往下一扫，双眼刚好和陆瞻的对上。
李觉森尴尬万分地捂住脸，张开指缝偷偷往外瞅，发现陆瞻还在看他，立刻又五指并拢。
陆瞻：“……”
陆瞻突然想到，很小的时候，孩子们之间有句很流行的话：你是我的偶像，呕吐的对象。
也许，这句话，在他的偶像——森的身上，也适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呕吐的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