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空留马行处》行路远

9、第 9 章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感觉昏昏欲睡。王言玉坐在我对面，试图和我聊天，让我打起精神。离开狄怀英，我变得十分懒散，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王言玉虽然不说，但是我可以看出他的担心。

　　快到京城的一天晚上，王言玉见我心情稍稳定，小心翼翼地对我说：“文元，你进京城后以什么名字，什么身份可有想好？”我想了想，便说：“就以师父的家仆身份吧，自然姓王，名字么，还是文元。”王言玉再次确认：“是以男子身份吗？”我点头。

　　他有些为难：“文元，虽然你的声音清冷，宜男宜女。容貌上，除了你的眼睛，也算勉强过关。但身材，却是一眼就能看出。”

　　我这才注意到一路上，只要出了马车他都让我披着大披风。我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这女扮男装，该怎么掩饰身材呢？”

　　他的脸微微发红，不自在地咳了几声。但见我依然认真地注视着他，他才叹口气道：“那个，听说，只是听说，是可以用束，束那个，的布带。”

　　看出王言玉在这些事上过于执着的纯洁，我有些好笑，继续欺负他：“这样啊，可是我不太懂，不如由师父你帮我准备吧。”

　　他惊讶地看向我，脸羞得通红。我故意低下头，有些邪恶地笑着。他又咳了几声，才喃喃道：“这，这个，我尽量想法子准备。”

　　第二天早上，我才起，就有人送来个小包袱给我。打开一看，就是传说中的束胸。其实我并不太想用这个阻碍自己身体的正常发育，有曲线还是好看的多。但是总觉得京城是个很复杂的地方，更何况王言玉还身处官场，所以做为男人的身份还是给我不少安全感。

　　不熟练地绑上束胸，感到呼吸都有些发紧，而且身子也似乎胖了一圈。可是我却不会梳男子的发髻，想了想，决定去找隔壁的王言玉。

　　看到他的房门半开，我便随意地推开门。随知还没看到他的人，就听到屏风后一声紧张的声音：“文元，是你吗？”我随意地答了一声。

　　他尴尬的声音传过来：“那个，你找我有事吗？”我说：“是，你在换衣服么？没关系，我等你。”

　　沉默了好久，我以为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时候，却听到他的声音，可怜兮兮地从屏风后传出来：“我的衣服，在床上。我的身子，还光着。那个，文元，你可不可以先回去，等我一下，我就去找你。”

　　他的害羞，让我有心要欺负他一下才能满足自己邪恶的心理。但想了想可能导致的后果，还是决定放他一马，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了不一会，就见王言玉红着脸来找我。我实在不能把眼前这个人和曾经玉树临风地舞拳的王师父联系在一起。他也太害羞了吧。

　　他看我散着头发，问道：“你曾说你不会梳环髻所以整日只束起头发，这男子的发髻你不会也不能梳吧？”

　　我点点头，说：“这会也不能找人教我，不如你帮我梳了吧。”我说得十分自然，以至于他毫不反抗地拿起了我递上去的木梳。

　　梳着梳着，他似乎发现到不妥，脸也越来越红。

　　真是个呆子，如果是狄怀英，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应付我的小把戏。

　　狄夫人和思瑞应该已经到了吧，狄怀英又是以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么强势的相亲呢？或许，他们已经定下了吧。以后，我们再见，也是海角天涯了。

　　我和他相处不过两年，而他的妻子会在他身边一辈子。时间，冲淡我们的感情的同时，也会让他去贴近一份新的感情。当我对他日夜思念的时候，他是否还会记起一个偏激执着的狄文元呢？

　　突然感觉到王言玉的注视，我回过神来，问道：“梳好了吗？”他点点头，对我说：“有时候，我宁可你故意戏弄一下我，算是我的补偿，也好过你现在这样。”我没有说话，只感觉喉咙里淡淡的血味。

　　到了京城，我们直接去了一个大户人家，这应该就是王言玉说的那个朋友。随着穿着华丽的仆人进府，我四处打量起这个人家。能在京城里住上这样的宅子，他的这个朋友还真是不简单。

　　仆人十分恭敬地对王言玉说话：“大少爷和年梵少爷在后园，似乎有点事情，请公子先去松涛阁休息，大少爷他们马上就来。”听到一个阁字，就感觉到他们家的富裕，暗自感慨一下。

　　谁知才经过一个廊子，就听到远出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喊叫。王言玉看了仆人一眼，道：“三少爷又做错了什么吗？”仆人叹口气，道：“前日，当差回来，年梵少爷浑身透湿，还被罚跪一天两夜。今日大少爷找他来说话，为的也是这个。”

　　这家年梵少爷难道是传说中的富家纨侉子弟，在心里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很想看看有前途的大少爷怎么教训自己不争气的弟弟。小说电视中常见的情节，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正在踌躇，就听到王言玉的声音：“这声音是从湖边传过来的，领我去瞧瞧。”仆人很顺从地带我们去了廊子。

　　看来王言玉在这个很有钱的家里还比较有地位，那么他的家世应该也不差。竟然肯来做我的武师父，难怪狄怀英会去查他的背景。

　　刚走到一片湖边，就见一群人围着地上，只一个华服的男子站在一边，神情冷漠中带点邪气。王言玉没跟那华服的男子说话，直接走到人群中，再走出来时，眉头紧缩，对那个男子说：“三思，年梵现下可是要死了，还不传大夫么？”

　　这人原来就是武三思，看起来二十出头，但却满腹城府。想到以前听到所有关于他的评价，在心里对他充满畏惧。真不知王言玉这么坦率的人怎么和他是朋友。

　　武三思平静地看着王言玉，淡淡地说：“收养他，不是让他来做少爷的，前日竟然溺水被救回来，我还要他干什么。刚才也是他自己跳进湖中不让人救的，我倒看看他的命够不够硬。”

　　王言玉无奈地看着地上的少年，旁边的仆人也不知所措，只是不停地叫唤少爷。我看看那个少年，面色发白，嘴巴紧闭，不知道有没有救。

　　很无奈地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测他的鼻息和颈动脉，似乎停了呼吸。以前因为看漫画，为浪漫的情节感染，特地学习了下人工呼吸，希望有天可以救活自己的白马王子。眼前这个少年，和白马王子似乎挂不上边，我犹豫了下。

　　感觉到王言玉蹲在我身边，他低声说：“你和狄大人学过医吧，请求你，救活他。”看着王言玉严肃的表情，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当我捏住少年的鼻子，用口对准他的口时，明显听到耳边传来吸气声。哎，反正是男人打扮，不管了，继续。

　　反复送气，我感到脸上的肌肉都酸痛了。终于，压住他胸部帮助他呼吸的左手感觉到他微弱地吐吸动作。

　　我长叹一口气，坐到地上，然后对王言玉说：“蹲下。”他乖乖地蹲下后，我用尽力气把少年放到他背上，然后对他说：“跑起来，直到他咳出水来。”

　　我坐在地上，看着王言玉背着少年，围着湖跑起来。感觉一道目光的注视，是武三思。

　　我有些紧张地站起来，不愿意回视这个未来唐朝的奸臣，心里又鄙视又有点担心。突然听到他冷漠的声音：“你是言玉的什么人？”我压低声音道：“家仆。”他似乎准备再说什么。

　　突然听到王言玉的声音：“醒了，醒了，文元，快来瞧瞧。”我急忙跑向王言玉和少年那边，听到身后清楚的一声冷笑，让我脊背一阵寒。

　　走到少年身边，我握住他的手腕为他把脉，脉象很平稳，而且身体素质似乎很好。我对王言玉说：“不过呛了水，醒了就没事了。”那个少年勉强站起，对王言玉说：“大哥呢？”王言玉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说：“他刚走。”

　　少年看着我说：“他是谁？”王言玉笑道：“他是刚刚救了你的人。”刚说完脸莫名地红了：“还是用嘴度气，救了你。”

　　我在心里鄙视地想，我都没脸红，你都快熟了似的，真是变态。

　　那个少年看着我，眼睛明亮纯净，干净的声音：“谢谢小兄弟。”我淡淡地哦了一声。这个人果然不是武三思的亲弟弟，两个人气质眼神完全不一样，又是一只愚忠的狗。

　　王言玉笑了笑，说：“他叫王文元，你若记得熟他的气味，以后就是朋友。”我刚才说他是个狗呢，就真的靠气味认人了，真可怕。我嫌弃地看着少年单纯的笑，跟个白痴似的。

　　到了松涛阁，王言玉命周围的下人退下，然后对我说：“刚刚你累了吧，拿下那个，然后休息下吧。”说完，脸又红了。我到旁边的房间，拿下束胸，果然舒服不少，有点惊讶他的细心。

　　出来后，王言玉已经坐在一边喝茶。我也坐到一边，吃着桌上的点心。

　　一阵沉默过后，王言玉开口：“刚才你救的少年，叫年梵，是三思收养的弟弟。他从六岁开始练功就不和他师父和三思以外的人接触，因为三思要保证他绝对的忠心。去年，他十八岁，听三思的话，杀了自个的师父，就正式成了这武家的杀手。他不认识人的脸，只凭气味，声音和感觉认人。”

　　我说：“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王言玉皱眉：“因为他叫你小兄弟，平常他是很难分清男女的。这些常识凭的都是六岁前的记忆，可是他却知道你是小兄弟。”

　　我淡淡地说：“真可悲，好不容易认个人，却是个男扮女装的。”他盯住我：“三思不允许有这样的特别。你和年梵稍微接触下，让他认识你，这样三思才不会怀疑到你的特殊。”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王言玉让那个年梵记住我的味道。哎，进了这京城，第一个危险竟然是武三思，这小命真是脆弱不堪啊。

　　如果狄怀英在我身边，我哪里需要去面对这样的危险。他会永远为我撑起一方安全温暖的天地，让我即使思念未来，即使寂寞伤心，也不会去为生存去担心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