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珠》巨流归海

35、第三十四章 偷听二

　　那两个宫娥的对话无疑是在我的心里劈了个坑，这坑大得我自己都忘记要爬出来。
　　直到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多，直到豆大的雨点透过树叶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才惊觉下雨了。
　　这身体似乎太娇气了，不过淋了会儿雨，夜里居然发起烧来，全身如碳烤，我烧得有些迷糊，想叫睡在外殿的宫娥，可是嗓子似乎干得发不出声。我哆哆嗦嗦想下床，可是腿一软，人一下就趴了出去，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外殿的宫娥似乎被惊醒了，赶紧进来看。
　　一时殿内一片慌乱，她们连拖带拽的把我从新弄上了床。
　　我闭着眼睛仍然能感觉到人影憧憧，有人摸了摸我的额头、、、有人扶起了我、、有微凉的水缓缓的灌入了我口中 、、、
　　再然后，我似乎做梦了，梦里有熟悉的脚步声踏入殿内，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我的额头，我好贪恋那冰凉的感觉啊，可是那只手却突然离开了我的额头，我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一声轻叹，有人似乎抱起了我。恍惚里我似乎听到了狸儿的声音：王上要把姐姐抱过去？可子时将至、、、若出差错，那不是功亏一篑？
　　没有回答的声音，抱着我的身体似乎紧了紧。这怀抱就像一条小船，载着我在黑茫茫的夜里，在无边无际的海上航行，可是没来由的觉得心安，于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怎么像北方的冬天啊，好冷，我冻得有点打哆嗦。我迷迷瞪瞪想睁开眼，这时听得狸儿说：姐姐？
　　有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温柔的附在我耳边，像哄着小孩：“乖，睡一觉，睡醒了，病就好了。”
　　我想九哥是给我念瞌睡诀了，要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困啊。那他为什么要念这个诀呢？是不想让我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吗？是了，刚才半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了什么？是什么啊？白晃晃的一片，是冰窖吗、、、、、、
　　还未及细想，我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辰时，宫娥侍候我洗漱完毕，我走向外殿。
　　九哥伏案画着什么，一如过去的三十多个清晨，他看着笔下那方白帛，并未回头瞧我，淡淡问道：“醒来了？用摆早膳么？”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很快食案上摆放了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我慢慢的吃着，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抬头冷眼打量着他。
　　饭毕，宫娥撤了食案，九哥对我一招手：“珠儿，过来。”
　　我走了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案上一白帛，帛上画有一美人，那美人扶着一株桃花，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虽然是一副写意画，但寥寥几笔，就把美人的风流神韵栩栩如生的刻画了出来。
　　“像么？”九哥问道。
　　我有些好奇：“我见你并未瞧我，怎会画得如此之相像？”
　　九哥轻笑了一声，那双幽深的黑眸看着我道：“稍等，还差一点。”他换了另一只笔，轻点朱砂，往那白帛上的女子涂点了上去。
　　只见那白帛上的女子额间突然多了一朵红色的桃花。白帛、黑墨画，红桃花。那点红于是在这黑白画上显得分外的突兀妖娆。
　　我脸黑了下去：“你这哪里是画我，分明是在画桃花夫人。”
　　他似乎不以为意，搁了那只点朱砂的笔，随手就拉着我的手往内殿走，直到他把铜镜递给我。
　　我有些疑惑。
　　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有淡淡的笑意：“你自己瞧瞧看。”
　　铜镜虽然打磨得很平整光洁，但是照人的清晰度远远不如用玻璃、银或者铝制作的镜子。尽管铜镜照出来的人不甚清晰，但我依然看见镜子里面的那个我额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淡淡的，看不太清楚。
　　我擦了下额头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早上明明洗了脸的啊，怎么额上会有脏东西？”
　　九哥语气淡淡道：“那不是脏东西，那是还未完全成型的桃花。”
　　我：“、、、、、”
　　九哥从我手里轻轻抽出了铜镜，对着我道：“这朵桃花，我已经看见它形成过两次了，分别是你的前两世，而这是第三次、、、、、珠儿，你莫要不相信，我的事已办完，过几日我就带你到阴阳潭去。”
　　他轻轻的拥着我，俊美的脸上满是憧憬：“去完阴阳潭后，我们就回桃花林、、、、。”
　　我不着痕迹的推开他：“什么时候去阴阳潭都好，只要不耽搁九哥的事。九哥，你说你事办完了？真的办完了？”
　　“嗯。”
　　“那九哥的意思，你已经见过曾侯，见过那巨蟒献的明珠了？”
　　放在我肩上的手明显一滞，就见他眼神突然犀利起来：“谁告诉你的？”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踏出内殿，我也急着跟了出去。

　　外殿，整个园子的宫娥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上，九哥一声厉喝：“说。”
　　我拉不住他，就冷笑了一声：“她们谁敢说，难不成她们喜欢王上您赐的白绫和毒酒？”
　　他慢慢的回过头，看向我，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我看不懂。
　　我接着又指着那个平时侍候我洗漱的宫娥：“她，不就是因为多说了一句话就被毒哑了的吗？以前换过的那批宫娥呢，是被毒哑了还是早就被拉在什么地方埋了？”
　　只见他垂下了眼睑，像是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然后回头对着那群跪着的宫娥喝了一声：“滚。”
　　待那群宫娥全部退出去以后，他举起手，指着我，自嘲的笑了两声：“你，你原来就这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