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31 ...
-
31捧着自己的行李,队列步姿走进了屋里,他关上了门,也把那阵笑声关在屋外。
他和吴哲共一屋。
(忘了介绍我们的31)
姓名张章,男,中尉,陆航来的。
张章对屋里的吴哲微笑。
吴哲却冰冷得没有半点人味,也不说话。
张章:你就继续演吧。看来,危险并未解除。早知道老A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屋里,沉寂。两个人互当对方是透明的,各做各的事。只是,吴哲正在煎熬中,演得辛苦,他本来就是个话多的人,现在不让说,憋屈;张章,断不会把自己的热脸贴上别人的冷屁股,他要演就随他了,反正受折磨的是他,就当免费看演出。
吴哲没有齐桓那样的定力,这么演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再开口骂上几句,怕是要露馅儿。这演技,坐火箭赶不上最佳男主角袁朗;骑马赶不上最佳男配角齐桓。那是什么?二线配角吗,没这个奖项颁发,无望。
训练场上正在练习徒手攀缘,新人和老人绝对的不默契,甚至连队都分出了明显的两块。老兵笑闹,新兵沉默。
折磨南瓜的教官消失了,折磨南瓜的人并没消失。记分册没有了,只剩下机械、单调、冷冰和重复。南瓜甚至怀念妖孽了,他在时还有挑战和愤怒,不会在适应中一点点放弃。
一个老A跑过来立刻被他的队友们围上了,老A们有意把声音压很低,依稀听到下星期要出任务,任务是一起出,但对新人仍是保密的。
这个消息让焉了的南瓜们多少有些兴奋,他们一直在等着,等着一次机会打出自己的位置来,现在机会来了,他们关心的就是下星期出什么任务。
夜里,吴哲僵硬地坐着,在看书。
张章终于忍不住了,"介意问一句吗?"
"关于什么?"
"下星期任务。透个风。"
“拯救地球。”
张章愣住。这话说的,等于没说,还不如不问。
这是一次例行的演习,老A当板砖。不过就是哪个部队的领导想挫一挫新兵们的锐气,借老A的手打击一下他们的自信心。这还是托了关系的,托关系找挨揍,不得不佩服领导的良苦用心,带个部队不容易。这次对抗的部队是一个步兵连,远比不上钢七连那样的步兵精锐。
当战车轰鸣着驶过,车上坐的是常规重装部队的机械化步兵,他们讶异地看着旁边机动车里的老A们,像看一群异类。
老A们,自由出击,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反正是人家主动找上门挨揍,难道没不满足一下他们这么强烈的愿望。
张章疾速奔跑,后边追赶的足足有一个加强班的人马。他跃过一条沟坎后突然消失了,那名正不抱什么希望射击的尉官停了下来,做了个手势,枪声顿止。他和几名士兵在望远镜里寻找了半晌,却未见人影。
尉官:"总得抓住这一个吧!"
士兵:"打中了?"
尉官不太有把握地摇头,几名士兵跟他往那条沟坎匍匐过去,将近沟沿,一声枪响,一名士兵脑袋上已经冒了烟。整整一小队的老A在埋伏点射击,追赶者是被引进了埋伏圈。张章从沟里坐了起来开始点射,暴露在射界中的人一个个倒下。
尉官和仅存的人冲进张章藏身的沟里,所谓仅存,也就是还剩他和一名士兵。张章近距射击,把那兵打冒了烟,那尉官战术动作极好,终于能逼近和他缠斗。张章把对方摔倒,一举手取消他的对抗资格。
张章看起来悻悻加惘然。打得没劲,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胜了,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完全是不同级别的对抗,打到最后,老A们都没了兴趣,大部分的人退了下来,就剩下5个新人和比较认真的许三多,以及为了陪许三多而留下的成才。齐桓、吴哲等早已经坐到一边凉快去了。
C3发牢骚:“什么跟什么?谁接的这任务?无聊到姥姥家了。”
齐桓:“铁大。有胆子去提意见呀。”
C3:“不敢,还想多活几十年。这级别,难怪队长懒得亲自出马。”
连虎:“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打死几个。”
齐桓:“别吹得太大,担心炸了自己。”
佟立国:“派那几个新人就能搞定了,用得着咱们上吗?”
吴哲:“我说,各位,虽然咱们强,但是平常心,平常心,还是谦虚点。看人家三多和成才,认真对待。”
打人的人叫苦连天,少见了。
齐桓从电台里收到消息。“所有老A集合。准备回程,直升机马上到。”
5个新人和许三多、成才迅速向这边靠拢。
张章:"回程?演习刚开个头!"
齐桓:"放弃了,那边出事了。"
新人:"什么事?"
齐桓不说话,徐徐下落的直升机旋翼吹掠着枝丛和风沙,齐桓的脸色是异乎寻常的沉重。
暮色下的机场已经早早打开了导航灯,5个新人刚出机舱,就被接应上一辆越野车。几个老A正在卸下另一架直升机上的物资。
齐桓:"我不是玩笑,这也不是演习。现在是一级战备!"
死寂。齐桓满意地看着那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凝固。
车离开机场,而那辆装运物资的车就在他们前边。
5个人将信将疑,管它是真是假,被涮是我们的命运,无力抗争,只有认命吧。
一辆车满载着武装的老A迎面而来,完全没有减速地与他们擦过,直奔机场方向而去。
天色已经将黑了。
车在教学楼下急急刹住,众人跳下车。
一名军官迎上来,"归队人员立刻全封闭管理,禁止出入,禁止与外界联络,没有队长以上直接命令,活动仅限于此楼。电教室集合,观看相关资料。"
他们进楼后,哨兵用自己的身体和枪口将楼道封上。
三三两两络绎赶去电教室的老A成员,绝大部分人都沉默着,有人在低声交谈。
人自然地分成两拨,老A和新人各坐一边。
电教室屋里光线很暗,只有一只白炽灯照明,那是为了待会观看影像的需要。暗影里有人在走动,有人在交谈,有人坐下,每个人看起来都烦躁和不安。
铁路出现,众人敬礼。袁朗始终不见踪影。
铁路:"你们中队长出外未归,此队暂由我代理指挥。事态严重,我们得尽全力,这也无需议论。"
死寂中最后一点灯光也灭了,投影屏上光线闪动,成像。背景显而易见是某电视台的新闻频道,并且闪烁着紧急插播的字样,然后闪现出一个影像质量很差的现场。导播在画外,用词也全无平日的精雕细琢。
吴哲想笑,忍住,想想当初的自己,是不是也跟现在的这5个新人一样,眼中透着困惑、不安、迷惘。
这次的剧情是这样的:一帮有组织的反社会分子劫持了Y市郊外的一个化工原料加工厂,声称已经在厂内各处安放大量炸药。并且劫持了工厂的十几个员工为人质。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钱。狮子大开口,100万。不接受谈判专家的调解,拒绝任何人靠近,靠近就开枪,当然送钱的人例外。事件发生后,警方及时赶到现场,与歹徒僵持不下。无论是国家,还是政府都没打算给这笔钱。因为对方持有大量枪械,上级决定动用特种部队。于是,这个差事就找上了老A。
画面中,在厂房间开进的战车、步兵,所有人都戴着化学战面具,几个穿着全套防化服的人在用仪器做现场测试。电视中的画面已经进了夜色,开篇就是爆炸,镜头在摇晃,但坚持着对准那座在爆炸中坍塌的高塔。
一个巨大的人影被投射在幕上,那是铁路。"你们刚看到的新闻没有播出,临播前被卡了下来,考虑到此事公开会引发的社会动荡。以下是新闻媒体并不知道的情况,被劫持地存放了磷、钾、硝大量易燃易爆化学物质一万四百五十七吨,刚才的爆炸只是示威,但已经导致厂内通道完全无法供车辆使用,也就是重装部队无法动作……我想你们明白事态的严重,即使没有那些炸药,仅燃烧释放的剧毒气体足够让Y市成为死城。"
他沉重地看着他的兵,然后意识到并非个人感慨的时候,苦笑道:"歹徒提出的要求,是不可能答应的。市民正在疏散中,周边的军队也已经出动。我们基地已经有分队抵达现场,希望他们能解决危机。你们中队的防化装备也已经送到,随时做好准备。"
灯亮了,铁路挥了挥手:"全体在此待命,包括睡觉和吃饭。
吴哲:亏队长想得出来,要100万。
电教室屏幕在闪动,关于事发工厂的详细地图,关于周边地区,关于化学防护常识,关于防化装备,卫星地图,市区街巷示意,事件进程。
累了的人就裹着睡袋在旁边睡去,渴了饿了就随便在旁边抓瓶矿泉水,吃点东西。
新人目不转睛地瞪着屏幕。整个晚上这帮菜鸟都在看这些不知道用上用不上的东西,似乎多看就多一分保证,不是别的,自己性命的保证。
张章看着屏幕上现在在播放各种各样的灾难,苏联核电站爆炸、失火的油轮、燃烧的科威特油井、坍塌的世贸大楼。早已熟识的画面现在有了新的意味。
老鸟们一直在睡。新人们无法安心钻进睡袋,歪七竖八地躺在坐椅上睡去。
警报尖厉地响起。
齐桓:"换装!机场集结!"老兵利落地套上了防护服,系着各处的密封口往外冲。
新人学着老兵的样子机械地套上防护服,戴上面具,将一张紧张得没了表情的脸封在里边。
齐桓驾着车,用一种横冲直撞的风格驶向机场。车上坐着吴哲、张章和另外几位老A。
远处的天穹已经有几架直升机离去。
吴哲看了眼张章。
吴哲:"现在有必要把自己包起来吗?"
张章愣了一下,取下了面罩。"这防弹吗?"
吴哲:"不防。对我们来说最好的防御就是自己的反应。"
直升机在升空,用接近水平的速度爬升。机舱里的士兵已经携带上了全套战斗装备,利用这点空暇检查着各个部分。
张章呆坐着,这一机人里除了他全是老兵。
齐桓:"密闭服装,检查通话器。我会在通话器里通报最新情况,听不清就回话。"
士兵们压紧耳机和送话器,密封服装。齐桓的声音从通话器里响过来。
齐桓:"昨晚发生正面接火,有两处炸点被歹徒引爆,造成有害气体泄漏,幸未大规模扩散。现在歹徒挟人质退守主要仓库,也是最后一处炸点。我们是F组,代号1,2,3,4,各战斗小组必须不惜代价予以拆除,注意,是不惜代价。完毕。通话情况?"
吴哲:"F2良好。"
F3:"F3良好。"
张章:"F4良好。吴哲,我们换吧。"
吴哲:“为什么?”
张章:“你比较符合F4的标准。”
吴哲“噗嗤”笑出声来。这小子绝对的异类,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开玩笑。
齐桓:“都死到临头了,严肃点。”
F3:“别说得像是去送死的,行不?吓坏了咱们的菜鸟F4。”F3轻蔑的笑脸。
机降地点像绝大多数城市的郊野一样,一个平坦的地形,远处矗立着昨晚已经在投影上看过无数次的厂房。直升机在一个贴地高度上投放下齐桓、吴哲、张章和F3,然后飞向下一个投放点。旋翼下的飞沙走石中,张章刚来得及看清厂房上升腾的可怖烟柱,耳边就响起齐桓冰冷的声音:"推进,537点会合。"
推进。隐蔽、卧倒、跃起、掩护,接近厂房。
面罩隔绝了外界大部分声音,安静得像在梦里,只能听见自己在面罩里喘气的声音。
他们继续推进。
工厂外齐桓和队友合力拉开另一个井盖,那里边同样腾出黄白色的烟雾。F3立刻掏出仪器测试了一下。
F3:"含氢钾化合物。浓度致命。"
齐桓:"注意防化服不要破裂,两分钟内致死。进。"
吴哲:"喂喂,F1,拿命玩呀?"
齐桓:"说过是不惜代价,检查服装密封情况。"
他就着台阶走下几步,刚过几米已经看不见人了,消失。
张章看着那浓得像固体一样的烟雾,耳边只有同队对话的声音。
齐桓:"跟进。"
吴哲:"希望我的演出服做工优良。"
齐桓有点不耐烦了:"紧跟,推进。"
F3往下走了几步,也消失了。
张章犹豫,听着自己在面罩里深深喘气的声音。
齐桓:"都跟上了吗?"
张章踏进烟雾中。
这里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甬道里沉积的烟雾经久不散,即使强光的电筒也无法穿透哪怕三四米的烟雾层,在这里即使是千军万马也只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张章孤独地走着,枪永恒地保持在一个待击姿势,脚下随时会踢到废砖弃瓦和五花八门的工业废料,这几十年前的防空洞现在更近乎一个废料丢弃地。耳机里那三名队友的交谈伴着静噪一直在响。有时他能看见一点光柱的微光,但见得更多的是浓得分不开的烟雾。
齐桓和吴哲、F3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用轻松的语气开着轻松的玩笑。
"不要紧张",张章安慰着自己。
"安静。"吴哲突然完全换了一种语气,立刻安静下来。"F2位置右侧发现通道,听见异响,完毕。"
齐桓:"断绝光源,全组向F2靠近,完毕。"
整个世界立刻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漆黑里沉积着浓稠的毒气,只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也听着送话器里传来的那几个队友的呼吸声。
然后枪声响了,黑暗和烟雾也遮不住弹道的交光,在狭窄的甬道里擦过墙壁的流弹溅射着火星。
张章卧倒,匍匐着向大致的方向前进,他没开枪,怕误伤队友。
然后爆炸,并不是发生在这条甬道里,是从地表的什么地方传来,在这地层之下就像一场突发的地震。甬道在颤抖、摇晃,张章死死地贴住了地面,灰尘和碎石砸在他的身上,更远处是沉重的坍塌声。当震动停歇后,就成了一片死寂。送话器里完全听不到那几个人的声音,连静噪都断绝了。
张章:"F1你们在哪里?"
回应他的是甬道一端的射击,子弹从头上划过,枪声迥异于他们的制式枪械,张章对枪焰处打了一个点射,射击停止了,他爬起来不辨东西地奔跑,直到撞在一堵墙壁上。这样的环境足以让一个初战者失去所有勇气。
张章:"位置?告诉我位置!"因密封而失真的声音让他自己听着都害怕,他似乎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这时耳机里的静噪又响了一下。
张章:"说话!快说话呀!"
齐桓的声音,仍然是冰冷、平静,还带着一些倦意:"F2和F3失去联系。"
张章:"你在哪里,F1?"
齐桓:"我的防护服破了。"
张章立刻安静下来,慢慢地反应了一下这意味着什么,然后他的语气接近狂躁。
张章:"怎么会破?!你在哪?我来救你!"
齐桓:"闭嘴。我能说的话不多了。你可以撤回,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也可以继续,一个人继续,希望你有记清这里的路线。"
张章有点哽咽:"我有。"
齐桓:"很好。"
张章:"继续什么?"
齐桓:"随时通报情况,做能做的事情。"
张章:"向谁通报?"
静噪,再没人声。
张章:"F1?你在哪?说话。齐桓?齐桓!"
再也没有声音了。
张章摸着墙壁坐了下来,封闭在与世隔绝的套子里,封闭在黑暗与毒气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再没有别的声音。
在漆黑中绝望。
张章:这是真的!?自己这才进老A多久,理想和抱负还未有施展的机会,就这么以身殉国了?不,绝不!
地盖被掀开,张章钻出来,第一件事是躲在一个翻倒的车斗后休息,边检查自己的防护服是否完好。实际的体力也许并没耗去太多,但恐惧实在是一件太耗心力的事情。
张章又开始检查通话器,那东西再没出过声。隔着不敢打开的防护服,那种检查也只能是意思意思。
"我是F4,有没有人听见?"无人回应,"再重复一遍,派人去537点抢救我的同队,可能还有救。”张章在面罩里苦笑,要真是F4,自己又何须在这里,说不定早在夏威夷享受着日光浴,手捧着一个巨大椰子正在吮吸着甘甜的椰汁,看着沙滩上过往的比基尼美女。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防护服的面罩,禁止自己这么无限的幻想下去。他开始打量这偌大的空无一人的车间,人在这里渺小得像一个废弃的零件。喘息已定。他终于决定做回一个老A,不管怎么样,他是进了老A,那就不能给老A丢脸。
他警戒着前往最后的目的地。"我在跟进。完毕。"苦笑,这是在跟谁说话,怎么觉得自己有点驴。
从高塔上看去,在厂房间掩映着推进的那个小小人影像一粒微尘。没有别的人了,没有队友,没有敌人,只有致命的雾气淡淡飘过。高塔上的一支枪向那个小小的人影瞄准。
那发子弹从张章头上飞过,他转身,防化服对行动有些阻滞,但很干净地完成了一个远距点射,然后保持着那个瞄准姿势。
再也没动静了,除了歪在外边的半截枪管,似乎从来不存在一个对他开枪的人。
张章盯着那支枪,表情有点茫然,完全没意识到刚才也许杀了一个人。难道是在做梦?
瞬然间枪声席卷,枪弹瓢泼,全是冲着他来的。
张章压低身子,狂奔,子弹在他刚立足的地方溅射着火星,然后形成一条延伸的追击线,对手的枪法同样精准。能够确认不是在做梦,这种感觉真好,至少自己不再恍惚了。他知道接下来他要干嘛!
张章趴下,从轨道的缝隙下寻找向他射击的人,看不见人,只听得细微的从各方向接近的脚步声。对手和他一样善于隐藏,而且不是一两个,是一小群。他向一个地方摔出一块路基石,然后在估计吸引到对方视线时,往那个方向甩出闪光弹。趁着强光,跃起狂奔。枪声立刻在身后追响,看来对手中仍有不上当的家伙。这究竟是一帮怎样的歹徒?训练有素,怪不得需要动用老A,但愿其他组,别像F组这样惨烈。
张章翻滚,扎进另一间厂房。枪声戛然而止。
残破的窗户外闪现了人影,是同时包括了这间厂房的几扇窗户。他们并不急于进来,就算进来也不会选择易受袭击的正门。第一个人从窗户里迈进,警戒,然后另两个方向同时进来两个,警戒,他们一直让所有方向被控制在枪口之下。但是厂房里没人。几个人的视线上移,盯住了上方悬挂的一个运送车斗,几个人打算上旁边的天梯,几个人瞄准了车斗待击。一个人摇摇头,抛了抛手上一块石头,他好整以暇地对着车斗把石头砸了上去。一声空荡荡的铿然声响传来。那人说话了:"空的。"然后他们再无声息地离开了。
张章用手脚支撑着,让自己悬空在车斗上,这时他慢慢放开手脚,让自己落回车斗里。那些对手虽然连正面都未曾见过,但实在可怖。他说话:"歹徒很专业,所有入口都被封锁了,他们的枪手都藏着,必须小心!"现在让他很不满意的就是这身防化服,穿着太不方便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活脱脱的移动靶。
张章艰难地移动这个笨重的身子,又要保持警戒,他已经汗如雨下了,就像置身于桑拿房。他终于知道了鱼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不然就像现在的自己,这么狼狈,有的时候,要太多的东西,反而成为负累,他的写照。好不容易转到了主仓库,发现里面停放的一辆卡车,车上载了标示着TNT字样的大木箱。分量之多根本无需炸药,只要在附近引爆,效果都是一样。也没人敢袭击他们,因走火导致的爆炸和他们自发的引爆结果都是一样。但是让他不解的是,木箱上居然放着一个定时炸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远处有动静,张章发现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即刻隐蔽。看到两个歹徒时,他惊讶,他们居然没穿防化服,仅仅戴着更方便弄到的防毒面具,一个平民服饰,一个套了件工作服。
再看看自己这身,就像是个大胖子在跟一个灵活精干的人打架,扭动这肥胖的身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也许地面上的毒气,并不重,他打算试试。怎么试,当然是拿自己当试验品了。他尝试地摘下防护面罩,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好像没什么不良反应,只是有点轻微的头晕,不过这反应应该是来自于轻微缺氧造成的,不就是给这个防化服闷的嘛。他很安心地脱出了一身的装备,轻松自由,感觉手脚又是自己的了,灵活度倍增。他开始观察守着卡车边的两个歹徒,他们正好站在自己的射击范围内,他有把握搞定他们。稍稍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开始行动。
张章从隐蔽处射出一颗子弹,正中其中一个歹徒。还没给另一个歹徒举枪的机会,第二颗子弹已经射出,击中。他迅速蹿上车,拉出方向盘下的一堆电线,接线,发动车子,开着车飞出了仓库。
听到枪声,又有歹徒冲了出来,发现了他,开枪,他尽量弯低身子,以车体做掩护。他打算把这辆车有多远开多远,虽然这样做也许只是沧海一粟,但至少努力过了,但求无愧于心吧。车碾上了铁轨,被颠得几乎跳了起来。那车碾着铁轨坑坑洼洼地前进。车后的箱子颠得弹了起来,
车后,一群歹徒拿着枪追赶。
车已经开出厂房够远了,停在了一片空地上。张章下车检视。这一看,还真吓了一跳,箱子上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动了,可能是刚才车子颠簸造成的。现在,他管不了许多了,因为里炸弹离爆炸只有两分钟的时间,没有把握成功拆除。他尝试着做了简易的处理,居然把这个炸弹从箱子上拆了下来。他拿着它拔腿就跑,尽可能地远离这个满是TNT的箱子,然后在它爆炸之前扔了它。
张章边跑边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牺牲了。那得说点什么,留个遗言吧,于是他开始对着耳边的通话器说话,希望这段话能够被记录下来,播放给他希望听到的人听。“也许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妈妈、哥哥、爸爸,我爱你们,非常爱。还有,我没后悔进老A。不过,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机会跟着妖孽,喔,不,是袁队长,真想成为他的南瓜,其实,我挺喜欢袁队的。还有吴哲、齐桓。喜欢老A!”
张章低头一看,离爆炸只有十秒钟了。他骤停,以右脚作为支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炸弹扔了出去,然后转身飞扑出去,趴在了地上,用手护着头。
等待是漫长的,他在等待爆炸的那一声巨响。可是,这十秒钟是不是也太长了,风平浪静。张章抬起头,张望,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因为刚才太紧张,他现在有点虚脱,无力地坐在地上。
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人,张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吴哲,手里还捧着刚刚他扔出去的那个炸弹。他呆了,大悲大喜的时候人类很难用大脑思考。
吴哲来到张章的面前,蹲下,摁下了炸弹的按钮,突然爆出了一堆彩带和彩色纸片,全挂在了张章的身上。“欢迎你正式成了老A的一员!”
张章足足保持着呆样十秒钟,然后扑倒吴哲,一把抱住了他。“太好了,你没死!我不管现在是在做梦,还是你诈尸了,总之不管,什么都不管了。唔唔唔……”他居然哭了。
这次,吴哲被吓到了。没想到,这个同寝对自己有这么深厚的感情。自己之前还那么对待他,惭愧。吴哲发誓,往后要好好补偿他。
歹徒齐桓带队追到。于是众人就看到这样的一幕:两个大男人,躺在地上,紧紧抱在一起,一个又哭又笑的。歹徒们只有笑声,刚开始是一个,后来是一片,哄堂大笑。一个笑得几乎是一种在地上打滚的架势。
通话器的另一边,袁朗和林鸢笑翻了。
林鸢:“队长,如此深情地告白,你打算怎么回应”
袁朗:“我喜欢!”
吴哲驾着车,驶离了那片厂区。张章坐在副驾上,带着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吴哲被看得有些发毛,找话:"我来介绍,这里五年前转型没错,不是转型成化工原料集散基地,是什么?给面子猜一下行不?"
张章:“老A耍我们这帮南瓜的游乐场。”
吴哲:"你看,如果想给我一拳,也是可以考虑的,不过最好先让我停车。"
张章:"我没打算打你。这应该也是我们考核的一部分吧。"
吴哲:"洞察力很强。这是一次季度演习。"
张章:"考核什么?"
吴哲:"这部分有人会跟你说。"
张章:"值得相信吗?"
吴哲苦笑,拿起通话器,"我是F2,和F4返回途中。完毕。"
一个老A在野外的简易营地,帐篷、装备、备战的车辆、直升机起降场,一切各司其职,紧张有序。
暮色下的机舱里已经有些昏暗。吴哲敬礼。
吴哲:"报告,F组返回。"
前舱的声音:"你对F4评价怎么样?"
"顽强,独立,关心队友,有责任心。总之我喜欢。"
前舱的声音:"你认为他完成了任务吗?"
吴哲正色:"他至少面对无法解决的事态想了办法,也尽了力。队长。"
张章因为他最后两个字而抬头。
袁朗从前机舱过来。
张章见到袁朗,显得不好意思了,因为自己刚才的肺腑之言。
袁朗:"你等我解释,可现在没时间。我就是来接你们回基地,参加明天的评估。"
张章警觉,还没完!一脸的不信任。
袁朗:"别紧张,不会再削你们了。这个月真累,为了布置对你们的这场骗局。"他嘘了口气。“出来吧,丫头,你也累了吧,休息一下。”
林鸢走出来,靠近袁朗坐下。看着张章微笑。
张章惊讶,“老A,女的?”
吴哲:“她是咱们的技术人员,外加拆弹课教官。上次的和今天这个都是她的杰作。”
林鸢站起来,向张章伸出手,“我叫林鸢。”
张章握手,“张章。”
林鸢:“你的真情告白真的很惊艳!”
张章尴尬。
吴哲维护,“你就别再笑话他了。”
陆续其他的考核人员都回到了这里。
旋翼下的营地森林如沐浴着月色的波涛。直升机飞掠。
这次选拔的最终结果,将在第二天的会议中确定下来。
铁路、袁朗几个基地的指挥官员占据了会议桌的一面,面前放着大量遍于翻查的文字和电脑资料。
张章进来,敬礼,坐下。
铁路以一种极正式的负责人口气,"张章同志,在四个多月的相互了解中,我们深信你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并且希望你能成为特种兵作战大队的一分子。我们相信你的才能在这里有施展的天地,我们也会尽可能地为你创造这片天地。"
张章看着他们,重点是看着袁朗。“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这话是看着袁朗说的,当然由袁朗回答。“你说。”
张章:“我愿意加入老A。但是我希望能够跟袁朗队长。”
铁路:“为什么?”
张章:“说实话不介意吧。”
铁路:“当然。”
张章:“因为袁朗队长是最强的。这就是我进老A的目的。当然,我并不是说一队、二队不强,只是相对于来说罢了。对不起!”敬礼。
一队长、二队长对袁朗眉飞眼笑,又一个崇拜者。
袁朗的实力是老A公认的,毋庸置疑。
袁朗看向铁路,这事最终还是得铁路说了算。
铁路:“可以。”
张章喜上眉梢,向袁朗敬礼,“队长!”
袁朗:“现在我有问题。关于张章你,你在这之前,就已经对老A有所了解。”
张章直言不讳:“是的。是从我哥哥那里,我哥就是被队长赶走的‘拓永刚’。”
铁路有点震惊,这小子是来报仇的,难怪指定要跟袁朗。
袁朗则很有兴趣地听着。
张章:“请别误会。我哥很佩服队长,我也是,真心的。我哥说,如果我想追寻巅峰,在老A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所以我就来了。”
铁路:“不介意问,你跟拓永刚,怎么不同姓?”
张章:“因为我们是一个组合的家庭,我妈跟我,我哥跟拓爸。虽然我跟我哥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但是比亲兄弟还亲。”
铁路:“你可以出去了。叫下一个进来。”……
最终,留下了三个南瓜,每队一个。
张章当然是在三中队。
当吴哲得知张章的真实身份。
“小子,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自导自演。”
“你的演技实在是不怎么样。和队长比是天壤之别,跟齐桓比是差之千里。”
“说话注意点,毕竟我才是你的同寝。”
“你耍我,怎么算?”
“我理亏!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演的?”
“我哥说了,吴哲是个好人。如果我到了老A,可以找你。可是,那天,你的那一番慷慨呈辞,实在让我望而却步。还好,我一向都坚信我哥的话。我想,一个原本是好人的人,现在突然变成了坏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他在掩饰本我,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之后,我逐步印证了我的猜想。不过,队长的演技那真是无懈可击,我几乎都相信。但是,你却出卖了队长,以你好人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屈服在淫威之下的,你却很听队长的话,那么最终的结论就是——队长也在演。我很聪明吧!哈哈。”
“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