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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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锦里被朝代的事打击得兀自风中凌乱。温绍时则默默地，迅速地解决掉盘子中的食物，然后用一种怯怯的又满怀希望的眼神盯着锦里。锦里精神恍惚，思绪发散中感到有人盯着她。和男孩对上视线，半晌后，锦里后知后觉地开口，
“还饿，还想吃？”
温绍时腆着脸，不自在地在椅子上动了动，然后慢慢地点点头。好看的眼睛低下去后又偷偷抬起，小心地瞟着锦里的脸色，像个普通的，拘谨的小孩。锦里倒没怎么在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能吃很正常。她姨夫家的大胖，一顿能吃三个巨无霸。好在锦里早有准备，为了偷懒她特地多做了几份汉堡。反正炸东西浪费不了多少时间，麦当劳的保温柜还是很有用的。
锦里对温绍时说了句稍等一下，起身走向保温柜。
男孩看着锦里背过身，抬起削瘦的手指，沿着淡色的唇线细细刮了一圈。思量的目光在白色酱汁上停留，男孩面带不可言状的笑容，伸出粉色的舌头，扬起眼皮，注视着锦里背影，将指尖上的滋味舔去。
丝丝甜意扣着激流的漩涡，被他悉数吞吃入内，待锦里转身，那面上只余下一派虚假的平静。
锦里端着盛着汉堡和鸡翅的托盘转身，突然撞上那么一道目光，一丝不对劲滑过心底，却抓不住，摸不着。锦里疑惑地站在原地，温绍时却已经移开了目光。
……多心了吗？锦里想了想口袋里的电击器，还是朝男孩走去。
待男孩吃饱了，锦里也整理好混乱的思绪，开始询问一些具体的问题。
从男孩的回答中她得知，现在的社会发展程度，大概相当于她所处时空的唐宋时期。
文化上，岽国的官府朝廷锐意经籍，大兴文治，却不推崇一家独大。岽国各种大大小小的宗教统共不下200个，百家齐放，好不热闹。而这之中，却没有哪个真正地突显出不可撼动的地位。各家盘踞着各自的发源地，以此为根据形成各种或大或小的力量，在这异世中分庭抗礼。
因为官府开明的态度，民众的思想观念也受到影响，颇为开放。
这也是温绍时在见到锦里那束发加奇怪装束后还能如此从容淡定的原因之一。只要不有伤风化，即使你穿着小丑服招摇过市也不会被扭送官府。与这些相比，政治方面，就显得混乱得多。虽然岽国的皇帝勤勉政事，政治也还算清明，但耐不住周围强国林立。
北有兀术，西有番仲，东边隔海是勒瀛。岽国居于水丰土沃，气候温和的南方居然什么便宜也没捞着，还被兀术和番仲打得几乎年年进贡。
在锦里看来，要么是这岽国的皇帝是个软包子，要么就是敌人太彪悍了。在这样列国割据的情况下，更让人觉得难得的是，各国间的物资流通和经济往来居然依旧相当活跃。
说起来，这还要得益于流窜于各国间的武林门派。
朝廷官府向来不问武林事，武林恩怨武林解。刀锋剑影，快意恩仇。说得好听，这些武林人士就是无拘无束的游侠，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三不管流民。而流民集中的地方就叫做帮派。
士农工商，轻贱的，永远是商人。照温绍时所说，经营着各种生意的武林人士，虽然看似风光，实际上，也不过是这乱世里的末等人。朝廷因征战和谈花不出大力气收拢各种商权，等到稍微安定时，这些轻贱的，不要命的武林人士已经依借自己的武力形成了一股势力。
凭借着一种默契，或者说同为轻贱流民的这样一种纽带，武林人士算是团结在一起，紧抓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身立命的本钱。朝廷一看情况，再细细那么一算，得，既然这种纽带斩不断，理还乱，干脆不斩也不理了。
于是，到如今，这大大小小的帮派只要在当地衙门记录，每年每月定时交上足够的税钱，朝廷便不再多管。武林，成了典型的灰色地带。还是没有边界的灰色地带。
锦里心里有了个大概。经过询问，肯定了这个时空没有所谓的斗气，魔法，兽人。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寻常古代。锦里也死了那条回家的心。要是有点魔法或有斗气什么的，说不定他还能摸索着，看能不能找到回家的方法。现在这样，只能指望哪天碰上运气这玉石又来发作一次。
不自觉地伸手去摸脖子上的玉佛，这是锦里心烦意燥时的习惯性动作。锦里心下忍不住叹气，唉，都是因为这个玉佛。
看了一眼吃完饭端坐在凳子上的少年，锦里放下捏着玉佛的手。她现在十分想询问一句这里有没有关于玉带人穿越的事情。但理性还是让她抑制住了冲动。温绍时讲完，锦里也想的差不多了。
日子先凑合着过，不知为什么电线杆都不见了，整栋沃尔玛里的电器都还能正常运行。超市里的时蔬水果可以放到仓库中的保鲜柜中去。生鲜肉一般超市只有一天的量，但一个人吃的话估计能吃上一个半月，就是不怎么新鲜罢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超市里也应有尽有。床铺在多喜爱家居柜台有展示，随便挑一张睡也还舒服。洗澡嘛，她该庆幸自己曾经的东家地方够大，产品够齐全，连浴缸热水器都有得卖。
这么一盘算，锦里忽然觉得，像自己这样拖着全球第一大超市穿越也还不赖。苦笑一下，这也算是个安慰吧。锦里想着小时候做过的梦。那时她总盼望着自家就是个大超市，里面应有尽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不用付钱。她就睡在超市，吃在超市，住在超市。
想到这里，忍不住为自己的年幼无知摇头笑了笑。
一直在等待锦里开口的温绍时有些莫名，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之间笑得这番……苦涩怀念？
他小声地唤了一句，“仙人？”
锦里惊醒，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咳，那个……”
她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呢？眼睛不自在地扫着，无意间瞄到对方脏兮兮的衣服，锦里灵机一动，问，“你还有别的去处吗？”
刚听少年说，这处是岽国与兀术边界的一片深山老林，林子挺大，常有山贼埋伏。据说这里面还有个山贼窝，一般人是不敢随便往里闯。
少年也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才往林子里钻的。
对于山贼，锦里倒是不太担心。超市的安保系统还是可以让人放心的。前些时候，因为某些国际问题，超市发生过□□。为了一楼首饰金品的安全，沃尔玛是在原来卷闸的基础上又装了防暴门，轻便牢固，安全系数杠杠的。
同样的，她也暂时不必担心少年的仇家找上门。
他们找不找得到还是一回事。
锦里现在得抓紧时间学习这个世界的一切常识。俗话说的好，人可以没知识，但不能没常识。她现在是有恩于少年，少年才没有计较她的某些言行。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指不定认为她脑子有病。
于是本来打算只留少年几日的锦里，开始盘算着让少年长住。
温绍时听到锦里这句话，也是一喜。他刚还在想着怎么让这人答应让他留下，想不到这个念头刚起，这人就提起这件事。按捺住某些情绪，温绍时面上是一片激动，他用压抑着的声调说，“如果仙人不嫌我麻烦，愿留下帮仙人打个下手。”
锦里听着这称呼浑身起鸡皮，连忙摆摆手，“不要老仙人，仙人的叫，叫我锦里就可以了。”
温绍时奇怪，不是你自己说你是仙人的吗？
天知道，锦里只说了一句她是现代人。这两人隔着一个时空的代沟，出现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也实属情理之中。温绍时也不管那么多，索性装傻到底。反正管你是真仙还是假仙，他毕恭毕敬地做足了礼数，当个有点傻却十分乖巧懂礼的好孩子总没错。于是，他连忙起身拱手，半真半假连连道，“不敢，怎么能直呼仙人名讳。”
锦里实在被这一板一眼的古人折腾了够呛。她本是豪放派，奈何来到了这个保守的时代。嘴角抽抽，也罢，爱叫啥叫啥吧，她也无所谓了。况且，她是真的不懂这里的习俗习惯，
“那你称呼我为沈姑娘吧。”
温绍时想想，也不再多说什么，点头应下了，俯身再是一拜，居然是规规矩矩的一个大礼，“那就在此谢过沈姑娘了，在下无以为报，但求来日姑娘用得着在下时，不嫌弃在下力微绵薄。”
锦里生在现代长在现代，哪受过人家这么大的礼，于是赶紧站起来扶着男孩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拉起。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只不过想在异世得个照应。这一时半会虽然了解了个大概，但耐不住还有其他细枝末节，他将少年留下，也是为了详细了解一番，再做打算。现在这样，锦里反而不好意思在人尽其用后赶人家走，只得干巴巴地劝着，“起来，起来，再说。”
温绍时也没有太过忸怩，起身再行一个礼，以示恭敬，便立在那里不说话，等锦里吩咐。
锦里妹子纠结地胃都疼了。她现在当然明白这少年打得是什么算盘，但人家话说到这面上，锦里又不好太冷淡，只得问，”你都会些什么？”
温绍时谦恭地低头，“琴棋书画，骑射功夫略懂一些。”
锦里想说，能不能改成计算机收银点货略通一二？
他叹了口气。
温绍时有些困惑，在普通人家眼里，识点字就算很有出息了。为什么这人却像是有些瞧不上。锦里看着这乖巧的孩子，又看看他那身衣服，无奈到，“算了，你先去洗个澡吧，我是说，先去沐浴更衣……”
这无可奈何的古文……锦里看着只背了个小包裹的少年，问，“我看你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吧？”
少年脸上一红，又是一躬身，“还要麻烦姑娘了。”
锦里见他从头到尾礼数周到，是个记性和脾性都不错的孩子，心中也是踏实了不少。反正这孩子她是讨厌不起来。冲对方招招手，她说“跟我来，但衣服的服饰可能和你所见过的不太一样。”
少年的鞋子逃命间磕磕碰碰地难免破了几个洞，古时的布鞋也不是十分扎实，乍一看下去，一双小脚黑糊糊的，也挺可怜的。锦里拉着他跑到耐克的工厂店中，挑了双最轻款的球鞋，顺带在拿了几件棉质运动服，想了想，又带着少年直奔内衣店。古人穿不穿内衣她不知道，但她不能想像挂空档的状况。
少年跟在锦里身后，先是为这所构造奇特的大房子惊诧了一下。
扶手电梯带来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少年眼睛瞪得老大。
但在锦里的示范后，他很快便适应跟上了。在一楼见到耐克店内栩栩如生的假人模特，温绍时还很是好奇地绕来绕去打量了半天。等到锦里带着他走进内衣店后，再次见到假人，少年在锦里看不见的地方挑眉，然后当着锦里的面羞红了脸，背过身去。
当锦里快速挑完几条印着小熊造型的儿童内裤，回头准备拉人离开时，少年还在捂着眼睛，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锦里环视店内一周，只得感叹，古人……真是有趣啊。瞧这小脸羞得。
去超市取了些零碎，两人同被警报器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取消了报警器，来到四楼的家电厨卫卖场。四楼卖厨卫的店面里，刚好有一个连了热水器的浴缸。锦里拧开水龙头，确定好温度，回头对抱着装衣物篮子的温绍时说，“左边冷水，右边热水，调整旋转可以将水变冷变热，按下这里是关，拉起是开。水洗脏了，拉起这个活塞的小链子，放掉水再堵上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温绍时点头。他已经开始见怪不怪了。
从温绍时怀中的篮子里掏出洗发和沐浴的香波，逐一介绍到，“这个，是洗澡用的，有点像……皂荚，对，就是皂荚，将身上打湿后，抹上沐浴露，就是这个半固体，轻揉出泡沫，然后冲掉就可以了。这个是洗头发的，道理之前一样，注意不要弄到眼睛里去了，不小心弄到的话，就用水冲洗。”
越说越觉得自己婆妈，锦里自己住了口。
“那个，有事叫我就行了。之前讲的明白了吗？”
她的语速并不慢，温绍时听后却能够完整地复述了一遍，让锦里不得不佩服这小孩的记性。
再看对方低头一脸谨慎的样子，锦里忽然明白过来了，这小孩不完全是记性好，而是太害怕被赶出去，所以无时无刻都在仔细听着瞧着。锦里见对方这么拘谨，忽然不忍，大手往那乱糟糟的发上轻轻抚了抚。小大人很可爱，但太过拘谨了就让人很心疼。
“不需要太过拘谨，我虽不算好人，但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的人。”
温绍时闻言愣了一下。锦里还在疑问怎么突然之间人就没声了，结果手底下的脑袋瓜子开始抽抽搭搭起来。
“我温绍时发誓，今日对我好的人，来日，定涌泉相报！”锦里看着眼圈红红的少年抱紧衣物，拖着一脸的眼泪鼻涕发誓。
“诶？”锦里深深觉得，她有些跟不上这话题变化的速度，于是点头敷衍，“啊，那很好啊，知恩图报，我是说，有干劲就不错，你先洗澡，我去看……我还有事。一会我在喊你，没事可以在一楼二楼逛逛。四楼以上尽量不要去。”五楼电影院，电玩室，那3D效果对古人来说就跟鬼神之力一样诡异，锦里还不想太劲爆。吩咐完，放心地离开。
大不了，还有监控摄像头呗。
办公的地方在三楼，厨卫在四楼。乘电梯到达三楼，熟门熟路地找到办公室，锦里想找到电脑，把卡的权限给改了，省的每次从超市拿东西，防盗器都得叫上一次。然而，等她拉开员工表一看，傻了眼，上面从总经理到部门经理再到最下面的售货员全是空白。这就像是锦里带着沃尔玛穿越后，一切给按了重置键般。
锦里疑惑不解，掏出怀里的玉佛瞧了半天，最后喃喃一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眼神落在总经理一职后面的空格上，沈锦里脑中冒出个荒唐的想法。然而，手指比大脑先反应，待锦里心脏狂跳的清醒过来后，她已经按下了回车键。灰色的表格最顶上一栏变蓝，她的名字赫然挂在经理一职后。
于此同时，整间沃尔玛便像立体投影般出现在她脑海里。
锦里好奇地盯着脑海中的一蓝点，这应该是他了，那么这个红色的点，看看位置，应该是温绍时。
锦里半晌无语，这、这也是太神奇了点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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