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狐不知》青君塘

21、明曦的记忆

　　出水的时候，二人是在一条河里，东北海的分支河流，碰见九方蔚，雪染温软无害的笑笑，明曦有些忧郁。
　　九方蔚斜睇了眼忧郁的明曦，转了下手中的烤鸡，说道：“九丫头，少给我打你那些缺德主意，老娘我早就不怕了。”

　　青夏面无表情的想：明曦这厮是不是也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自作自受了？
　　平素里专门想着法儿的折腾人，此时好不容易忧郁一次，所有人都不信她。

　　可悲！复可叹也——

　　青夏这边幸灾乐祸。

　　那边明曦看了眼自家姑姑，领着雪染幽幽远去，留下九方蔚纳闷：丫头转性了？
　　刚走没几步，雪染看见一个温雅男子朝着刚才遇见九方蔚的方向走去，示意失落的明曦，明曦抬眼看了下：“倾蚩你好啊...”
　　声音不清脆，面上不邪笑，眼睛没冒光，倾蚩略微有些冷意的眸子微闪过一丝诧异，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继续走。

　　因明曦忧郁，走的不快，二人都听见九方蔚和倾蚩的声音。
　　“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九方蔚淡淡说道。

　　“你倒是够惬意。”冷沉的男声。
　　“我惬意与否和你没关系。”

　　‘啪’一声脆响，似乎是火在燃烧树枝发出的声音，半响，没人出声，河边有些静默。

　　雪染正仔细听着，走的远了，有些听不清，明曦忽然往后悄悄倒退了两步，雪染看去，只见明曦脸上先前的郁卒消失，正有些兴奋的神色。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有没有心。”倾蚩有些无奈的声音，透着悲哀，却是一扫之前冷沉，温雅的悦耳。
　　“那你便当作没有吧。”顿了顿，九方蔚声音再次响起：“我没有心，你可以走了！”

　　“呵...”倾蚩轻笑了下：“你知道身为魔，我应该也是没有心的。”
　　“是么？”

　　“...你比我更像一个魔。”
　　“走好。”九方蔚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在倾蚩面前不在乎任何，青夏还记得九方蔚听见白潋说‘你放弃了他’这句话时的反应，倾蚩看着白潋宠溺的目光，九方蔚僵硬的身体。

　　此时，一句淡淡的走好，那个动了情的魔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看了这场面，青夏也不知该同情顷蚩，还是替九方蔚不平了，毕竟没弄明白。

　　明曦和雪染最后听到就是这一句走好，之后便没了声音，青夏估摸着倾蚩是真的走了。
　　又走了一段路，蓦地，明曦看见地上的血迹，长长的一条，在这里停止。

　　明曦是刚刚才知道倾蚩是魔的，也觉得自家姑姑做的对，龙族怎么可以和魔界的人在一起，更何况还是龙宫宫主。

　　不过此时看见了这些血迹，想了想，姑姑是不是过分了点，那个倾蚩身上还有伤呢，似乎很严重，却掩饰的那么好，连九方蔚都没看出来。
　　最后，蓦地想起了墨月魔尊，魔界的人和龙族人不能在一起么...

　　雪染和明曦两人又接着走，却遇见了一个人，白天就见过。

　　是千束渊的老板。
　　那人一笑：“两位方才可看见一个受伤的魔界之人？”

　　雪染道：“没有。”
　　“那在下便告辞了。”墨径渊说完，便转身要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你抓魔界人干什么，他伤人了？”雪染上前一步，拦在那人身前。
　　“那倒没有，只是我的东西差点就叫他给取走了。”墨径渊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笑了笑。

　　“原来没丢啊，我倒是好奇，什么东西让魔界人这么看得上，千里迢迢的来偷。”雪染看着墨径渊，颇蛮横的说道。
　　——青夏想，这两人以后究竟会如何呢？

　　“不过是个内丹，有那么点奇特的用处，倒没想让人惦记上了。”墨径渊似乎觉得这女子有些好笑，竟老老实实的答了。

　　雪染看了看，忽然一道浓烈的火焰对着墨径渊的脸就招呼了上去。

　　明曦惊呼。

　　青夏有点傻眼，墨径渊其实长得还不错，只是和什么倾蚩墨月青琉墨琉言的差的远了些，也不是天怒人怨的丑，雪染怎的想要毁人家脸？

　　雪染一道火趁着人家不注意直奔人家脸去，火刚出手又是一堆带着尖儿的冰飞出，墨径渊在被偷袭的情况下挡住了火，随之而来的冰已经临近墨径渊的脸，明曦一看，雪染若没成功这人肯定和她们没完，几乎没有犹豫的一道水箭也飞了出去，并且还是奔着脸。

　　雪染赞赏的看了眼明曦。

　　青夏：“...”
　　雪染你居然还自以为做的不错么....

　　震惊，已经无法形容接下来看到的，青夏本以为墨径渊这可怜娃长的不知那里让雪染明曦看着生气，出手都奔着脸，却诚然没料到结果如此。

　　等火啊冰啊都没了，明曦此时一道水又喷了上去，大有将墨径渊的脸毁个彻底的架势。
　　青夏心中：墨径渊我真的挺同情你的！

　　然后青夏明明是亲眼见着墨径渊那本来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变成此时的额头青筋猛跳，但还是禁不住狠狠的惊艳了一把。

　　可这张脸未免有点眼熟——

　　明曦此时看着墨径渊惊讶：“你隐藏容貌？”
　　雪染则饶有兴味的挑挑眉。

　　“两位姑娘，不觉得太过分了么！”墨径渊面色阴沉，一句话，咬着牙的说完。

　　谁知雪染走了上去，围着墨径渊走了一圈，满带笑意的说了一句：“不觉得！”
　　墨径渊刚要表达自己的愤怒，空中便传来另一声冷沉的声音。

　　“你逃不过的，别再浪费本尊的时间！”
　　“墨月，我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你了，你非抓着我不放！”雪染暴怒了，出口是咆哮的声音。

　　墨月？！！
　　是了！

　　青夏觉得仿佛有一道闪电狠狠的划过脑海，惊醒了她刚才迟钝了的记忆，墨径渊怎会和下一任的魔尊那么像？！

　　青夏心中惊讶，可还是要继续看的。
　　“跟我回魔界，做我的魔后。”墨月说完，缓慢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墨径渊。

　　雪染咬牙：“你们魔不是无情吗？做魔后？你看上我哪一点了？”
　　“你身上的香味。”
　　“什么？”雪染愕然。
　　“你的味道不错。”墨月满含冷意的眼扫了墨径渊和明曦一眼。

　　看到明曦的时候，青夏看到墨月的眼神似乎顿了一下。
　　雪染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脸色隐隐有青黑之势。

　　明曦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仿佛看怪物似的看了一眼墨月。
　　墨径渊此时却靠了过来，声音放轻的雪染几乎听不见。

　　雪染怒：“你大点声！”
　　墨径渊：“这人还不错！”
　　“你再敢说一句废话，本姑娘灭了你！！”

　　“明曦，你先把这没用的从水里带走，等会我去找你。”雪染瞥了一眼墨径渊说道，说完紧紧的盯着墨月。
　　“让他自己跑，我走了你逃的机会都没了。”明曦手中缓缓出现一柄水剑，指向墨月。

　　“那劳烦二位姑娘了，在下先走了。”墨径渊颇有些感激的说道，眼中瞬间闪过莫名的神色。

　　而后迅速的——飞了...

　　“明曦，咱有逃掉的把握么？”雪染手中缓缓的升起火焰和冰刃，转头问道。
　　“不知道。”明曦简洁回答。

　　雪染脸上抽了抽。

　　“那你刚才怎么不走！那千束渊的家伙都走了。”话音落下，左手中冰刃飞出，随即飞身上前。

　　墨月微迷了眯眼，许是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五指一伸，冰刃碎落，随即看着身前袭来的火焰长鞭，轻松的伸手握住。
　　侧面袭来的剑精巧的挽了个剑花，水珠跳跃，是明曦的剑。

　　青夏见着这场面不由感叹，到底是年少，一个个的不知天高地厚，竟冲动至此。
　　墨月手上一用力，握着的火鞭朝着侧方甩去，和水剑对上，顿时滋滋声大响，温热的白雾升腾。

　　雪染见此，左手冰刃密集凝聚，而后飞速击出，右手一用力，火鞭收回手中，明曦配合雪染，一道灵力飞出，只见墨月身周条条水流蔓绕。

　　雪染击出的冰刃透过水流间的缝隙，触到墨月身上的时候，明曦几乎是凛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冰刃，好像是在期待着冰刃碰触到墨月，却又矛盾的不想这人受伤。
　　而雪染微微瞪大了眼睛，心中只盼望着击中。

　　然后见着自家第一个碰到墨月的冰刀子碎了之后，面上也没有失望之色，只是快速动手凝出一两指大小的冰刃，趁着冰刃未完全碎裂，迅速朝着墨月的头部袭去。

　　墨月双眼里的冷意蓦地加剧，看着雪染，浑身一用力，明曦的水流飞溅落地，雪染的冰刃却还直直的飞向墨月眉心。

　　墨月站着不动，冷冷的盯着雪染。

　　雪染觉得，手心里似乎都紧张的出了汗，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失败！也不能失败！

　　在冰刃离眉心的距离只有一指的时候，墨月方偏开了头，冰刃在眉上方险险划出一道伤痕。

　　墨月抬手，眸中似乎有一瞬间出现杀意，随即是更甚的让人寒栗的目光，冷峻的眉间出现一墨色弯月印记，一道灵力冲向雪染，其中的强大力量连青夏这个事后观看的人都感到骇怕。

　　明曦见此，瞬间化成了一条青龙，随着龙尾一甩，一声震耳龙吟伴随着狂风呼啸，朝着墨月的灵力对去。
　　随即张口又朝着墨月狠狠吐出巨大的水柱，两只前爪袭向墨月双肩。

　　墨月见此冷哼一声，眉心骤现黑色光芒笼罩全身，两手朝着明曦袭来的龙爪对去，眼中墨芒一闪，一道灵力袭向明曦。

　　雪染看不到明曦和墨月现在如何，眼前只有庞大的青龙身躯遮挡了全部视线，翁鸣的龙吟震耳欲聋，明曦的龙身甚至有些微的颤抖，显然是强撑着恐惧去对抗这个魔界至尊。
　　心中一紧，雪染怒极，周身的气息突然开始狂暴涌动，身体也一瞬间发出剧烈的蓝色光芒。

　　远处的墨径渊咬牙支撑，双手再次一阵光芒涌动，四周的掩护结界才得以保住，没被这几人强大的灵力对撞和明曦强悍的龙身撞击出的波动摧毁，强烈光芒中连巨大的青龙都掩盖在光线中，墨径渊一人支撑着庞大的结界，防止几人打斗的波动传开，招来魔界的帮手。

　　他原是没走的！
　　青夏看着那蓝光，竟觉得眼熟的紧，然而惊愕之余，发现墨径渊在远处苦苦支撑，当下竟笑，也是，若走了怎会有后来的事！

　　明曦和墨月互相的攻击对撞上的瞬间，一声巨响伴随着沉痛悲鸣的龙吟声，响彻结界里一方天地。

　　同时，满眼的蓝光消失，一旁落在地上的青龙浑身浴血，身躯随着喘息起伏，雪染见此，微放下紧吊着的心的同时，怒火更加高涨，紧紧的盯视这墨月。

　　墨月冷厉的气息肆虐飞扬，周身没有任何凌乱之处，皱眉冷冷的看着——
　　雪染手中蓝色的长鞭！

　　长鞭舞动，鞭身丝线随风渐长，丝丝点点泛起蓝色荧光，雪染白衣黑发，温软无害的眉眼此时冷冷看着墨月，手中长鞭一甩，鞭尾朝着墨月袭去！
　　同时，长鞭身周的荧蓝丝线，每一丝都尖锐的指向墨月，墨月始终冷沉的面孔终于有了丝波动，身形一闪，没看清有何动作，人已经退出了攻击范围。

　　雪染见此，在次飞身跟上，长鞭丝线随心所动，从两边围向墨月，手中一使力，中间长鞭狠狠朝着墨月腰身击去，围住了墨月身周的丝线同时收紧。
　　青夏顿时凛住了呼吸，看不见墨月在里面到底怎样了，只看见雪染身前蓝色圆球在慢慢收紧，而血染手中紧紧握着鞭柄，手腕不停翻转。

　　蓝色荧光包裹中，墨色的光芒丝丝透出，然后猛地一顿，片刻后，骤然发出砰的一声，蓝光顿弱，青夏想，雪染毕竟灵力不强，这蓝色长鞭爆发出的灵力还不如今日在卿府的厉害，也就是说就算这长鞭在如何厉害，拿在雪染手中，对着墨月也只能是如此境况了。

　　那边墨径渊手中光芒微弱的已经几不可见，但墨径渊并没有受什么伤，青夏琢磨着也许是之前他就料到了这个场面，只是没想到雪染如此厉害，灵力爆发时的冲击太过强大，故而坏了结界，却没怎么伤到早有准备的他。

　　想了想，墨径渊干脆撤了手，在墨月刚破出蓝色长鞭包围之时，从背后猛地飞身上前，速度快的几乎成了虚影，手中灵力一闪，一掌击中墨月身周的墨色光芒。

　　墨色光芒方才破了蓝色长鞭，光芒本就有些微弱，此时在受墨径渊一掌，光芒闪了闪，顿时消散。

　　墨径渊见机，另一手连忙在次凝集灵力，一掌击出，墨月有了防备，迅速转身也是一掌对上，然后双方俱是身形急动，只是墨月无事，而墨径渊身体内的修为震了震。

　　没有结界掩护，此方灵力波动和震动传出，引得远处九方蔚感受到明曦的灵力和龙血味道，极速向此处赶来。

　　同样在远处的倾蚩也发现魔尊灵力，同时赶往此处。

　　人族人王和众人族修炼者，发现龙族、仙界、魔界气息同时在此处爆发，也一起赶来。

　　魔尊看了眼远处，冷冷扫视下方一眼，随即向着倾蚩的方向飞走。

　　雪染徒然间觉得自己松了口气，身子一软，仿佛失了所有力量似的倒了下去。

　　九方蔚第一个赶到，一路驭水，到了此处看见明曦满身是血，顿时气的脸色铁青，身后属东北海分流的河里因龙王怒气翻涌起巨大水花，雪染浑身无力的看向九方蔚：“你是她姑姑，有办法给她疗伤吗？”

　　九方蔚看向雪染：“我先带她回我的龙宫疗伤。”
　　走向明曦身前，九方蔚满脸心疼之色，难得的柔声道：“傻侄女，你就不怕死了么？先跟姑姑回去吧！”

　　明曦化为人身，看了眼雪染，雪染给个眼神示意她快和她九方蔚回龙宫。
　　接着，九方蔚随手一挥，一道灵力覆盖住了明曦全身，九方蔚随即变回本体，带着明曦，眨眼间便消失在水边。

　　——

　　接下来，青夏又看见许多景象，最后叹了口气，湿了眼眶。

　　最后的最好，画面是断断续续的，青夏只见着明曦站在一面水墙前，水墙外面是一层冰，固定着不叫水流出来。

　　青夏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什么，但有些不敢往下想。

　　水墙里面，是一条小小的，似乎刚刚出生的小青龙...

　　而后青夏的意识就被这个身体的意识强硬的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