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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协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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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协商
林海波来的很快,可以想见他这一路上的担心与愤怒。用脚趾头去想也会猜到,张曼琳怎么会在小牧的学校门口出现,至于她怎么受的伤,不是他心狠,着实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虽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是很清楚,但一定跟房子的事有关。
林海波按照电话里那个人告诉他的信息,找到了那家医院,打听好了房间的位置,在住院部的五楼,他仔细地观望着楼道两边的房间号码,生怕漏了去。终于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再次确认了之后,林海波抚了抚身上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果不其然,他日夜牵念的小牧正站在病房中,孩子好像又长高了不少,出落得越发漂亮了。随着他推开房门,屋内的几个人,一齐回过头来,看向门口,林海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杵在那里一声不吭。气氛陷入了几秒钟的僵局。
还是陈处长反应过来,“您是……”还没等他问完,这回林海波抢先回答道:“我是小牧的叔叔,哦,不,”他又突然觉得这么回答是否会让小牧难堪,或许,那孩子不喜欢他这个身份呢?岂不是让孩子为难?因而,又急急地否认,“我是……我是张曼琳的丈夫,哦,就是躺着的那个!”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语无伦次,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
“哦,您是患者的家属吧,您贵姓?”
“免贵,免贵,姓林,林海波。”
“哦,林先生,是这样啊,今天早上,您妻子来到我们学校,说是要见——. ”陈处长回过头来,指了指小牧,“要见,这位同学,声称是她的婶婶,可能在见面之后,闹了一点误会,就发生了争执,在拉扯过程中,我校的一名学生,叫江逸迪的,在混乱之中,把您的妻子带倒了,受了伤,事发突然,具体的情况,还没有详细地调查,毕竟,先救人要紧,庆幸的是,您妻子没有生命危险,意识清醒,脑后缝合了三针,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看有没有其他症状,和后遗症。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林先生……”
陈处长看林海波一时没接茬,眼睛只是看着小迪,又补充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的,如果责任方在我们这位学生身上,校方一定会协助负责到底的,医药费也由该生负责的,江逸迪——”陈处长回过头,叫着小迪:“江逸迪,来,先给这位叔叔道个歉。”小迪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好像有点印象,前两年,这个人似乎到家里来过,来看小牧的,大概,这个人真的是小牧的叔叔,那那个女的,自然是她婶婶了?
想到这儿,小迪更不服气了:“我为什么要道歉?她要是真是小牧的婶婶的话,干嘛跟土匪似的,生拉硬抢?我还以为她要绑架呢?”
“江逸迪,”陈处长连忙斥责着小迪,防止他激怒了对方,把事情扩大化,“你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小迪不服,愤愤地别过头去,不吭声。
“不用道,不用道歉,”林海波看着江家的二公子,连忙说道:“真的不用的,也没有什么大碍,回去养两天就好了,孩子也是无意的,我老婆她……她也有错在先……”
“哎,林海波,你个死没良心的!”自打林海波一进屋就存着一肚子气的张曼琳终于忍不住了,看着林海波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她就气不大一处来,再不说话,她非得气昏过去不行。
张曼琳从床上坐起来,顾不得牵扯得头皮发痛,与阵阵的头晕,输液管被她扯得一阵乱晃,当然,也顾不得再装重病号了。她向后挪了挪身子,斜靠在床头上,喘了口气,用手指着林海波,那手指竟颤巍巍的发着抖,显然真是气得够呛,“林海波,你还是不是人啊?我都让人打成这样了,半条命都没了,你不心疼我,倒也罢了,我没那招人疼的命,可你不但不帮我,还数落我的一身不是,你个丧尽天良的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骂着骂着,越发觉得自己委屈,悲从中来,竟又大哭了起来。林海波涨红了脸在那儿僵着,一动也不动,也不上前劝劝,陈处长见状,没办法只好上前劝道:“张女士,您千万别激动,当心又弄裂了伤口……”
“死了才好呢!你们就称心了,你们都是一伙儿的,瞧着我看不出来怎么的?呜呜……”
陈处长见张曼琳越说越不像样,不分青红皂白谁都骂一通才甘心,只好退到一边等她安静下来再做打算。
雅欣自然不会上前,小迪更是幸灾乐祸,可不得的看她丑态百出。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张曼琳抑扬顿挫的哭骂声,如尖锐的指甲,挠着每个人的耳膜。尤其让林海波分外烦心。
就在大家各怀心事的看着张曼琳表演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将屋内的交响曲画了一个终止符。
“对不起,我来迟了。”江政生低沉浑厚的嗓音,在房门口响起,声音不大,却惊得小迪“嗖”的一下,躲在了小牧的身后去掩耳盗铃,因为他知道,关键时刻,小牧才是开了光的护身符。
江政生没理会小迪的自欺欺人,大踏步地跨进门口,瞪了躲躲闪闪的小迪一眼,同陈处长打了个招呼,“辛苦了,陈处长。”接着就走到了林海波跟前,握着林海波扭在一起的双手道:“对不起了,海波,孩子调皮不懂事,让弟妹受苦了,我代表全家向你和弟妹道歉。”
“爸——”小迪拉长了声音,不满的嚷道。
“闭嘴!”江政生怒斥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爸爸,你不了解情况,她要抢小牧走!小牧不愿意去,不信你问雅欣。”小迪据理力争。
“她是小牧的婶婶,有什么抢不抢的?再者说了,你怎么不问清情况就动手打人?”
“我才没打她呢!是她拽着我的手不放,我就挣了一下,哪里想到她站不稳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说,事情的责任在你,你把人就家弄伤了,就是不对,小迪,爸爸告诉你多少次了,做人,尤其是男人,要勇于担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要因为害怕,就急于推脱。更何况,她是小牧的婶婶,是长辈,更应该尊敬为先!”
江政生当面教子,一席话,折服了在场的所有围观的人,雅欣虽说和小迪整天的早上吵,晚上打,但终究不忍心小迪受委屈,他们之间,毕竟是人民内部矛盾。想到这儿,就接话道:“江伯伯,小迪是有错在先,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当时真的很担心小牧,这里也有我的责任,但是,但是这个人既然是小牧的婶婶,干嘛非要硬拉小牧走,江伯伯,那真的是在抢一样,大伙儿都看着呢!就像要赶忙把小牧卖了换钱似的!”
“雅欣!”江政生对雅欣的比喻哭笑不得。
可是,雅欣的话居然一语中的,虽说已经不是童言无忌,但雅欣的无忌之言,却正击中了张曼琳内心的鬼胎,吓得张曼琳的心啊肝啊,一阵子乱颤。她心虚地极快的瞥了江政生一眼,好在他没什么反应,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老家伙不动声色,也不见得什么都没有怀疑,理亏心愈虚,张曼琳强装镇定的掩饰着自己,说道:“哎,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事实明摆着呢,我是小牧的婶婶啊?对了,刚才她也是帮凶!”
“帮凶就帮凶!”雅欣气鼓鼓的接道:“要命陪你就是了,你只要说说你抢小牧做什么?”
江政生见气氛越来越僵,眼看着火药味渐浓,连忙想把话岔开,那边张曼琳还想反击,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充满了火药味。
“曼琳——”林海波压低了声音忍耐地喊道,“既然你还有力气吵架,那咱们回家吧!”
“林海波,你——你——”张曼琳气结,指着林海波说不出话来。
陈处长连忙打着圆场:“都别动气,都别动气,都少说两句,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都明白差不多了,一场误会而已,我看这样,先让病人养好身体,江先生,您带着孩子们先回家去,教育教育,避免双方再起争执,对病人休息也不利,至于病人还有什么要求,我会从中调解沟通,你们看好吗?”陈处长看来处理过好多这样的纠纷,安排得井井有条。
“好好,就这样吧,海波,我把孩子带回去,免得弟妹看着生气,先把病养好要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一家人,没什么客气的,这里就烦你照顾了。”
林海波一头的烦恼无从排解,只得对江政生点点头道:“江先生,您别介意,曼琳她,脾气不太好,就像您说的,一家人,没什么可客气的,这事儿,就算了吧,到此为止,别再难为孩子了,您也看到了,真的没什么事儿,您……您别觉着过意不去,心里揣着负担,也别怪小迪和……”林海波抬头看了看小牧,“小牧……小牧……也不容易,我,我对不起她……”说着,竟红了眼眶,声音也跟着哽咽了下去。
小牧对这个叔叔,虽说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毕竟血浓于水,她知道他懦弱卑微的关心,都来自他的心底,因此,小牧的感激胜过感情,叔叔是她唯一的血脉亲人,是她童年往事的见证,是她回忆的导线,因而,有些时候,她宁可避开这萤烛一般的温暖,让自己孤立于血脉亲情之外,活在没有亲人的真空中,也好过有这条导火线,引发她童年痛苦记忆的爆发,就像现在,他遮遮掩掩的牵念,如一颗苇草,轻拂着她过往的伤疤,痒痒的,疼疼的,记忆在伤疤的背后若隐若现,从沉睡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