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末王朝》梨园艺子

2、02

　　有时候，很多人都分不清梦和现实，因为梦是真实的虚假，而现实则是虚假的真实。但是，没有人只知道，当你发现有一天梦和现实完全颠倒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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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澜，澜澜！”我听见有人在叫我，但是却极其不想睁开眼睛，于是继续装睡。

　　装睡一向是我的惯用伎俩——或者说是装傻更贴切一点，和我相处久一点的人都知道。

　　所以那人显然不吃这一套，我感觉我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差点从座位上掉下去。

　　我没辙，只好睁开眼睛。

　　“程澜晓！”那人生气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地叫着我的名字。

　　“咦？……小桃？”当我的脑子终于从一片混沌中缓过来的时候，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话说，我不是应该在飞船上吗？不是应该被锁链锁着，像待宰的畜生一样吗？这里是哪里。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真是的，不认识我啦？还装傻！”女生不耐烦地想把我从座位上拖起来，“老是在地理课上睡觉，难怪不及格啦！快点快点，马上就是体育课了，我们要快点去换衣服，要是再迟到就惨了，我可不想看艾米那张臭脸。”

　　“哦……好的。”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跟着小桃。

　　她拖着我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楼道里奔跑，这里每一个角落都给我一种诡异的错觉。

　　我来过这里吗？……我不知道。

　　换好运动装，我和小桃跟着一大群人在操场上绕圈跑步。

　　天空是纯净的蓝色，没有病态的飘着重金属的灰黑颜色。

　　我可以看到孩子和大人们悠闲地从我身边经过，有着棕色或金色的头发，蓝色或褐色的眼睛。

　　说着的是如今已经让我感到陌生的语言。

　　天上一架飞机飞过，留下一串轰鸣的噪音。

　　我仰起头，凭借着良好的视力，那架庞然大物上隐约可以看见几个蓝色的字母。

　　但就是这几个字母，在我的脑海里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我猛然想了起来。

　　洛杉矶。

　　这里是洛杉矶的一所私立学校。

　　如果是正常的成长，没有焌神族的入侵，那么我现在应该在这里，和其他同龄孩子们一样，享受着灿烂的阳光。

　　和我从小的玩伴小桃一起，小学毕业，中学毕业，大学毕业，恋爱结婚，努力工作，抚养孩子，然后终老。

　　但那是如果，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如果。

　　不，等等……我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仿佛要炸开一般，于是我的步伐缓慢下来，脱离了队伍。

　　小桃也慢慢停了下来，我估计我当时的脸色有点难看，因为她看着我的表情很担心。

　　“澜澜，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小桃扶住我，急切地问，“要不要我帮你叫校医过来？”

　　“不，不用了。”我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着莫名的疼痛，“小桃，今天是哪一天？”

　　小桃愣了一下，表情很奇怪，“今天是星期四啊，你不记得了？我们明天还准备去参加丽莎的生日party呢。”

　　“是几月份？几号？”

　　“当然是九月二十一号啊！”

　　“是几几年？”

　　“二零二五年啊。”小桃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摸了摸我的额头，“奇怪，没发烧啊，怎么就糊涂了呢？说起来，你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啊！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小桃的话，我的脑海轰的一声巨响，变得一片空白。

　　十年．没错，的确是十年。

　　我记得焌神族侵略地球时的日子，就是二零一五年，好像也正好是九月份。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大体上没错，两边的时间是相同的。

　　难道说，那场延续了十年的地球浩劫，只是在我脑海里的一个梦？而真实的我生活在依旧和平的年代，事实上也根本没有什么焌神族入侵者？

　　还是说我在飞船上睡着了，这才是我的一个梦？

　　我的心中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是欣喜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

　　“小桃，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做梦？对哦，在做白日梦！”小桃以为我在开玩笑，很不屑地翻了我一个白眼，催促道，“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那就赶快把今天的任务跑完，我刚才看见艾米在瞪我们！”

　　“别管什么艾米了，我要回一趟家。”我六神无主地说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见证一下。如果焌神族没有到来的话，也许父母就不会……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小桃很快地把我一拉，可惜我当时头正痛得厉害，况且脑子里被一大团问题塞得满满的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便直愣愣地看着地面离我越来越近，最终只听“嘭”的一声——

　　“啊！”我大叫着醒过来，冷汗流了一脸，却突然发现浑身又不能动弹了。

　　手上的锁链随着我的剧烈动作摇晃了一下，发出沉重的咣啷声，在静谧的船舱内响如雷鸣。

　　一下子从梦境回到现实，我呆住了。

　　所有人都被我惊动了，全部望向我。

　　虽然戴着面具我既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他们也看不到我的表情。

　　我离奇的发现即便这样我身旁的木头君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对除了自身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一样。

　　我不由想这个人如果不是被整傻了，那么搁在现实当中就绝对是一个超级无趣的人。

　　瞌睡被打断的士兵极其恼火地大步走来，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拽住衣领。

　　焌神族的人力气奇大无比，我顿时觉得脖子像是要被扭断了，呼吸开始困难，也没有听见他在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道歉。

　　四周的同伴全都撇开了眼睛不再看我，但我知道他们此时心里的想法，无外乎就是恐惧，愤怒与一点点的鄙视。

　　当然恐惧和愤怒是因为士兵，而鄙视却是冲着我来的。

　　我感到很无奈，我也知道我现在窝囊的样子很丢脸，但是如果不这样，兴许下一秒我的头就要和身体分家了。

　　焌神族士兵向来喜怒无常，而且在运送奴隶的时候不小心少了一个谁都不会在意。

　　请原谅我的小市民心理，我不过是想活着罢了。

　　不知道是因为就地解决我浪费时间还是因为那个士兵很满意我的态度，骂了几句就放开了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以示警告就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砰砰乱跳。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敏感地察觉到一直平稳飞行的飞船忽然震动了一下，很轻微，从脚底传递上来，但我依旧捕捉到了。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错觉，但很快我就不那么想了，因为我身边的木头君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很快的抬起头来。

　　我立刻就觉得心口滞了一下，然后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微微偏过头，面具下的眼睛迅速地扫了我一眼，快得像是幻觉，然后凌厉地看向通道右侧的出口。

　　出口处厚重的金属门是上开式的，有两个焌神士兵把守。

　　我刚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里，那扇门就喷着气缓缓向上打开了。我不禁在心里啧了一声，难道木头君事先就知道这门要开吗？他听到脚步声了？

　　从门里走出一个像是小队长的焌神人，他低声对着那两个士兵说了些什么，眉头紧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那两个士兵表情突然变得很诧异，随即慌张地跟着小队长走进了那扇门。

　　我好奇地看着那个小队长。

　　要知道，每个运送奴隶与货物的飞船最基本的武装只有一个小分队，不过十八个人，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全员召集的，因为在飞船中是禁止使用电子通讯设备的，每次召集都需要人去跑，飞船又那么大，非常不方便。

　　现在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小队长亲自叫人？

　　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飞船里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冷笑，很轻很轻。

　　但是这声冷笑却让我从骨子里寒了起来，不知为何，我闻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让我浑身不舒服。

　　“轰!”一阵闷响炸开，就好像是什么东西沉闷地撞在飞船上，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

　　我惊恐地环顾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不同于以往，焌神族的飞船从未出过事，至少我没有目睹过。

　　不过这可是在天上，一旦出事谁都别想活着。

　　“轰！”又是一声，耳边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让人听了牙疼。

　　所有人都开始不安了起来。刚才的两声震动不小，要不是我们都动弹不得，现在老早就被摔飞了。

　　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也不好受，因为刚才的冲撞，我的右手已经快被压得没知觉了。

　　我的心狂跳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那些焌神族的驾驶人员可以安然无恙，要不然就真玩完了。

　　人群渐渐变的嘈杂不堪，哭泣声，叫骂声比比皆是。

　　混乱中我突然瞥见身边的木头君很迅速地朝着一个方向打了个我看不懂的手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的，我就看见他手中寒光一闪，竟翻出一把锋利通红的匕首。

　　他倒拿着匕首一划，坚固异常的锁链应声而裂，然后他又凶狠地把匕首插在座椅的平衡器上，一阵电火花之后，座椅彻底报废，禁锢着他的机械手臂像是没了力气一般耷拉了下来。

　　我几乎是目瞪口呆，这一系列动作坐下来连一秒钟都没有，我只能看见一个黑影从我身边呼啸而过他就不见了。

　　我注意到同时不见的还有另一个人，他们的速度快到让正在喧闹的人群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们两个人中矮一点的那一个在蓝色的中枢密码键盘上不知怎么倒腾了几下，那扇巨大的金属门竟然被如此轻易地就打开了。

　　那人回头看了木头君一眼，说了句什么，然后不等门完全打开就矮身钻了进去。

　　木头君站在门边正要跟过去，却突然停下来向人群扫视了一眼，然后把门边的闸向上一推。

　　那是一个简易应急的控制开关，以防操作系统失灵的。

　　顿时所有座椅的机械手就全部缩了回去，黑色的沉重锁链也应声而开。

　　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没有意识到他们渴求的自由竟然这么容易就会到了他们手上。

　　我也愣了一下，但再一看舱门，木头君竟然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