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言乱浮生》初冬初十

6、第 6 章

　　玻璃窗外橘红色的霓虹灯照耀着整个城市，室内也是一片暖色，蕴黄的灯光温暖着她的内心，吃完整个汉堡之后，拿起可乐慢饮慢品，不理跟着坐过来的那一抹耀眼身影。

　　“咕噜咕噜”从肚子里传出的声音令梁浮生不禁有点赧然，坐在她对面双手交握放在桌上，背脊微微弯起，刘海垂下遮去半边眉，琥珀色的眸子似笑非笑，“真的好饿。”

　　一阵“呼呼”声响起，杯子里的可乐已经喝尽，谢青颜依旧不搭理某人有些可怜的表情，拿起包裹朝洗手间走去。

　　她的麻袋里面有两套换洗衣物，一把梳子，杯子、牙膏、牙刷、香皂、毛巾齐全，用塑料袋装着。没办法洗澡洗头，只好随便淋湿了毛巾，在里面胡乱擦去汗味，再换了套衣物，脑子里想到，明天问问看哪里能有便宜一点的房子出租。

　　梁浮生呆坐在那里足足有一分钟才真的相信自己被彻底忽视了，但肚子唱空城计却是真的。

　　旁边走过来一位长腿美眉，飘逸的长发垂至腰间，红色细肩吊带，长长的耳坠掉至脖颈在蕴黄的灯光下散发出魅惑的光芒。

　　“帅哥，一个人么？”长发美女轻启朱唇，眼睛紧盯着他，长长的假睫毛闪烁不停，眉间妩媚。

　　“好饿，没带钱。”梁浮生抬起眉眼，话语间隐含委屈。

　　长发美女一怔，心尖发颤，为这眼前人，这张脸让人不忍拒绝，有一种想要抱他入怀呵护的感觉，琥珀色的眸子水波荡漾，一旦拒绝他，水波便要倾泻而出，像是蛊惑众生的狐狸，狡猾却又那么地可爱。

　　“我请你。”美女微微一笑，帮他买了吃的送了过来。

　　“谢谢哦，你真漂亮。”梁浮生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雪白牙齿似星光闪闪，隐隐可见里面粉色的肉。

　　“帅哥怎么称呼？”美女坐在他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

　　狼吞虎咽，没忘记回答问题。“梁生。”

　　“好特别的名字，能做个朋友么？”

　　“嘿嘿，我女朋友要来了哦。”某人吃完东西，慢慢地拿起纸巾擦拭嘴角，动作优雅，一举手，一投足，带起美丽的弧度，让人有心想抓却抓不住。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分手了欢迎来找我哦。”美女留下一张名片，起身施施然离去，留下一阵馥香。

　　梁浮生看都没看一眼桌上的名片，浅浅的琥珀色盯着洗手间门口，敛去神色，跟刚才判若两人。

　　谢青颜在洗手间间内稍作梳洗之后换上一身清爽干净的衣物，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还是她上学时穿的，半旧不新，看起来总算比之前顺眼许多。

　　提起包裹走出洗手间，见那痞痞的身影还趴在那张桌上，面前一堆残羹，眉头微蹙，另外再挑了个位置坐下，晚上店内的人逐渐减少，位置多的是。坐下后，拿出本子开始写起来。

　　梁浮生趴在桌上眯着眼，眼帘时不时睁开一条缝瞄向洗手间的门，像只吃饱后慵懒的萌宠，舒舒服服地打起盹。潜藏在他心底那股执拗性子被激发冲动地萌着芽，怎能视而不见呢，琥珀色圆润的眸子转了一圈，转了谁的流年，转得初夏生花。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她换了身衣服，手上依旧提着麻布袋，在另外一桌坐下，拿出本子，笔尖歪歪扭扭缓慢移动地在写着什么，坐姿像个小学生，侧面轮廓秀气，齐耳的短发垂下遮去疤痕，却生生遮不住尖削的下颚，两片薄唇抿紧，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甜甜的、静静的气息。

　　梁浮生见过各种美女，无论哪种肤色的女人，周边围绕的都是美人胚子，但他此刻觉得没有一个美人能像她这样的……乖巧，像个懂事的小孩不用家长开口自己乖乖地下了课回家，打开书本做作业。

　　他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细碎的发梢受不住冷空气的吹动缓缓落下，遮去光影，流去光阴，却挡不住涓涓细流的水波。

　　店内时间已指向十二数字位置上，依旧有两对情侣缩在角落相互依偎低声倾诉，再就是谢青颜与梁浮生二人各自一桌，谢青颜写完一篇日记，拿出一件衣服披上，趴在桌上准备休憩，眼尾扫到一抹懒洋洋的身影缓缓而来，不禁皱起眉头，这人是想怎样？十二小时监控？

　　梁浮生慢慢起身朝谢轻言的位置走去，不料口袋里手机铃声响起，不耐地蹙眉拿出一看，是家里打来的，放到耳侧按住接听键，脚下却没停，在她对面软软的长椅上坐下，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痞气十足，形如流水，“喂。”

　　“浮生，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电话那端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声带清甜，语含担忧。

　　“我今晚有公事，就不回去了。”声音略带不耐。

　　“哎，自己当心点，明天早点回来！”电话那头梁妈妈叮嘱他。

　　“嗯，好的……不说了，美女晚安，拜拜！”声音拉得老长，然后迅速截断话茬挂了电话，扔在桌上。

　　谢青颜见他挂断电话，弯月眉头没有松开，眼神不善，“这位警官，我记得孙警官不曾说过深夜都要对我进行监督的。”

　　“刚那只不过是敷衍之词，我没对你进行监督啊，又不想回家，也没钱，在这里只有你是熟人。”他双手交缠撂在桌上，枕上半边脸颊，撇着红唇，眼含委屈，清波荡漾，怎么就记得孙世榤呢？

　　“我跟你不熟。”她指出事实，语含不耐，心生厌烦。

　　“现在就熟了，今晚做个伴吧，我叫梁、浮、生。”抬起头向前倾，眨了眨眼睫，唇畔轻笑。

　　谢青颜眉头似皱得更紧，想起身离去，但已入深夜，无处安身，压下内心的烦躁，“随便！”

　　她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衣服，趴在桌上闭目入睡。

　　梁浮生白皙的脸颊微微抽搐，不自在地缩回脑袋，在她对面趴着。

　　夜，静谧如水，只有柜台服务生低低的细语与外面偶尔汽车经过鸣笛的声音，梁浮生趴在那里动来动去，姿势怎么摆怎么不舒服，他从来没像这样在外面过夜过，坐在位上不停折腾，见对面的人埋着头一动不动，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脚底若有似无地碰触对面脚尖。

　　谢青颜奔波了一整天疲惫至极，闭目睡眠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蓦地，脚下似从云端上跌落，身子一颤，脚一蹬，清醒了过来。迷迷蒙蒙地抬起头，对面人影模糊，面孔扭曲，呲牙咧嘴，眼神愤恨地瞪着她，歪着脑袋蹙起眉头，眼神疑惑地询问过去，不解。

　　梁浮生抬起脚踝，伸手揉捏，这女人属什么的，睡觉这么不老实，哎哟，疼死他了。

　　“你看，都乌青了。”他坐到外侧边缘，轻轻撩起裤脚，表情委屈，嘴角轻撇。

　　“啊？”谢青颜还有些回不过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右腿脚踝上侧是好像有点泛红，但“乌青？”他是色盲吗？

　　“嘁，我好像没请你和我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她斜睨了他一眼，像是瞧不起他这样子，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伤，咋咋呼呼。

　　“反正是你踢的。”别扭地放下裤管坐回去，嘴里埋怨，直接越过自己送上门去的事实。

　　“你到底想怎样？”直接问出心中疑惑，她好困。

　　“我要吃东西。”琥珀色眼珠露出渴望，凤眼尾端翘起，巴巴地瞧着她，就是要她掏钱。

　　“我似乎见你已经吃过了。”眼帘微微下垂，根本不想睁开。

　　“是美女请的，没吃饱。”头软趴趴搭在桌上，单眼皮向上用力掀起，看着她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垂。

　　“啪！”谢青颜迅速掏出20元啪在桌上，“明天还我，我睡觉了，不要再吵！”

　　然后兀自埋头睡去。殊不知，这20元是欠了二十年还是欠了谁的一世。

　　梁浮生被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吓得一愣，一张泛旧的20元人民币停在他面前，纸身还在微微颤抖，红唇张成O型，对着纸身轻轻吹出一口气，伸手擒住，慢慢折叠起来，面带微笑，仿若吵闹的小孩终于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