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言乱浮生》初冬初十

4、第 4 章

　　谢青颜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去找工作，最终也没人愿意接纳，心底苦涩无比，冒着日晒，脸颊被火热的阳光烤得通红，汗水从额头划过刀疤，停在下颚闪闪发光，始终不愿落下。

　　走到树荫底下，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憩，艰涩地吞下哽咽的泪水，不让它溢出眼眶，谢青颜，出来了又怎样？不是依旧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你自己么？她觉得命运跟她开了很大的玩笑，20岁那年被注定往后一生地坎坷，那时的她懵懂不知世事，大祸临头犹不自知。

　　强烈的日光照射着这片繁华的都市，周围建筑耸立，抬头仰望光阴穿过树梢，就像一把利剑插入肉盾，无声无息，天下之大，无处容身。她的人生再次进入死胡同，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划过疤痕滴落在青砖石上，转瞬消失。

　　马路边的环卫工戴着草帽，拿起扫把哗哗扫过滚烫地柏油路。大热天行人很少，谢青颜突然站起身朝环卫阿姨走去，“你好，请问你们那儿还招收人吗？”

　　阿姨闻言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眼她，随后笑道，“姑娘你帮谁问的？”

　　“就是我自己。”她抹去汗水，朝阿姨笑笑。

　　“姑娘是刚从乡下来的吧？”阿姨见她衣着朴素，简洁，跟城里的姑娘大大不同。

　　“是的，有还在招工吗？”

　　“有是有哇，不过你吃得了这个苦吗？你看这大热天儿的，都还要出来扫马路，就你这水嫩嫩的皮肤，还不给晒坏了？虽说有条疤，我看你要是没有这疤痕倒是个美人儿呢。”阿姨的话似乎有些多，好像很久没有人跟她搭过话了，扫马路也是一项寂寞的活吧。

　　“阿姨，您能带我去见见领导吗？我会很努力的干活，绝不偷懒。”谢青颜抬手再次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这天气应该有三十七、八度吧，她背脊也给湿了个透。

　　“这……我还在工作呢，离不开岗位的，你到环卫街道办事处去瞅瞅吧。”阿姨为难地道，伸出厚实的手指着街道尽头的一处。

　　“谢谢您，那我先过去看看。”谢青颜笑着道谢。

　　正午的日光毒辣，谢青颜此时已汗流浃背，站在树荫底下稍微歇了歇，继续冒着日晒向前行去。

　　周围树上时不时传来知了叫声，站在环卫办事处的招牌门前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叩了两下。

　　“请进。”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

　　推门进去，里面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两张办公桌，旁边一个柜子堆放着一些杂物，门边摆放了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角落里一台电风扇左右摇摆吹得呼呼作响。

　　“您好，请问你们还招收环卫工吗？”谢青颜朝着对面办公桌前大约四五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淡淡微笑问道，这屋子里也就他一个人。

　　“我们这儿刚刚走了一个，还缺一个，你是帮谁来问的？”中年男人疑惑地看着她，他的头顶有些秃顶，被风扇吹得几戳毛发飘忽不定。

　　“是我自己。”她双手交握身前，微微握起的手指发力地紧了紧。

　　“哦？你先请坐。”他伸出手指着沙发。

　　谢清颜道了声“谢谢”，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腿合拢，削瘦的双肩挺直，手依然紧握。

　　那中年男人见她这副紧张模样倒是好笑，“你这么年轻，怎么想到要来做扫大马路的清洁工？”

　　谢青颜吞了吞口水，清漾的双眸望着他坦然道，“我坐过牢，刚出狱没多久，这个城市在整顿社会风气，派出所的民警可能会时不时地来询问，同时我也要抽时间定时去作思想汇报，直到通过他们的考核。”

　　她平静地一口气说完，没有遮掩什么，端正地坐在那里犹如犯错的小学生在等待老师的惩罚，突然安静下来，乖巧得让人不忍心。

　　中年男人表情惊讶，眼神有丝了然的同情，却也没再有其他更多诸如不屑、嫌弃之类的目光，他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眉头皱起说道，“这里工资较低，底薪700，有加班费，不包吃住。”

　　“没问题，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工？”谢青颜露出微笑问。

　　“明天吧！我是管理这片区的主任，你叫我张叔就行。”

　　“谢谢张叔叔！”她站起身淡淡微笑弯腰致谢。

　　“不要客气，年轻人总要给个机会的嘛，张叔我年轻的时候还不是犯过错误，这人哪，总是要先苦后甜不是。”他满脸感慨。

　　谢青颜只朝他真挚地一笑，刀疤随着微笑呈弓形，寒暄几句后心情愉快的出了门。

　　孙莎莎好久没来过警局，她一直在生梁浮生的气，气他不懂收敛，女友一个接一个，自己等了他这么些年，等得心都累了，两家都是世交，从小认识，她从来都喜欢跟着哥哥们后面，眼里望着的总是梁浮生的背影，他单眼皮从来都是懒懒散散，一副永远想睡觉的样子，微微一眯，却又迷得人晕头转向，琥珀色的瞳孔桀骜中总是漫不经心与漠然，那么不可一世般的人物，她却入了痴。从此，这一粘就粘到现在。她知道他有洁癖，换女友不过是个表象，其实他并没有真正带女人回过家里，这也是她一直等他的原因，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走进他的心。

　　熟门熟路地找到他们办公室，推门而入，梁浮生却不在，女警们对她也熟悉，孙世榤的妹妹，梁浮生的青梅。

　　孙莎莎坐在梁浮生的位置上等他，感受着他的味道，白皙纤细地手指划过桌前，抚摸着他用过的东西，弯下腰爬桌上等他归来。

　　没过多久，梁浮生心情郁郁地垂着脑袋手提麻袋进入办公室，右手插入裤子口袋里，额前的碎发掩去大半眉眼，眼帘半垂睫毛细密浓黑，鼻尖隐隐冒出几粒水渍，弯起的脖颈勾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那一抹白皙，似毒似瘾。孙莎莎的心抑制不住地跳了好几下，红了面色，微笑站起身糯糯地喊道，“浮生哥。”

　　梁浮生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扫了她一眼，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一边秀气的眉毛微微扬了扬，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哥不在。”

　　他将麻袋放到自己办公桌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扯开麻袋的折痕，叠了一个正方形，袋子口朝下折叠着，平日里慵懒的神色多了几分肃穆，蹙起眉头，手里的动作没停。

　　“浮生哥，这是什么？”孙莎莎被他的举动怔住，很少见他这样，只有在家面对他的亲人，或多或少他都会有些正经的表情。

　　“没什么，你有事？”梁浮生侧过头，询问过来，轮廓优美，浓密向上翘起的睫毛被刘海挠得发颤，受不住地眨了两下。

　　孙莎莎心里又跳动了两下，对着他微微一笑，“从这边经过，就顺便来看看你们。”

　　她的声音将南方女孩那种温婉发挥到极致，软糯而又清明。

　　“这大热天的少在外面晒太阳，女孩子皮肤嫩很容易晒坏的。”他像大哥哥那般亲昵地摸了一下她头顶，微微笑了下，嘴里说道，起身倒了杯水给她。

　　“呵呵，我知道，就是很久没见你们了，顺便过来看看。”她从他干净修长的指尖接过杯子，抬起头仰望，双眼着迷的看着梁浮生完整的面庞，他笑起来右边脸颊隐隐闪现出她熟悉的酒窝，随即消失不见。

　　“是出来工作的？”他坐下随口问着，慵懒的身子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孙莎莎落在麻袋上。

　　“嗯。”公司最近开发一个新项目，要出来考擦一下。她坐在他前面孙世榤的位置上转过轮椅与他面对面，漂亮的眸子多出几分欢喜。

　　她拒绝家里给安排的工作，自己独立在外找了一家算得上不好不坏的的公司，在里面做策划。

　　“浮生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叫上我哥。”

　　“好啊。”他随口回答，根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那我在这里等你们下班，反正工作上的事也做完了。”她兀自开心说道，眼里只有他迷人的身姿。

　　“咦？莎莎，你怎么来了？”孙世榤满头大汗进来，放下手中的资料，摘下警帽在脸庞扇着，解开了胸前几颗扣子，露出一片精壮的结实。办公室另外一边几位女警偷偷瞄了几眼，眼冒星光，心里直叹她们真是好运，被安排与两位帅哥一起，上班好有动力，都不再懒床了。

　　“哥，我办完事顺便过来看看你们，等你们一起下班去吃个饭吧。”孙莎莎站起身，朝他亲昵微笑。

　　“哦？浮生同意了？”他促狭地对着自己妹妹眨眨眼。

　　“嗯。”孙莎莎明媚的脸庞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益发明亮。

　　“浮生，让你帮我照看的袋子呢？”孙世榤朝梁浮生问道。

　　“嗯？喏，这不是？”他朝桌上努努嘴，墨色的眼神有些发沉。

　　“哥，这是什么东西啊？”孙莎莎疑惑的抬头。

　　“哦，是帮别人保管的，你去那边坐着等一会儿吧。”孙世榤毫不在意，示意她自己在那边等他们，然后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打开资料浏览起来。

　　他是去档案室取了谢清颜的资料，准备对她的考核做个文档，也好对上级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