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夜之变奏曲之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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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杰克逊小镇的创始日，所以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各家商铺早早地打出了庆祝的横幅或者海报，几乎每家店铺前都站着身材火爆的美女正在发放礼品或者传单，十分热闹的景象。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而作为小镇标志性建筑的鹿角公园更是热闹非凡，镇子上的人们大多都聚集在那里忙着布置晚上的派对会场，五颜六色的彩条和彩球挂满了树梢，还有各式各样的彩灯也几乎包围了整座公园，就连门口的鹿角拱门也没有“幸免”。
当即墨无常领着我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空是渐变的蓝，蓝得空明。远处的大提顿山脉被一层金色的光晕笼罩着，让我想起了即墨氏在阳光下的美丽模样。火热的橘红、明艳的黄、耀眼的金、清澈的蓝……竟能如此完美地结合在同一幅画卷之中，真是令人称奇。在这片神奇画卷之下，人们快乐地笑着、走着，他们不知道这快乐背后正有一场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不知道我是把他们置于危险之中的始作俑者，不知道也许因为我的自私，会让他们此刻的欢乐成为最后一场狂欢。
所以我不能这么狭隘不能这么自私。尽管从头至尾我都不清楚他们两方这么争夺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我只知道一点，无常的目的是我，只要他还在控制着我，我眼前的这些无辜的人们，还有千里之外的他们，都会没事。认识无常这么久，他很坏，非常的坏，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能不择手段，甚至连亲人都敢谋害，他那双邪魅双眸的背后总是藏着狡诈和阴险，他随时随地都在算计别人，都在想着如何能让自己得到他想要的。他的确是坏得要死，可是他毕竟是个皇族，那些偷鸡摸狗的、有损于他即墨无常尊严的事情他是做不来的。于是这样的话，我就有了和他谈条件的筹码。
无常的左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和我一前一后慢慢地走在街上。说是轻轻地搭在我肩上，实际上都在指尖下了力道，如果我一有动作，他就能把我的肩胛骨给捏断。亚力克以及若干只吸血鬼跟在我们身后，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我不禁暗自好笑。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吸血鬼杀手，本领也不出众，至于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看守着我吗？那未免也太高抬我了！我默不作声地走着，我在等他开口。到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无常的指尖像弹钢琴一样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敲打着。“镇子上真是热闹啊，人也很多。”他说这话明显地别有用心。
我冷冷一笑，说道：“你让这么多手下跟着我们，不怕他们熬不住？”
“所以我才来跟你谈判来了嘛。”无常轻松地笑说，好像我们俩在闲话家常似的。
“谈判？”我冷笑着讽刺他，“以你即墨氏三王子的高贵身份，还需要谈判吗？你不是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嘛！”
“别揶揄我，”他似乎胜券在握，所以对我的嘲讽格外的宽容，“你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这么多人肯为你拼命。可惜，这么多人却抵不过我即墨无常一人。”
“你什么意思？”我不满道。
“你还装？”他嗤笑道，“吐血的时候，难道没别的事情发生？”
我沉默了。他早就知道我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虽然还不完全，有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最起码，我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即墨无常是谁。
“承认了就好。既然这样，你对我难道一点亏欠之意都没有吗？”他说得轻松。
“我欠你什么了？”不是我装傻，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和他结下这么大的梁子！当时涉尘告诉我，无常要对付我的时候，我就一头雾水；现在恢复记忆了，我还是不清楚。我记得涉尘和云一都说过，无常在找帝皇心。难道帝皇心在我身上？笑话！我自己有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吗？我没那么大本事，藏一个全天下的人都在找的宝物！
“少来这一套！”无常捏紧了我的肩膀，一阵锐利的疼痛通过神经中枢传遍全身，“说你会装你还真来劲儿了？！你欠我什么你会不清楚？”
“……”
他俯身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管他即墨完殇即墨倚月，通通滚蛋去吧！我不在乎！现在，我只要两件东西——”
“什么东西？”
“第一，你的性命。第二，帝皇心。”
吓！还真是帝皇心啊！我都快被即墨无常搞疯了，帝皇心帝皇心，我都说了我没有，还管我要，我还能变出来一个不成？！
于是我没好气地回道：“什么帝皇心帝皇肝的，我不知道！”
“你再说一遍？”他加大了手指的力道，我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我是真不知道！”我又急又恨，眼泪汪汪地瞪着他。他见我没有说谎的样子，便哼了一声，收回了力道。肩膀顿时一阵酥麻，只是还有些软软的。
“没关系，”他心平气和地对我微笑道，“帝皇心我可以慢慢去找，毕竟我有无穷多的时间。但是你嘛，对不起，我等不得。要知道，你在这世上多活一天，我就多一天的不得安宁，只有你死了，我才可以放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我肩上，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和朋友聊天时那么轻松自然，不知道的人会真的以为我们是一对出来逛热闹的朋友。
我死了他才可以放心？我不禁暗自冷笑。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承蒙你即墨氏三殿下这么看得起我，把我看作你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我是不是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呢？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第一反应想到的不是我死不死的问题，我而是第一次觉得原来我这么有价值啊。
“哟，无常哥，别来无恙啊。”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声响起，有点儿像林志玲的声音。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我惊悚地抬起头去打探到底是何方妖孽来此作祟——
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她个头和我差不多高，看起来二十出头。她栗色的长发烫成了大波浪，随意而又有些狂野地披散在肩膀上，额前的发耷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看起来格外诱惑。她狭长的凤眼半闭不闭地盯着我们，好像才睡醒，可是两眼却又炯炯有神。嗯，鼻子又高又直，很漂亮，嘴唇不薄不厚，红艳艳的像樱桃。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吊带衫，雪白的皮肤就这么大片地暴露在热辣的太阳下，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缀坠着一个碧绿色的球形金属一样的东西，锁骨以下春光若隐若现，低腰牛仔短裤显示出了她姣好的身材，绝对是可以秒杀一众女人的好身材。
这个姑娘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但是这两个人很奇怪，不但表情呆滞，就连动作也十分僵硬机械，说他们是木偶都嫌过分，其实更像是两具僵尸。想到这儿，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美女有点儿像江西赶尸匠，后面跟着两具尸体。心里有点发笑的感觉，但是想到我此时此刻的境遇，实在不是笑的时候，这样一想也没了笑的心情，可是笑到嘴边又收不回去，只能硬生生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看起来像在抽搐。
无常冷冷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继而开口：“轩辕望璃，如果你不怕死你可以穿得再少一点。”
轩辕望璃？！如晴空霹雳一般，我顿时被秒呆了。我低头看了看她穿着的匡威白色板鞋，再看看她的装扮。这会是上古即墨氏的分支，轩辕氏的宗主，轩辕望璃？！我瞥了一眼无常，深灰色的小西服让他整个人显得硬挺挺的，里面衬着的黑色衬衫居然一丝不苟地将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同是皇族，给人的感觉怎么就那么不同呢？我又望向轩辕望璃，微微打了个冷颤。
一个即墨无常就够我对付的了，再加上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轩辕望璃——老天爷呀，你还嫌不够乱么？
我想起来轩辕望璃也觊觎着帝皇心，之前欧里斯特也告诉过我说曾经见到亚力克和轩辕清川在一起，我不由得对轩辕望璃多增了一份警惕。……不过这么说来，跟在她后面僵尸似的一男一女不就是她的弟弟和妹妹，轩辕清川和轩辕青鸾？
轩辕望璃撇撇嘴，略带不满地说：“我有避光珠怕什么？倒是你，无常哥，虽然用不着避光珠，但是一年四季都穿长袖也不好受吧？”原来她脖子里挂的那个碧绿色的珠子就是避光珠啊。我不由得开始坏想，如果把她的避光珠拿出来，她是不是就死定了？
“而且，无常哥还是那么出人意料，你见到我出现在这儿，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嘛。”
无常冷笑着说：“麻烦你变身捕猎的时候收敛好魅的气息，我在科罗拉多州都能闻到那个气味。”
这时，轩辕望璃突然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她好奇地打量着我，目光随着暗紫色的瞳孔在我身上游走。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被人扒光了看一样。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轩辕望璃随即咯咯地笑了：“这小姑娘真清纯，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嘛，无常哥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无常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天气热了，想换点儿清凉的，行不行？”
“随便你，”轩辕望璃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后又把她贪婪的目光移到我身上，“无常哥，这小姑娘挺对我的胃口，你把她让给我吧？我让清川和青鸾去给你找个更好的。”
让给你？这个女人把我当成什么了？猎物？食物？我腾地来了火，但是碍于在大街上，无常和轩辕望璃又是两个不好惹的主，我又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压下火气，狠狠地剜了一眼轩辕望璃才作罢。
“那可不行，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搞定她。让给你，我可不就白费力气了？”无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轩辕望璃。
轩辕望璃扁扁嘴，白了他一眼，撒娇似的说：“无常哥可真小气，不给就不给。”
“那，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吧。”轩辕望璃冲无常眨了眨眼，风情万种地甩了甩她的长发，昂首挺胸地走了。轩辕清川和轩辕青鸾亦步亦趋地跟着，真的好像行尸走肉啊！
待他们走远后，亚力克才毕恭毕敬地问无常：“即墨先生，轩辕氏怎么也会来这儿？”
“哼，一个月前我开始部署的时候，轩辕望璃这女人不就缠上我了么？这一个月她明里暗里不知道搜集了多少信息，目的不就是帝皇心？她的那些鬼把戏，我会不知道？！这次肯定也是听到了消息，跟着我来了杰克逊。”
无常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默默注视着亚力克。果然，他在听到“她的那些鬼把戏，我会不知道”的时候，浑身微微一抖，做贼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无常。哼！就知道亚力克和轩辕氏背地里有勾结！
我正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无常。告诉他吧，我凭什么？！他是我死对头，告诉他他又不会放过我！不告诉他吧，瞅着轩辕望璃那得意又风骚的样子就知道，这女人也是冲着我来的，我一个对付俩，对付不过来，让无常灭掉一个也好。于是我张口便喊：“即墨无常，我……”突然觉得我这么做太不经大脑思考了，于是又闭了嘴。谁知无常已经听到了，便问我：
“叫我做什么？”
我摇摇头：“没事了。”
他狡黠地一笑，凑近我，压低了声音说：“怎么，该不会是你怕死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把头扭过去不再和他说话。这种无耻之徒，把他碎尸万段我都嫌不够！无常轻笑一声，抬起头冷声吩咐亚力克：“派人看着轩辕望璃，我恐怕她今晚会有动静。”我悄悄瞥了一眼亚力克，他倒是不动声色。我暗自冷笑，好啊，横竖都逃不掉，那我不如坐山观虎斗，看我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
无常把我轻轻向前一推，又“押”着我往前走。他边走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落在轩辕望璃手中你就会好过一点，就不用死了吗？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她轩辕望璃休想从我这里分一杯羹！当你死了的时候，她都不可能拿走你的一滴血！”
什么！我发悚地颤抖了一下。他说的话让我害怕，我想起了很久之前做的那个梦，梦里无常化身为了一个恶魔，将匕首狠狠地刺进我的身体！
“害怕了？”他漫不经心地问我，“很好，我就是要让你受尽折磨，你越痛苦，我越高兴。”
“你有病！”我恶狠狠地咬出几个字。
“给我帝皇心，随便你怎么骂。”
“说了我不知道！”
“那就把你的命给我。”
“……”
“不肯？”“那我会告诉你，今晚不是杰克逊镇的创始日派对，而是杰克逊镇的灭亡派对。”
“想想吧，唐迹，牺牲你一个，拯救那么多人，多值啊！我要的不多，只是你和帝皇心，还得用一个镇子来给你陪葬？”
我停了下来。我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就像当年他说会端了风舞堂一样，他真的弄垮了风舞堂。我向身侧看去，不知不觉竟走到威尔斯的酒吧了。爱丽丝酒吧比以往更热闹了，酒吧里传来人们欢快的喧闹声和唱歌声，还有碰杯的声音。人人都为了今晚的派对而欢欣。威尔斯在吧台里忙碌着，吉姆也忙得像只陀螺似的，没人注意到我和无常的到来。
酒吧的外墙上，安娜和爱丽丝笑得甜美。这是威尔斯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其实，生活平凡才是一种美。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谁都有希望活得轰轰烈烈不拘一格的时候，可是生活中总有一些不如意的事情，磨圆了我们的棱角，冲淡了我们的渴望，我们对生活的美好憧憬总是在一次次的碰撞之中一点点消散。一切绚烂终将归于平淡。
真好。像威尔斯这样，守着自己的一隅角落，打点着自己的小日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思念起故世的妻女，不高兴的时候喝两杯酒，乐呵了的时候高呼“全场免单”，然后望着人们欢呼雀跃的表情自个儿憨憨地笑——我，我真的没有这种剥夺他快乐的资格。杰克逊小镇上所有人都在这样淡淡地生活着，他们简单而快乐，快乐而知足。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能被卷入这场私人的恩怨中，他们没有错。
是啊。我再怎么样，也是和他们一样平等的生物，怎么能叫他们给我“陪葬”呢？
下定决心后，我第一次转过头来，坚定而决绝地看着无常。
“你想杀就杀。”我这么说。
他那美丽的金色瞳孔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他显然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深吸一口气。“你要我，对吗？”我向他逼近一步，“我全都给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只是，”我垂下头，有些伤神，“我死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杀不杀他们，与我又有关系吗？如果你愿意向我承诺，保全这个镇子，不伤害镇子上的人，也不让轩辕望璃伤害他们，那我会很乐意为你做一切事情。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最多以后的人会记着，即墨王三世即墨无常是个不守信用的人罢了。”
他用力捏住我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激将法？你当我这么好骗？”
“是，我在激将你，但是我也知道我值得。”
无常呵呵一笑，略带轻蔑地说：“你真以为你一个人值得了这么多人？”
“这是我最后的筹码。我知道我值这么多。”说罢，我毫无畏惧地直射他幽深的双眼。
无常抽回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满意地笑了。“好。你爽快我也不给你兜圈子。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你的请求我一定答应。”
我轻轻点头，我相信我此时的微笑在无常眼里一定显得很苍白，他一定会在心里又把我诋毁一顿，说我不顾自尊低三下四什么的。但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过程怎么样并不重要不是吗？
“你要我怎么做？”吐字异常艰难，每一次对话都是把我自己进一步推向死亡的深坑。也许曾经我说过我怕死，但是真的到了这种生死危急的关头，人真的可以抛却自己的生命而挽救他人的生存。我现在明白，一个人，无论身份如何，地位如何，哪怕再卑微，也能成为一名英雄，关键就在于你的抉择。
无常微笑，低头在我耳畔低语了几句。说完他抬起头看着我，企图在我脸上找到一丝害怕或者怯懦，可惜他并没有如愿。既然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打算，怎么死都是死，我又怎么会在乎呢？
他并没有太多失望，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竟然搂过我的肩，慢慢向鹿角公园踱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夜之变奏曲之前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