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廿三题 求我就救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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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来说，进行买卖人口这种黑市交易的地方不是应该都是偏僻无人的荒野吗？
艾雪希忧郁地看着这扇透着圣洁气息的雕花镂空铁门，数尺洁白的粉墙高高耸起，将院内的建筑物保护得像一位深居闺中的处/女，明亮的阳光洒在尖顶上，将它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仿佛神明的赐福。配合着那掩映在树丛间的金色铃铛发出的欢快铃音，清脆的童声合唱从雕花铁栏的缝隙中渗出，轻盈地一路飘向天空。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艾雪希对那个定下如此诡异交易地点的法师的意图深表怀疑。如果能说话的话，她一定会虚心向别人请教那位土豪的金主是否常年光棍，否则怎么会迫不及待地花大价钱把年轻的姑娘们买到这种地方？
不过此刻她的嘴巴仍被西恩的领带捆着，带着暗纹的浅灰色领带被可恨的眼镜男在她的脑后打了个死结，以防某个智商堪忧的奴隶贩子再次想不开要问她问题。
艾雪希转过头，盯住站在她身后的西恩，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和她相类似的惊讶表情。
令她失望的是，西恩只是轻轻推了推眼镜，深藏在镜片后的双眼依旧冷硬如冰。他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保持着和之前无甚差别的步伐，不带一点犹豫地从艾雪希的身边走过，准备去推开那扇半掩着的铁门。
男人经过她时带起了一阵轻微的气流，将艾雪希的金发微微带起，一丝油墨和纸张混合的气息飘近少女的鼻端，但她刚想要仔细去分辨，那朦胧的气味却又如幻影般荡然无存。当飘散的金发垂下时，仍愣在原地的艾雪希看到西恩和达利安已经走到了铁门前，西恩无声地对她做了个向前的手势，而沉浸在智商捉急的挫败感中的达利安更是粗鲁地冲她大声嚷嚷。
艾雪希叹了口气，呼吸喷到丝质的领带上，带着潮湿的热度。她一边不情不愿地往前走去，一边在心里寻思着待会要怎么脱身才好。
从眼前这栋教堂的规模和刚才传出的人声看来，进行交易的地点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偏僻荒凉。艾雪希跟在不时回头检查她是否溜掉的达利安身后，从曲折阴凉的石质回廊上穿梭前行。翠绿的藤蔓无视季节的流逝，在这个各处都已落叶泛黄的晚秋，这条漫长长廊上缠绕的植物还充斥着夏日的生机。景色和时间的不协调带来一股难以名状的违和感，正如此刻弥漫在无声前行的三人间的感觉一样。
进门之后又绕到她身后的西恩从上路时起就一言不发，但艾雪希觉得他只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他可是想把我送到圣都去领赏呢，少女颇觉讽刺地想，那么至少在不希望我被卖给可疑法师的这件事上我们可以达到一致吧。她毫不怀疑这个让人难以看透的男人下手的狠劲，那穿心的一剑带来的刺激到现在还令她胸口发凉。她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何西恩没有在路上就对达利安下手。要知道——艾雪希有些同情地看着在前带路的达利安——要知道这个家伙可是放心大胆地敢一个人和他上路啊。
难道他是想趁交易的时候再来暗算达利安吗？艾雪希想到在出发前西恩故作不经意地说过的那些话。
他曾诱导达利安说出了交易的地点，少女在心中暗忖，那时她以为所谓的“郊区”和“先民曾经居住”的地方一定是荒无人烟的野地，如果西恩也抱有和她相同的看法的话，是否会觉得等到在无人的野外时再动手会比较隐秘？
不，艾雪希对自己摇摇头，那群唱的童声和长廊上花草被修剪过的痕迹无疑不说明了这个地方有着很多人居住。既然已经确定了这所教堂是交易点，那么如果西恩想要动手，留给他的时机便只剩下走完这段路之前的时间。
她想要回头去看男人的表情，但又缺乏转身的勇气。少女紧张地攥紧被交叠着捆起来的双手，手心里的薄汗让她更觉不安。
如果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一个在上路时就潜藏在艾雪希心底的念头悄悄胀大，如果他乐得看达利安把她卖给土豪法师，如果他不在乎去领圣都的赏金，那么又要怎么办？
艾雪希下意识想要咬紧下唇，却只能咬到丝质的领带。她想要逃避这个念头，却无法逃避心中越来越沉重的忧虑。
她所有的自救计划都是以西恩和达利安的内讧为原点，但如果这个阴森的眼镜男看穿了这点呢？以他恶劣的性格，一定会让她失望透顶。
艾雪希甚至能想象到看穿了她所有念头的西恩那张诡秘的笑脸，那双如冰块的淡色眼睛里一定满是恶意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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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在曲折的游廊上的前行，铃音和童声从起初的微不可闻变得越来越清晰。艾雪希大概能听出这是一首曲调欢快的歌声，但向来不擅长分辨音乐的她根本没法听出孩子们在歌中唱出的具体句子。不过这歌声并不重要，艾雪希低头看着地面，雪花石板铺就的长廊看起来纯洁无暇，这长廊尽管曲折悠长，却也在前方不远处戛然中止。长廊的尽头是一栋纯白的建筑，高高的尖顶折射着太阳的光辉，却没能让艾雪希感觉到一丝暖意。
“那就是法师大人约定好的地点。”又一次回头的达利安挤出了个扭曲的笑脸，男人不齐的黄牙暴露在外，让那笑容里充满了恶心的味道：“等会儿推开那扇门后，你就会受尽各种有趣又奇妙的折磨哟~”
艾雪希厌恶地扭过脸去以躲开达利安的笑容，但他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飘进了她的耳中。从之前的只言片语中她也隐约知道了这个法师买下女奴的用途，尽管她安慰自己她有着绝对作弊的不死能力，但当这样的处境真正来临时，再多的自我暗示和安慰也只是杯水车薪。
一旦连那个热爱非法试验的法师也发现她不会死去的话，艾雪希不由得周身发冷，她恐怕会遭受更加匪夷所思的折磨。
“到了。”一股油墨和纸张的气味再次从少女的肩处传来，从艾雪希身后走上前来的西恩将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他以一贯对外的波澜不惊的口吻说道：“这就是【终点】了，圣·女·殿·下。”
最后的四个字被他压得极低，仿佛刚说出口便要融化到空气中去。西恩将脸暧昧地贴近少女的脸颊，说话时齿间呼出的气流拂过艾雪希的耳畔，那温热的气息让她触电似地抬头看他。
“怎么？”西恩对看向他的少女挑眉，没有血色的嘴唇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你想求我吗？想求我救你吗？”
求你？艾雪希抬头和他对视，男人一成不变的笑容如同严丝合缝的面具，牢牢地挡住了他在那之下的真实情感。
他很危险。艾雪希告诉自己。他甚至可能比门后的那个法师还要危险。
要求他吗？艾雪希茫然地看着西恩的眼睛，有的人的眼睛里充满贪欲，有的人的眼睛里满是天真，有的人的眼睛里只有疯狂，但她看不懂西恩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情感。没有倒影。
只有他自己。
已经去敲门的达利安不悦地看着仍站在台阶下的二人，他粗着嗓子大声喊道：“喂！老子同意你一起来可不是让你泡女人的！快点来干活！”
西恩笑容满面地对达利安点头称是，他再一次拍拍艾雪希的肩膀，准备从她身边离开。
“求……”一丝微弱的声音从艾雪希的嗓子里溢出，她睁大眼睛看着要和达利安一起敲门的西恩，被堵住的嘴巴无法发出清晰的单词。她只能微弱地，充满祈求地嗫嚅着：“求求……”
求求你，求求你救我吧。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只要给我一点缝隙，就算是要去圣都也好，就算被卖掉领赏也好，只要不是结束在这里，我都会拼命地逃走，拼命地活下去，拼命地挣扎到再见到他们。
再见到我最重要的朋友们。
所以，求求你。
求求你了。
西恩脸上虚假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他拍拍艾雪希的脸，似乎是在赞赏她的听话。
但下一刻，他便带着这张满含笑意的脸在艾雪希的耳边轻声说道：“圣女大人，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廿三题 求我就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