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花好月圆子女全，日寇来袭倾国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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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9月。
秋高气爽的天气让人心情不错，再衬着不远处校场上传来的阵阵号令声，真真让人生出一份豪情。男人年近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时光和这个常有战乱的时代不是没有给他留下痕迹，只是那些痕迹增加了他的魅力。
“当当当。”
“进。”张耀祖埋头在桌案上的文件堆里，头也不抬地说。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穿着白衬衫和小西裤推门进来。他大概一米三左右，小脸虽然稚嫩，那浓黑的眉毛和有神的大眼睛使他显得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
“爸爸，这是我做的报告，你看一下吧。”男孩走到父亲面前，递上一个大本子。
“嗯？好，爸爸看看。”张耀祖有些吃惊，他没给孩子布置什么作业啊。笑着接过来翻开一看，他挑了挑眉头，唇边笑意更满。
大本子正中是一行大大的、稚嫩的钢笔字：论日本进军东北的可能性。
下面是洋洋洒洒十几页的手稿，看得出这孩子的确是动了一番脑筋的。张耀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一张张快速地浏览过去。而那男孩虽才七八岁，站姿却颇有几分军人的挺拔坚毅。
从日本近期局势到东北近年来经营下的成果，再到朝鲜局势，东北守军的人数，日本能抽调到的军力，方方面面，虽说其中有些分析不到位甚至是错的，但一个小孩子能考虑到这么多方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国安，这是你一个人做的？”张耀祖冲着儿子招手，毕竟还是个孩子，立刻撒欢地跑了过来，偎着父亲笑嘻嘻地点头。“不过我是听了石伯伯、刘伯伯他们的军校课才做的这个，这是他们给学生布置的作业。”
男人将儿子抱起放在腿上，拽了拽他的耳朵，“臭小子，还不错，我还以为你临时起意去凑热闹坚持不了多久呢。”
国安像只小狗一样晃开了父亲的手，“爸，说了多少次啦别拽我的耳朵，再拽就变驴耳朵了。你还没说说我这份作业做得怎么样呢？我交给石伯伯，他说让我拿来给你看。”
“好啦，我们拿上去和你妈一起看好不好，让你老妈给你评价一下。”
男孩跳下父亲的大腿，和自家老爹如出一辙地转动着脖子，看着老爹一边转动脖子一边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拢，墨水瓶盖好。
“走吧。”一声令下，父子两个冲出了书房，走向后院的练功房。
远远地，父子两人便听到练功房里一把清亮嗓音：我与你好夫妻恩爱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义太谦……对视一眼，两父子同时耸了耸肩，“你老妈又唱生角了。”
国安吐吐舌头，“爸爸，谁叫你周末也没时间陪妈妈，肯定是玉珠阿姨又缠着老妈唱戏了，那妈妈肯定只能唱生角啊。”
“这个玉珠，真是的，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不够她玩的，非要缠着一鸣。”张耀祖愤愤地说着，推门进去。
练功房正中的舞台上，两位佳人正相对唱着京剧，只是一个呢，身着戏服，彩妆扮相，无论唱念做打俱是上佳，让人赏心悦目；而另一个呢，虽然唱功还马马虎虎，身段动作俱不需提——惨不忍睹。
当年那个因为爱慕张耀祖而向高一鸣“挑战”的沈玉珠在被高一鸣以绝对优势打败后，反而拜倒在高一鸣的英姿之下，直接将她之前一直以为的大英雄抛在脑后，天天下了班追着高一鸣不放。
“难为你妈还能对着玉珠唱得下去这些恩恩爱爱的戏码。”他大步上前，和儿子坐在前排，静待这场半好半坏的戏码终结——敢在戏没完时打断高一鸣，谁她也不给面子。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下个礼拜天我们继续学《盗令》 。”高一鸣在台上自然能看到丈夫和儿子，唱完了便很快收场，众人素来是知道大帅对夫人的看重，也不敢打扰人家两夫妻，一个个捂着嘴巴偷笑着拿了东西走人。
“沈玉珠，人都走光了你还不走？”没好气地看着还在台上痴缠自家老婆的沈玉珠，张耀祖抱着儿子跃上戏台，直接开始赶人。
“大帅，当年我跟着你你就这么赶人了，现在我和凤鸣姐关系好，你也嫉妒。哈，大帅，你真是太霸道了吧？”沈玉珠即使是做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也还是这样的娇蛮。
“不跟你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一般见识。”张耀祖抱着儿子来到高一鸣身边，国安跳下来抱住母亲的腰，“杨家英雄，请收小的做徒弟吧！”
这小子的耍宝是每个周末高一鸣京剧讲坛开课之后必有的惯例节目，根据一鸣扮演的不同角色，他可以把前缀换换，后面的话是不会变的。
高一鸣只是笑，搂了搂儿子，在儿子要在她颊上亲吻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要亲也只能亲一嘴的油泥”。
她冲着丈夫说：“我去卸妆。”
“我帮你。”他自然地拉起女人的手，一如这八年来所做的那样。
浓重的油彩挡住了她的容貌，却挡不住她眼中的笑意。
宽大的玻璃镜前，高一鸣已经脱去了外面的戏袍，只穿着白色的中衣。男人站在她身侧，用油涂满她的面部，小心地避开眼睛和口鼻。
整个后台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而这也是多年来的习惯了。
他没有替她画过眉，却是不知卸过多少次妆。
看着她如玉的肌肤和熟悉的眉眼一点点在镜中重新露出，他就有一种成就感。
“好了。”他移开毛巾，趁机在妻子脸颊偷了一个吻。
“多少年了还是这样没正形儿。”她红了面颊，却不甘示弱地“训斥”到。“今天怎么这么早？”
“国安那小子不是在夜校那边旁听吗？小家伙自己做了份可行性报告，我拿来和你一起看看。”扬了扬放在一边的大本子，他满脸的自豪。
“你可别总是夸他，小孩子夸得多了会骄傲的。”她取过翻开来，慢慢看着。
“不会。”
“嗯？什么？”
“国安有分寸的，他将来是要做大事的，需要一点傲骨和霸气。”
“你就这么相信你儿子？”她笑意满满，故意反问。
“当然，因为他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可能不好。”
一句话，惹得她笑而不语。
半跪在地，他圈着她一起翻看儿子稚嫩的作品，享受片刻的缱绻温馨。
八年前，梨园行当掀起了滔天巨浪：高一鸣的真实身份被放出，加上小四喜和菊笙的成功，坤班算是真的抬头了。
也因为这，国立鲁大增开了戏曲学，男学生女学生都收。高一鸣和一些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从梨园行里退出的老艺人们成了教授，他们收学生，教旧戏，也学着编新戏。写词、创作曲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很深的传统文化底蕴，于是，这帮先生们也要在学习，每每课下就钻到文学系去旁听、学习。
高一鸣始终记得，张耀祖最初对她说过，她若多唱几出爱国的戏文，说不定就会有更多的人投身报国的行列。她始终致力于编写新戏，反映现实，宣传爱国思想，只是越来越少上台表演了，只周末时，在自家外院开了京剧讲堂，欢迎非专业学生来学习旁听。
时间一年年的过去，高一鸣和张耀祖在一起日子过得越发平和了。这些年，除了青海一战，男人没怎么离开过山东，每天正常上下班，安排生产，组织销售，训练士兵，搜集各国情报，开会研究学习；她呢，每日上课，练功，编写新戏，照顾教育儿子，两人能够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只有儿子睡下之后的短短一两个小时，但也足够了。
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平安健康，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更何况，他们还能常常就天下大事、家常琐事和你我心事交流讨论，便更满足了。
“大帅，日【本【人通过台【湾攻【打福建，闽南四市已经失陷了！”
两人正各执本子一角看儿子的报告，后台的门帘却被人一把掀起，阿刚冲进来汇报。
“李固邦还是没有守住福建。”猛地站起，他和妻子对视一眼，“莫担心，早晚要来这一遭的，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芯日【本，来多少杀多少！”
高一鸣站起身，她的丈夫有多么痛恨日【本【人，她比谁都了解，早在最初，他们还为了这个差点成为陌路。如今东北被鲁军整顿的犹如铁桶，日【本【人讨不到便宜，自然从其他地方下手。她为丈夫整整衣领，“去吧。”
“妈妈。”目送丈夫和副官消失在后台，高一鸣缓缓坐下，闭上眼睛。不多久，膝盖上一重，甜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睁眼环住儿子，“小安，日【本】人没打东北，打的是福建，你这个报告，算不上对，但也不算错。”
某种程度上说，她和丈夫都不知道正常的父母应该怎么和孩子相处，所以他们也只能照着心底的直觉，尽力地照顾儿子，坦诚地教育儿子。
国安小脸儿红扑扑的，脖子上都是汗，大概是刚才在戏台上跑来跑去的玩热了。他伸出手抱住母亲的脖子：“爸爸要去打仗了吗？”
“应该吧，对【日【本，你爸爸已经准备了许多年，第一仗，我想他会想要自己上阵的。”高一鸣虽然笑得坦然自若，眼底却还是有丝丝缕缕的忧虑。
毕竟是去打仗，虽然说最高指挥人肯定是在远远指挥，但还是会担忧。只是，她的丈夫，不是安于一隅的南朝皇帝，而是一个心系天下百姓的磊落男儿。
她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这个月月信已迟了许多，也许，这儿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希望在他或她来到世上的时刻，这中华大地，已是一片安宁。
大校场。
张耀祖一脸严肃地站在台上，缓缓扫视一周，他开口说道：“诸位，日军攻占福建南部，正向闽北进军。截止到昨天，我中华好儿女已经牺牲了两万多人，其中大部分是手无寸铁的妇孺老人。日本鬼子根本没有人性，他们也根本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在他们眼里，我们中国人就是两只脚的猪马牛羊，可以任由他们糟蹋欺辱！诸位，你们愿意做牛马猪狗吗？”
“不愿意！”
“不愿意！”
大校场上近万人同时高声吼道。
“身为军人，我们的天职是什么？”虽然手边有扩音器，他还是吼到喉咙破音。
“驱除外辱，保家卫国！”
“好！诸位都是我中华好男儿！张某在这里先替福建死难的百姓们谢过诸位！”男人又一次扫视全场，似是要把下面的士兵们每一个人都记住。“兄弟们，奋勇杀敌吧，只要有我张兴华妻儿一口饭吃，就有你们妻儿老小一口饭吃！”
“大帅万岁！誓死杀敌！”
“誓死杀敌！”
山呼海啸，不过如此。
“开拔！”
一声号令，众军开动。
在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号中，他向南方看去，那里有整个山东最高的建筑——国立鲁大图书馆。相隔三四里，他冲着那栋大楼敬了个军礼，虽然他知道那顶楼站着的女人和孩子也绝对看不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那栋大楼的顶楼，一个小小的稚嫩的身子站得笔直，那孩子也向着父亲远行的方向敬着军礼。而他的母亲，头戴紫金冠，上插翎子，穿着全套的大靠，将手中多年未碰的双枪舞起。
“还我山河灭胡虏，精忠报国浴血征途。”
一把清亮嗓音声传九霄。
他骑在马上，忽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去。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花好月圆子女全，日寇来袭倾国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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