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诛情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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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晴乐公主同我讲了一段她的故事，却引出一个算不得熟人的人——司命。
原来，四年前，晴乐公主偷溜出王宫，在酒楼里听信了一个不负责任的说书人描述凡界的流光溢彩后天真地想要跳个轮回道去“体验凡尘”。当日她便潜了地府，混在一群等待轮回的灵魂里朝六道而去。然而正要跳道时却被过来巡视的司命眼尖瞅了个正着，她一慌张，直直地跌进畜生道。万念俱灰时，却发现自己被司命紧紧拽住，逆着轮回道的戾气而回。司命做了仙结护了她的周全，自己却被戾气刮得体无完肤。这番劫难之后，她便倾心于那个奋不顾身救她于危难的冷面司命。
这故事，像极了某本戏本里一字一句勾勒出来的戏路子。英雄救美，总是能惹来不少的风流韵事。但结果并非所谓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是司命不承情，狠狠地罚了她一通；二是精灵王不允，关了她三年禁闭，还硬是给她安排了亲事。
司命不承情是在意料之中，他那副对人对事都冷冰冰的样子，估计也是心如石冰，轻易撼动不了。但精灵王会不允这出，还真是让人费解。不说别的，单是司命救了他唯一的女儿这点，恩情就足够大了。况且，司命除去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皮相能耐之处还算可圈可点。
“那你是看上司命什么？”我很困惑，即便是奋不顾身救过她，存了份恩情，但所谓人心，是仅凭这些便可轻易交付他人的东西么？
“我猜得出你在想什么。若只是单纯的恩情，又何必明知他的推拒，却又一次次拉下身段去纠缠他。女子面如纸薄，我堂堂的精灵族公主自然晓得何是矜持。只是，那些时日相处下来，对他那面若冰霜，实则细腻周全的心动了情，所以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阿宁，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在何时丢了心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悲伤。但这份悲伤我大抵不懂。
“你父王看不上司命什么？”这话问出来，又觉得实在是有歧义的，免不了要想起月漓和玄宫莲这对悠闲断袖来。
“我父王受了我母后终前的托付，答应她我长大后只嫁精灵族之人，不外嫁。”
所幸，晴乐不晓得我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不过听了这番解释，我倒更好奇了：“为何？”
“阿宁可知道前元天后生花姬娘娘？”见我点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我母后的亲姨母。而我母后，从小便喜爱她粘她，却看着她外嫁天族，终是剖心而死。”
这就难怪了。我心里顺了这前前后后的思路，一时觉得前方笼着拨不开的黑云，连个突破口都没有。当下思量，还是先让她抓住司命的心为上，否则即便是那精灵王突然遭了心魔同意晴乐嫁给司命，司命不承情，她的这份恋情也结不了善果。
这般想着，我说服了主仆二人先行回宫。只当今日是微服闲逛，大大方方地让王族侍卫护送回去。若要有一定的自由身，出走这法子显然不靠谱。
一番折腾下来，回到玄宫府，已是月朗星稀。
“大公子，你对司命这个人怎么看呢？”
沐浴用膳后，我跟玄宫莲在后院吹着凉风闲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对司命的了解有限，只好寄希望于玄宫莲能多少知道些。
但玄宫莲只是闲闲地摇头说了句：“接触不多，不甚了解。”这么一下，就把我打发了。
心里虽有些气闷，但这活儿当初是自己要揽下来的，也确然怪不了他。只叹我怎的一时被鬼迷了心窍，竟会去插手王族内事，分明不是我平日会有的行径。
今日这番为难，大致是因为我这六千多年来还未对谁动过那情爱的心思，浅薄的见解也是从应泽缴上来的戏本子里瞅来的。这会儿想来，身上还压着晴乐公主满满的信任，倒是真让我喘不了气儿了。
不过转而一想，挖坑把自个儿埋了的事情我以前在水镜天也没少干过，反正真理都表示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决定先研究研究戏本子，找找灵感。于是，在各自回了各院之前，我让人跟玄宫莲顺了几本凡界经典的戏本子。
一夜无眠。
琉璃宫灯从昨夜点到今晨拂晓，我烂泥般地直直趴在床沿，两眼发昏。看了一宿的戏本子，我不得不感慨情爱这种东西真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折腾得那些女子不是要死要活就是半死不活，完全看不出好在哪儿，个个还非得壮烈得跟个巾帼女英雄要赴汤蹈火似的。
不过，我这想法是万万不能同那深陷红鸾的晴乐公主说去，指不定会被一掌拍死。
苦闷地呵笑了一阵，我起身收拾了片刻后，让小侍女支会了玄宫莲一声，就直接去了约好的茶楼。
从晴乐那儿得知，司命常住的一处府邸就在地府外阶三道，我在修行圆满之前断是不可再去的。这倒也省了我再去见司命，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光是看一眼，都足够让我冰冻三尺的了。
只是晴乐不这么想，一早就在茶楼候着我，心情极佳，一副甜乐的表情对我表示，她打算走细水长流，水滴石穿的这条路，就不信司命的铁石心不能变成绕指柔。
我很怀疑。可又不忍打击她，只好呵呵一声表示可以试试，只是提醒她，她父王兴许等不得她的水滴石穿，细水长流。
她听我这么一说，倒是冷静了些，脸颊略略侧向窗外，望着什么地方，表情柔和得像在给情人细述情话：“若这是我的姻缘，那我至少得为此做些努力吧。轻而易举便可得到的感情，顺了开头，且又不知能否顺到结尾。不如开头就把所有的坎坷都去经历了，后头谁又敢拦着我们？纵使如此也未得善终，今后至少不会有悔恨罢。”
她这话，像是在说给我听，又似乎更像在说服自己。
“阿宁，你爱过什么人么？”她转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我一句。
我摇摇头。依着我的性子，大致是很难爱上什么人的吧。从前倒是因为看戏本子跟卿初发了个感慨，希望能寻得一世良人共游四境。
她噗嗤一声笑了：“阿宁，若是今后你也为情所困，可以来找姐姐，姐姐一定倾力相帮。”
“姐姐？我说公主，小仙虽然头衔是小了些，可也实实在在地活了九千多年了，看你这样子，约莫着也就一千来岁罢。”这晴乐，自己的事情八字儿的一撇都还没撇开，就想装大人占我便宜。
“呵呵呵，怪也只怪你自己长了张这么耐看的娃娃脸，怎么看都像我小妹呀！”
我看着她笑，心里却涌出些陌生的酸涩感，不晓得如何去形容。
我们在茶楼里闲坐了许久，她起身说要去地府一段时间，让我等她的消息。我看着她远走的背影，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看穿了。被她看穿了我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她，所以她选择自己去尝试。这一点，让我一时愧疚难当，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而她这一去，便去了十多日未回。
另外一方面，月漓也没有回来，听玄宫莲说似乎是他在天宫的府邸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看他的样子，似乎挺棘手的，大概一时半刻也回不了月孤界了。而我有些担心小慕昭，就央了他回了趟逍遥居，鼓励了一天一夜，小慕昭才怯怯地点头表示要同我下山。
因为晴乐还未回来，我便开始操心小慕昭的生人恐惧症，跟玄宫莲下了豪言壮语要在月漓回来之前治好他的这个毛病。
然而，几日之后，我终于承认说大话是极为容易的事儿，动动嘴皮子便可以了，可做起来简直跟月漓的看书酷刑有得一拼。
比如，我满打满算地计划好要一步一步地来，所以就让他先见见几个温婉的小侍婢，望着能慢慢消除他的心防戒备，结果人家侍婢还在两丈开外，他的小红脸就已经瞬间煞白，血色失得是一点儿也不剩。我只得手忙脚乱地指挥那些侍婢避开，才稍稍让他恢复了些。
玄宫莲不顾形象地坐在一旁笑到气岔，原先就似乎在强忍着什么，这会儿才“格外好心”地对我道：“晏宁，我劝你还是别费神了，怎么努力到最后还是无用这点对你的打击应该是很大的。你不妨就让他自己待着好些。”
我欲哭无泪。不帮忙也就算了，连说这种刺激我的话都这么理直气壮，铿锵有力的，真是无情无义！可小慕昭竟然还屁颠屁颠地粘在他身后，继续看着我脸红。
这......这场景真让我一阵挫败。
想我这九千年来在水镜天，都还未曾萌生过这般挫败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受了卿初的荫庇，事事顺心的缘故。
但若是玄宫莲以为我会就此作罢，那真是小看了我。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得弄清小慕昭的症结所在，再对症下药的话，我就不信真治不好。
于是，我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把他拉到□□的梧桐树下，打算跟他进行一场真挚的谈心。我想以姐姐的心情表达一下对小慕昭某些方面的担忧，便仔仔细细地酝酿了一下情境和心情，然后口气委婉却又略带些伤感的沙哑幽幽然道：“小慕昭啊，姐姐近来有些忧虑。”言罢，眼神要迷茫地看向远处。
“宁姐姐，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困扰你？”
小慕昭急切而担忧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不动声色地在心底里笑了笑，很好很好，这么关心我也不枉我疼你一场嘛。但脸上立刻织起一片愁云，继续道：“其实，姐姐担忧的正是你。你这么讨人喜欢，将来，我是要带你去见卿卿的，可你又这般见不得生人，到时该怎么办呢？”这厢边说边侧眼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果不其然地露出了为难之色。我便又深沉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卿卿那么清雅温柔，一定会喜欢你的，可是你若不能见她的话，她一定会觉得很遗憾吧！唉，怕是会伤心的。”
我满脸凄凄地转头看他，只见他眼含一汪清澈的碧水，此刻正闪得厉害，用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跟我说道：“宁姐姐，我不是不愿意的，而是我们神玉族一出生便有自我防御的本能，一旦有不熟悉或者危险的人近身，我的全身都会透白。我还没学好先生教授的仙术来控制，怕贸然同人接触会吓到别人，所以......”
神......神玉族？！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诛情劫（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