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微凉》沐荷染

2、第 2 章

　　『娱乐百分百‖周年特别献礼·怀念篇』

　　“欢迎收看2035年3月25日的娱乐百分百，好久不见~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小鬼~”
　　“我是小猪~”

　　坐在电视机前的小女孩眨眨眼，大喊：“妈妈~你快看，娱百换主持人了欸！”
　　“嗯？”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又换主持····”
　　“···妈妈？”小女孩疑惑的看着母亲怔然的神情，“妈妈，你的盆子掉到地上了噢！”
　　然而女儿却惊奇的发现，一直觉得什么都难不倒的全能妈妈，眼中竟然如孩子般盈满了泪水。

　　······
　　“欸，今天的开场好特别喔~！”
　　“···应该是好普通吧？”
　　“呃，是啦···是和从前一样的。不过对于娱百的新观众而言应该还蛮特别的吧？”
　　“那对于娱百的老观众而言应该就很熟悉啦~是的，今天是我和小鬼主持，有没有觉得很感动啊？那就快哭吧~”
　　黑色的rundown板拍上男人的背。
　　“哪有人一开场就催观众哭的！什么心理啊你。”
　　罗志祥一耸肩，“就催泪啊！”
　　“白痴啊你，催泪不是这么催的···你这么说就算人家想哭现在也哭不出来了。”
　　“是喔···不过今天真的很高兴，不但来到了好久没有主持过的娱百，还和小鬼见到了面。喔，感觉超怀念的！”
　　“对了，我还想问呢，我当年是退出娱乐圈所以把娱百的工作辞了。你又没有退，干嘛不主持了啊？”
　　“你都不在了我还留在这里干嘛？”
　　“···是这样是不是？”
　　“对啊。”
　　“最好是啦！”
　　“真的啊！···还记不记得小S离开百分百时也被问过这个问题，她就说因为大S不主持了，感觉百分百就不是她想的那个百分百了···我也一样啊，你离开了，娱百就不是我曾经的娱百了。”
　　“···”
　　“怎么样，感动吧~？”
　　“···”
　　“欸，你真的哭了喔？”
　　“没有！”
　　“有啊，有啊你看！1号机拍一下···你看有泪光欸！”
　　“···很烦欸你！你不是要催泪吗？我配合一下你而已，不要多想！”
　　黄鸿升假装没看到对方揶揄的眼神，手指飞快的在眼皮上扫过。翻开了板子。
　　“李紫燕为第十张专辑造势，台湾内地跑遍人气高——看一下！”
　　······

　　“妈妈···？”女孩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母亲的围裙，“你怎么了？”
　　母亲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盆子，笑了笑。“没什么，妈妈只是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
　　女孩歪歪头，“和那两个新主持人有关的？”
　　“嗯，是啊~”母亲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头，“不过他们不是新主持人哦···他们是很早以前、妈妈看娱百时候的主持人。”
　　“妈妈以前也看娱百？”女孩兴奋的撑起身，“那为什么现在都不和我一起看了？”
　　“嗯···这两个主持人走了，娱百就不是我爱的那个娱百了呀~”
　　女孩不情愿的撅起小嘴，“妈妈···你都不认真回答，就学这两个主持人讲话~”
　　母亲笑着揽过女儿，没有说话。

　　······
　　“欸，我没想到这张红沙发还在欸···”
　　黄鸿升抚弄着沙发上当年被自己裤子上的挂链不小心刮开的一条口子，讶异这张沙发为什么没有被淘汰掉。
　　“这张我买下来了啊，谁敢扔试试。”
　　罗志祥往沙发上一倒，舒服的伸展开手臂。
　　“嗯，还是这张坐着最舒服~”
　　“···主任，”黄鸿升揉揉额头，“你买它做什么···”
　　“我不买下来，万一制作人为了省钱又把这张给新主持人坐怎么办？我有洁癖的。”
　　娱百现在发展的很好，不至于连个新沙发都买不起···而且，你话里被“嫌弃”的制作人和新主持人都在场，你说话也留点口德····
　　黄鸿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们做节目已经不用沙发了。”
　　“喔···”罗志祥挑眉，“万一他们偷坐呢？”
　　“···”
　　“好了好了，别用那种幽怨的眼光看我——来，罗志祥的新闻，看一下~”
　　······

　　“哈哈哈~妈、妈妈，那个主持人表情好好笑喔！哈哈~”
　　母亲看着女儿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也不由笑了起来。“怎么，打算‘移情别恋’了？”
　　“才没有！！”一听这话，女孩立刻板起脸，“我才没有！我还是喜欢看子安和子俞！！”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母亲安抚性的拍了拍女儿的背，“子安和子俞最好了，好不好？”
　　“本来就是嘛···”女孩委屈的咕哝着，“我要看他们主持到50岁！”
　　“···嗯。”母亲应着，没有打破女儿和从前的自己相同的美好希冀。

　　······
　　“你又要办演唱会了喔···”黄鸿升从小屏幕上收回视线，“不是上个月才办过？”
　　“那个是新歌演唱会，这次是售票巡回，而且！重点，这次我会从头跳到尾喔！”
　　“从头跳到尾？！罗志祥你疯了是不是？”某人炸毛了，“你都五十几岁的人了，从头跳到尾？你身体吃得消吗···呃。”
　　黄鸿升眨眨眼，看见罗志祥温柔的能杀死人的目光，身体不由自主的缩，嘿嘿傻笑了两声。
　　貌似第二次戳到某人死穴了···这次还当着全国观众的面···
　　“嗷！”
　　一声惨叫。黄鸿升痛苦的揉着被掐到的腰，“你下手太重了啦！”
　　“你自找的~”罪魁祸首挨坐在被害人旁边，好神在在的翘着二郎腿。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啊，”黄鸿升说，“我不也50多岁了。”
　　“我管你···”罗志祥犹豫了一下，“小鬼···你还记得从前我们说好要当猪哥亮贺一航的接班人、一起主持到50岁吗？”
　　黄鸿升沉默了几秒。
　　“记得。”
　　“你还没有回答我···一直以来你都不愿说，今天可以告诉我吗？你答应回来主持这期娱百，说明你并没有忘记那些约定···”
　　——“那你为什么当初要选择离开？”
　　“我···”黄鸿升避开男人的目光，“我们先进新闻吧，时间串够了···”
　　但罗志祥按住了他的手臂。
　　“等一下。”罗志祥对导播摇摇头，“我们先不要进——小鬼，你先回答我。”
　　“欸，你！”黄鸿升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等下和你说啦！先进新闻——综合新闻，看一下。”
　　······

　　“妈妈，他们也说过要一起主持到50岁哦····”女孩苦着脸问，“他们没有做到，子安子俞会不会也做不到？”
　　“···”母亲低叹，“生活中很多事都会影响到原本的希望，可是···”
　　母亲看着自己小小的女儿，唇角盈起温柔的弧度，“只要还有值得回忆的，那就是美好的。知道了吗？”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母亲望向电视，心头一抹被岁月释怀的怅然。
　　——只要还有值得回忆的，就是美好的；只要回忆是美好的，那么，那些爱与被爱、泪水与欢笑，就都是值得的。

　　“···说吧，为什么？”
　　红灯灭了。罗志祥却还拽着黄鸿升坐在沙发上。
　　“你知道的啊——我声带···”
　　“少来，这个借口找得也太烂了。”
　　“···”
　　“为什么离开娱乐圈···和我。”
　　黄鸿升垂下眼帘。
　　“···我追不上你了。”
　　“欸？”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罗志祥觉得脑子有点懵。
　　“我说过我要配得上你，可是我做不到了。”
　　“···所以你就干脆离开？”罗志祥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你是白痴吗？！”
　　“现在想想的确有点白痴。”该死的竟然还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当时，你常常请假去外地工作，你越走越远越站越高，而我却留在这里···我真的受不了那种心里空空荡荡的感觉了···我们又都是家里的独子，不能公开，又有结婚的压力。你知道当我被告知我再也不能开演唱会之后的感觉吗？”
　　黄鸿升看着罗志祥内疚的表情，微笑。
　　“我再也追不上你了——当我这么想时，除了不甘心，还有一点终于解脱了的感觉···所以你不用感到抱歉，我也很自私的不是吗？因为被判了死刑，知道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你，所以干脆就放弃了一切努力。”
　　“···你该告诉我的，”罗志祥低喃，“为什么不说？”
　　黄鸿升耸耸肩，“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我离开娱乐圈，彼此的压力都变小了。”
　　“可是···”罗志祥张口，又闭上。
　　“嗯？”
　　“···你肩膀借我枕啦！！”罗志祥故意凶巴巴的说，可是捶向黄鸿升肩膀的力度却很温柔。
　　“···哈？”黄鸿升傻眼，他还以为罗志祥会追根究底，这么快就放过他····黄鸿升怀疑的看了男人一眼，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十字路口在罗志祥头上蹦开，这个死小鬼，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我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
　　“我很困！趁进新闻先休息一下不行喔？”罗志祥蛮横的把头靠在黄鸿升的颈间，“···至于以前的事···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没必要再说了。”
　　“哦哦？”黄鸿升挑眉，“成熟多了嘛你~”
　　“你老子我本来就很成熟！”
　　“老子哦？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改姓罗了？”
　　“···少废话！以后再有聚会不许借口没空躲着我！”
　　“欸，你发现了喔？都知道我躲你了还硬要邀请我，果然还是很幼稚。”
　　“哼，斗嘴功力见长嘛你，不知道你酒量有没有进步一点，小心让你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现在又不是艺人，没在怕的喔~倒是亚洲舞王你工作这么忙，万一喝醉会耽搁不少事吧？”
　　“看来是会耽搁不少事了，不过如果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会耽搁你可要好好想想。”
　　“···”

　　······

　　小鬼，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会问。
　　可是小鬼，你知道吗，那天我去找你的时候，听见伯父对你说，他宁愿你一辈子单身，也不希望你背上违背伦理的罪名。
　　今天你愿意来这里，我很高兴。我想我一定是花光了我一世的运气，才在这一秒，终于见到了你。
　　我一直都以为爱一个人，就要把他握进掌心···可是现在，枕在你的肩上、呼吸着你的气息，我想我也终于了解，不想、不问···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就是幸福的。
　　最后，我想，我还欠你一句话。

　　——黄鸿升，我爱你。

　　······

　　摄录机的红灯又亮起来的时候，罗志祥倚在黄鸿升的肩上，发出了微微的鼾响。
　　竟然睡着了。
　　“喂，录影了喔！”
　　黄鸿升用手肘捅了捅男人的腰，对方却皱了皱眉，干脆抱住了黄鸿升的胳膊。
　　······无语。
　　认命的冲镜头摆了摆手。黄鸿升垂眸，看见男人眼下一圈青黑。
　　还是老了啊···
　　就算再怎么不服输，55岁的身体，到底是不如以前的。为了把演唱会的舞蹈练好，这个倔强的笨蛋昨天又偷偷熬夜到了几点呢？
　　心一下子柔软得一塌糊涂，像是被雨水浸泡过的报纸，皱起了细密的折痕——那折痕，或许某一天，就会变成了他或他眼角的一条鱼尾纹了吧？岁月，公正的赐给每个人心灵的成熟与容颜的苍老。
　　黄鸿升伸手抚过罗志祥的脸，帮他把鬓角几丝碎发拨到耳后。
　　用定型液用得没有以前那么凶了——巴掌大的小脸在男人发上摩挲——还是有一点扎，可是已经很柔软了。
　　不过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

　　黄鸿升闭上眼睛，也有点犯困。

　　祝志杰看着这相拥而眠的一对，心里浮起一阵莫名的喟叹。
　　“···祝哥，还有一则新闻没播欸，怎么办？”导播有些着急的低声问。
　　祝志杰摇摇头。
　　“没关系，就这样吧。”
　　“这样？”导播犹豫的看了一眼棚内，“可是还有5分钟节目才结束，就这样播5分钟主持人睡觉能行吗？”
　　“相信我，”祝哥笑着拍了拍年轻导播的肩，“不会有比这个更让娱百的老观众们难忘的画面了。”
　　祝志杰转头，看着棚里安睡的俩人，微笑。

　　摄录机的红灯一闪一闪的亮着。
　　沙发上依偎在一起睡着了的两个人，脸上都流淌着安然的神情。
　　——像是经历了人世间无数的磨砺、走过了无数的路、错过了无数的人，才终于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归宿。

　　时年三月。春风微凉，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