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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谁的梦里迷蝴蝶 ...

  •   贾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还有阵阵咋响的惊雷。一条蜿蜒曲折的攀山公路,一辆飞驰在路上的汽车。他和昭桐坐在车里,正在亲亲热热的说笑。

      昭桐是他的竹马,亲~密爱人,有一个奇葩的职业。往高大上上说,是一个精研八卦阵法,易经周易的古文爱好者,若换成白俗语,其实就是一个死算命的。

      小竹马在梦里喋喋不休地抱怨,“早跟你说了,今日不宜出门。你不信便罢,却将我拉出来作甚,自个要倒霉还要拉一个垫背的,真真是一颗黑心甚为可诛。”

      “王大师,求快闭上乌鸦嘴。”梦里他调侃道,“天气预报说,今天一整日都是朗朗乾坤,扫把星不会临门的。”

      昭桐瞪着大眼,不可思议道,“我天,作为走在时代尖端的新新人类,居然有人还相信天气预报这种东西?难道是天气姐姐给你塞了红包么?”

      不等贾琏反驳,就听一阵轰隆雷声在耳边猛然炸响,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天际涌来团团黑云,连线的雨滴噼啪作响。无法停止的惊慌满梦境里蔓延,濛濛雨幕中,只有一张煞白俊脸,嘴唇开合地念着无声对白。

      昭桐最后说了什么?贾琏翻身使劲想,憋口气吐出连串气泡,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怎么就记不起来呢。不耐烦踢了踢拳脚,当即换来外面阵阵安抚,才心满意足地换了位置继续昏睡。

      等贾琏安静下来,就听一个轻快的女声响起道,“小少爷又调皮了,奴婢猜这胎肯定又是个健康的小伙子,姑娘可没有这般活泼的。”

      这话显然取悦了怀孕的女子,只听她柔着声音说道,“甭管是男是女,只要他身子能够健旺,就都是佛祖保佑了。”

      这般说着眉间便拢上一股清愁,想起孱弱的大儿子,十分担忧地问道,“大哥儿今日可有乖乖吃药么?可又吵着闹着要去外面玩了?”

      “咱们哥儿乖得很,今儿没怎么劝就自个把药吃了。”与有荣焉的夸赞,“说起吃药,奴婢这儿可有好大一个笑话要说给太太听呢。”

      “哦,你有何笑话要讲?”那被叫太太的愉悦着嗓音接话,“即是事关大哥儿的,可是他又办了什么蠢事不成?”

      “咱们大哥儿聪慧灵秀,哪里就会时时犯蠢。今儿奶娘哄大哥儿吃药,还未施展手段,就见大哥儿一反常态,端起药碗便一饮而尽,登时惊掉了奶娘一地的下巴。”不过是如吃药这般简单常事,那丫头却将过程讲得抑扬顿挫,九曲八回,端的是个人才。

      “哥儿听话,奶娘却惊异了,于是便问,‘哥儿今日怎地恁般听话?’你猜咱们哥儿怎么回,只见他小小一个人儿,板着嫩巍巍的身子,昂首挺胸地说道,‘端茶姐姐说了,太太如今正怀着身子,不久便会有小弟弟与我一同玩耍,瑚儿是要做哥哥的人了,自然该有大哥哥的样子,怎么还能耍赖不吃药呢?’?一席话可是引的那些丫头好一顿的取笑。”

      丫头这一番逗趣,果然引得怀孕的太太开怀大悦,边抚胸平复心情,边说道,“端茶那丫头果然是个好的,伺候哥儿也尽心。好丫头自然要厚赏,芍药啊!”

      “哎。”方才逗完趣的丫头,立马机灵地接话道,“太太何事?只管吩咐。”

      “你从钱柜取五两银子,去到大哥儿屋里,当着满屋子的丫鬟,将其赏赐给端茶丫头,就说太太念她照顾哥儿尽心,因此厚赏与她,望她再接再厉。”

      芍药连忙应是,末了还十分不依道,“那端茶妹妹照顾哥儿有功,如今得了厚赏,我在这儿嘚吧嘚吧口水都说干了,才逗得太太开怀畅笑,怎么就没人赏我呢?哎,太太果然是慈母心肠,连儿子身边的丫鬟都要比别处高上一等。我看,改天我也想法子调到那边得了,好歹三五不时也能得些厚赏。”那语气真真一波三折,叫人听得十分哀怨。

      那太太听了这番抱怨,非但没有呵斥,反而笑眯着眼道,“你家太太是个精穷的,好丫头自然先顾着亲生儿子。至于你这般惯于奉承谄媚的,还是留给我来消受吧。”

      “太太~~~。”哀怨地跺跺脚,只听那丫头恨声道,“人家哪比端茶差了,看我这就去少爷那里教训她去。”说着就蹭蹭蹭退出房门。

      不知年月,不知日夜,贾琏又一次陷入了无休止的噩梦。

      贾琏坐在昭桐对面,眼睁睁瞧着竹马瞪着大眼,青白着脸,唇舌狂吼道,“是泥石流。”

      来不及抓住那眼神里的复杂,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迥异于雷声的轰鸣,转身看去,只见泼天的水流携裹着泥石,从山上气势汹汹地滚落,接着整个身体便陷入了彻底地黑暗。

      意识渐渐回笼,脑子忽然神来一句,原来是遇着了泥石流啊,贾琏心塞的想。咕噜~咕噜~,贾琏嘴里吐着泡泡,飘乎乎的想,我现在可算是相信前世今生了,不知道昭桐现下又投在谁的肚里?贾琏忧郁地想。

      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不说手脚不能随意动弹,便是脑子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脑子清醒时,习惯将眼睛睁大,放松敏锐的五感,听听外界的响动。有时手舞足蹈一番,将小房子上下摸个遍,再次失望确定,里面真真只有一个住户。哎!怎么就没有旁的兄弟呢?这不科学,明明最后他俩抱在了一起啊。

      这辈子做不成兄弟,他究竟会投生在哪里?不会变成软妹子吧!贾琏想的极其猥琐贱兮兮。
      等待出生的日子无聊又无趣,只有那些欢乐记忆,在这场新生里反复的煎熬。

      经历了这般亲身的孕育,贾琏着实感受了一把母爱的无私,生命中最初的感动,大概不过从此开始。

      前世可爱的母亲,原谅这样任性的儿子,生命以如此出乎意料的方式终结,竟来不及最后说声“我爱你”。

      前世倔强的父亲,从不曾如此怀念,你关心中硬邦邦的别扭。命运如此无常,又怎忍叫你承受白发送黑发的悲苦?

      好在家中尚有兄姐承欢,丧儿之痛想来只会是一时之苦,何况他在家中又是如此一朵奇葩?
      他家乃神棍世家,据说历史悠久,传承早古,爷爷父亲叔伯,哥哥姐妹幼弟,无不笃信道学,虔心周易,唯他没有任何灵性。

      后来还在幼童时期,又被爷爷算出未来伴侣是位同性,这下连繁衍子嗣都不能了,简直生他跟没生一个样,不过在人间赤条条来回一遭。可姻缘镌刻三生石,生死纠缠称冤家,他与昭桐却注定要生生世世缠在一起。就如爷爷朱批的那句谶语,“生同寝,死同穴,乃万年难遇好姻缘。”

      倒霉生在这等家族,偏又毫无灵性可言,虽没羞愧至死,到底养成了个笃信科学的怪癖。对一切封建迷信,惯是坚决抵制,嗤之以鼻,就算他后来真个爱上男人,也得把DNA拎出来自圆其说一番。

      就是叫人糟心的是,他那天定的爱人,怎么也是一职业神棍?多少次试图令其改行,都遭受了彻底的无视。真是时也,命也!

      不说贾琏在母亲肚中如何脑洞大开,却说这一日,猛听外面‘碰’的一声脆响,小贾琏从梦中被蓦地惊醒。

      此刻外界,怀有六甲的夫人侧卧在床,背影纤瘦,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伤心失意。一个中年嬷嬷蹲卧在地,小心地拾捡瓦瓷碎片,一边收拾,一边还语带忧虑地劝说,“太太,你已有一日水米未进,这身子却如何受得了?何况太太如今情况特殊,合该珍重贵体,谨慎小心为上,太太却如此哀戚过甚,倘若不慎伤了那肚里的哥儿,可叫太太以后指望哪个?”

      一席话说的床上人儿身子微动,嬷嬷瞧了愈发心痛道,“大哥儿早逝,只怪你们母子缘浅,世间诸多苦楚,早早去了菩萨那边也未尝不是好事。事情已然至此,太太若不能宽心,安心等待肚里哥儿平安降世,岂不成全了那起子奸邪小人,令亲者痛仇者快吗?”

      听到这,床上的夫人终于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憔悴的俏脸,干裂着嘴唇嗫嚅道,“嬷嬷,我总是不甘心啊!他还是那么小小一个人儿,未曾尝过人间诸般乐事,于懵懂间便被人害了性命,而我这做母亲的却只能在一旁无能为力,这却叫我如何能够甘心。哥儿的身边配有二个嬷嬷,四大丫鬟,又有一堆二、三等的丫鬟婆子们看顾,怎么会这么巧,管事的全皆临时有事?一群下人,支开的支开,无能的无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我的瑚儿淹死在自家的池塘里?”

      胸中憋着一股怨气,呼吸越说越是急促,一旁的嬷嬷赶紧上前为夫人顺气。太太却只抚着胸口,自顾说着,“最叫我痛心的,便是那水塘是老爷为讨我欢心,临时起意挖建而成。原说我爱那雅致,国公府却处处彰显富贵,无雅致入景,老爷说要为我种满一池的莲荷,设个雅致的景儿,怎么种子还未撒下,却将我的瑚儿带走了呢。”

      说完,那夫人终于失声痛哭,形容悲痛异常,连旁边陪站的嬷嬷也随着主子落下老泪,忘了劝解主子要保重身子。

      陪夫人哭了一阵,嬷嬷才恨声道,“最可恨就是那起子奸邪小人,犯了人命官司不说,事后竟还说是太太这个做母亲的,生生克死了自个儿子。这得多狠的心肠,才能编排出这般恶毒的谣言。”

      “开春时,老爷突然说要与我挖池设景,我便觉有哪里不妥。也不知从何处传来谣言,满府里皆说老爷与我鹣鲽情深,夫妻恩爱,又传言,老爷为讨我欢心,专门从南边请来巧匠,要为我打造一个江南院落。谁能想到,有人从那时就已开始做局,后面竟隐藏着如此狠毒之计。”

      “可怜我非但毫无察觉,竟以为那不过是内宅捧杀的小伎俩,终至轻敌害命,害了我儿的性命。”
      捧着肚子,撑起双臂,缓缓坐起身来,又接着恨声怨道,“想我书香门第,翰墨世家,委身于这粗鄙家族,已是委屈至极。他家不说扫榻以迎,真心以待,却还百般迫害,万般蹂~躏,全忘了当初说亲时,对父亲允的那些承诺。嫁过来后才知,满府除了老国公外,竟没一个能容得下我,便连夫君也是愚孝无能之辈,这日子可叫人怎么活。”

      “太太,俗语说,过活过活,好日子总是越过越活。太太现下遇着小人,这才遭致一时不顺,只要咱们细细谋划,终有遇着朗朗乾坤的一日,又何必将那一时不快放于心上。”

      “现在最要紧的,却还是太太肚里的哥儿,太太万万不能再作践自个的身子,需好吃好喝的将养,将哥儿平平安安生下来才是要紧。”嬷嬷恨其不争的相劝,捧着新盛的米粥劝道,“这红枣糯米粥,是嬷嬷从小厨房亲自煮熬而成。从洗枣淘米开始,我便在锅边不错眼盯着,没敢离开厨房半步,太太只看在嬷嬷如此辛苦的份上,好歹也吃上半口。”

      “嬷嬷,你不知我这心里,生生像刀割一样疼痛。瑚哥儿还未未满三岁,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夭折,但凡我这个母亲能有半分本领,好歹也能护着哥儿性命周全。”

      太太捧着肚子,伸手接过汤勺,不住言道,“老爷没了嫡子,嘴上虽对我万般安慰,到底心里还是怨怪与我,怕是觉得我没看顾好儿子,才使得他小小年纪便命赴黄泉。”声音带上些委屈之意,
      “不然,我都病了许多时日,也不见老爷来这看上一回,接连几日,都是天未黑就遣人来说宿在书房,不是怪我又是怎地?”

      “太太怕是想多了。”眼见太太犯了左性,嬷嬷赶紧劝说道,“太太刚刚也说老爷只是歇在书房,并没有召唤其他侍妾,可见老爷只是伤心嫡子新去,在书房独自伤怀罢了。”

      闻听嬷嬷提起侍妾之流,方平复心绪的夫人,一时激怒,扔掉汤勺怒骂道,“他敢?我儿尸骨未寒,他这个亲爹若还只顾与狐媚子寻欢作乐,我这就自讨一封休书,离了这虎狼之窝才是干脆。”

      “太太这是何苦?难道非要闹得夫妻起了隔阂,趁了小人之愿,太太才知悔改不成?”
      望着苦口相劝的奶嬷嬷,夫人哀怜悲悯,悠悠叹道,“嬷嬷,你不懂?非是我愿夫妻相离,而是有人根本不容得我们夫妻恩爱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谁的梦里迷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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