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摄政王》秋原静水

5、二、闾门风暖落花干（2）

　　转眼春来，三月三日天气新，建康城焕发新颜。朱雀大道上香车迤逦，笑语盈盈，守藏一冬的女子褪去狐裘，纷纷更换轻质的春衫。没有节日的时候，这条宽阔的大路肃静平和，而东君作兴，万物始萌，人的内心感于天地，自然为这大街添一抹华彩。修禊大祀已毕，皇帝便开家宴，在淮水以东的舞雩台上设下看厅，届时百戏杂耍自是少不了的。
　　我懒懒地看着马车外的风景，听着身边其他婢女的笑声，感到无比厌烦。姐姐身为魏王妃，家宴定要参加，魏王治外，王妃职内，因此，所带仆从之事便悉由姐姐主理。除了杏鸳外，姐姐只带了我和宝镜，为了尊重，今日还特地给我好好打扮了一番。一路上，杏鸳和宝镜两人嘻嘻哈哈不知在说些什么，因为我人小，两个大丫头自然不愿同我玩，我也乐得自己想事儿。自从婶婶仙逝，我一直闷闷不乐，姐姐觉得我可怜，吩咐厨房烧两样好菜给我吃，可我依旧如故。在我看来，这些玩乐郊游的事情，只好是贵族所为，平民百姓只是凑个趣罢了。一路想着，不觉便到了地方，杏鸳、宝镜两个忙跳下车，伺候主子去了。我好不容易爬下车，一个仆妇便将果盒交到我手上，吩咐道：“这是王妃要献给皇上的，你可仔细着。”我点点头，吃力地捧着果盒，眼睛却看不见地面，走一步担心一步，心里正暗暗骂着，却听一个声音道：“张海，你过去，帮她拿着东西。”话音刚落，就有健仆走到我面前，端走我手里的盒子。
　　“还给我，快还给我，这是我姐……家王妃要献给皇上的东西。”我吓了一跳，追着那人大叫着。
　　“姑娘放心，这东西咱家可没胆子私藏起来，看你年纪这么小，白帮你端着罢了，等到了地方自然还你。”他的声音尖尖细细，一双带笑的眼睛朝我和气地眨了眨。这就是宫里用的阉人？看着张海健壮的身体满腹狐疑。
　　远远的，歌舞涌来，和着春风，给人软缎拂面的质感，我眯起眼睛，心里不由得一酸，眼泪险些滴出眼眶。我又想起了婶婶，想起她抱我在怀哼唱塞北小调的惬意，小调虽不如此时的仙乐流丽婉转，但其间浓浓的爱却是无可替代的。我引袖拭净眼角的泪珠，却听宝镜在身边细声道：“你是死了么？王妃教你这几声你也装听不见！”我慌忙抬头，看见姐姐温柔的面孔上半含薄色，宝镜将果盒一把塞进我手中，切切道：“还不快些跟了去，王妃正要献礼呢！”我紧咬嘴唇，吃力地捧着盒子，脚下一步不敢怠慢，就如同逗人发笑的优伶，做着最为滑稽的表演。
　　姐姐和魏王走在前面，我偷眼看他们的背影，只觉得华美衣袍下的躯体竟也如此优雅。姐姐爱用沉水熏香，幽淡的气味随风飘起，引人遐思，不知姐姐今日要献什么奇珍异果，方能压住一身的馥郁。越走越慢，越走越靠近天颜，我双腿发软，手中的果盒仿佛有千斤重。
　　“儿臣（臣媳）给父皇请安，恭祝父皇龙体安泰。”魏王和姐姐双双下拜，我立在二人身后，一时忘记行礼。
　　座中半百老者胡服偏领，腰缠金玉龙纹腰带，笑着命二人起身，又命内侍把盏，姐姐和魏王接过玉杯，再次谢恩，当着皇帝的面一饮而尽。这些君臣父子的礼节我根本没兴趣，只注意到坐在皇帝右手边的那人。微风习习，吹动她黄罗双髻上垂下的金流苏簌簌作响，她只闲闲地倚着金案，雪白的小脸上无喜无悲，虽是宫装，但一眼便能看出尚未及笄。我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她，眼睛却止不住地偷偷上下打量。
　　这时，姐姐的笑声让我回过神来，只听姐姐温柔地笑着：“臣媳前日得了榆林国多洛山上的凤凰神果，只是福薄不能消受，今日特来进献给长公主，祝长公主玉体康健，福寿绵延。”语毕，便从我手中拿过果盒，谨慎地呈了上去。我这回学机灵了些，也跟着跪下祝了一番，站起时却发现下来接东西的人竟是张海！我怔怔的，注视着皇帝身边的她缓缓立起，浅橘色的春绸开衫束在茜素红的高腰襦裙内，一双素手挽着烟白纱帛，最是眉间三瓣落梅，瞬目时犹如微绽海棠。这样普通的少女宫装，穿在她身上，窈窕婀娜，娇美万分。本以为是皇帝的娇女，却不想是小皇姑。
　　“魏王妃何必如此，我年纪尚小，这样的稀世珍品怎敢当？倒教王妃破费了。”少女淡淡一笑，向姐姐还了个礼。姐姐益发亲切，握住少女的小手，道：“长公主的身子最要紧，别的说再多也无益。”长公主低眉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又安静地回到座位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倒是皇帝和蔼地笑笑，对少女道：“妙渝，上回元尹去了大梁，不得空，这次他就在这儿，让她教你吹箫怎么样？”
　　少女摇了摇头，轻轻道：“魏王殿下好不容易得闲回来，该尽兴玩一玩，皇上怎么又派人家差事。”只这一句话，既圆了魏王的面子，又不露声色地谢绝了皇帝的主意，即便皇上不高兴，也不能真和小女孩讲什么。
　　不远处耍跳丸的开始了，众人的目光都转向那里，堪堪避过了这场尴尬。

作者有话说

　　亲们，最近忙考试，更的会慢一些，请原谅！
我们的女主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