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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平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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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虽然辛苦,倒也安闲和平。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渔夫对她们秋毫无犯。对於他的照顾,她很是感激。作为报答日常她濯盘熬粥,并到附近的小山坡上采摘野果,也会帮忙剖鱼刮鳞制作咸鱼,其馀的时间就用来陪伴照顾心爱的女儿。
她知道贫穷的渔夫养活她们不易,寄人篱下亦不好白吃,因此勉强抖擞精神做家务事以作回报。老翁起初还劝她别操劳,无奈她执意如是,加上现在多养一对孤儿寡妇,以往一鱼一宿的生活的确不怎适合,渐渐也就不再说什麽了。
她从没提及过自己和女儿的事,甚至连名字都没说,幸而老翁亦没问。只是有时会讶异她操持家务的熟悉─看起来不似是作粗活儿的姑娘!心领神会,她总是一笑置之。
比这更吃重的工作也经历过了。琐事做得多,不习惯也会习惯,何况她从来不是娇生惯养的人。
勾起旧日回忆,笑容中蕴藏着无尽的苦涩,泪水又轻巧地滑过脸庞。
有时候她会抱起地上作耍的女儿哄逗,思前想後却禁不住呜嘤而泣。
连熟未谋面的老人都对她们好,怎麽她的丈夫─就是孩子的生父,还有那可恨的正室徐氏,偏偏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呢?
每当及此,总是泣不成声。
女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在过度的操劳和长期的忧虑积心下愈发虚弱。可幸女儿一团伶俐,健康活泼,一点儿都不似有不足之症。为了女儿,她暗自决定,自己要活得长久,最好能够挨到她嫁给如意郎君的那一日,看着小女上花桥,届时也就死而无憾。
只是,真的可以找到麽?还是会像她一样,终身为容貌所累?
要知道,美貌,不一定带来幸福。
年少满怀憧憬的自己,可曾想到日後会屈为人妾!才知道,觅个如意情郎,当真比登天还难。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多少次使她魂牵梦萦丶终日留连唇边的诗句。果若得个良人,做妾也罢了;可恨既没缘名分,所嫁亦非贴心如意人。
抚摩女儿稚嫩的脸颊,发现渐渐展开的眉眼与她相似。笑她迷信吧!但是她真的害怕自己的後代也得不到幸福。
不由得紧抱小小的身躯,像是张开一把保护伞。
这把保护伞可以张开多久呢?自己都没个底。不过见日捱日。
做针线的时候不觉刺穿指头,几滴血落在白色的布上,涌成一朵红花。
这件是为人做的寿衣。血滴在其上,有一种不祥的红色,心中顿时泛起不安的感觉。
门开了,是张翁打渔回来。卸下编得密密麻麻的沾油竹筐,捞出几尾鲜鱼置於水缸。
风趁机流入,搅动起室内凝滞的空气,亦牵引起她的旧疾,因此咳嗽了数声。
老翁给她倒了一杯水:「精神不好就歇歇吧,现在又不缺铜钱花,何必这样操心呢?」
「我没事,只是旧病发作。而且我和雪儿一直白吃饭,不做些什麽会过意不去。」
「又这样说,我几时介意过你们二母女呢?而且你们也帮了我不少忙啊!」
她只是微微一笑。
老翁坐在木椅上,担心地说:「说起来,你这个病也真奇怪,怎麽过了春天还不好转呢?」
「医得好病,医不到命。现在我只是想和小雪平平安安过日子…是呢,为什麽今日这样早回来?」
「今早不知怎了,很多官兵四处找人问,个个都怕惹事,都早早回家了。」
她双眉微皱:「是朝廷徵兵吗?」
老翁摆手:「才不是啦!要是徵兵那规模更大呢!听说是邻县的袁老爷抓人…」
言未及待,女人的脸瞬间刷白,水杯一个不稳摔跌在地。
老翁急忙迎上前收抬碎片:「大嫂,你怎麽突然发抖得这麽厉害?」
女人慌忙抓着老翁的衣袖着急地问:「雪儿呢?雪儿在哪?」
正要说什麽,忽然一阵急速的拍门声:「人来,官府寻人!」
她抓着他的手拚命摇头,但门外催促的声音很着急,一拍一拍的,把屋往死里拍似的。
外头的男人扯高声门叫嚷:「再不开门可要破门了!」
老翁悄声安抚:「我打发他就来,雪丫頭在山上和伙伴採野菜,應該不會有事,別擔心吧,先應付眼前這件。」
她松开手,老翁打开门,小心翼翼道:「不知军爷找小的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