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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亚久津仁之箱(1) ...


  •   亚久津仁之箱

      总是假装明白那个人在想什么,他讨厌单纯□□上的拥有……

      记得那天是在加油站工作的最后一天,学校里为了都大会准备得热火朝天,亚久津仁照例跷掉了无聊的部活动和无用的体能训练。领过了并不丰厚的薪金,听对面没什么特色的面孔耷拉在那里假情假意地叮嘱以后别再惹是生非,亚久津不耐地从经过身旁的同事手里抢过已经不需要自己去做的工作,以此逃脱想一拳将对面中年男子扫开的冲动。就在这是,手机铃声阻止了亚久津难得的白工行为——本不乐意在手机这种小玩意及其联系的人群上费太多功夫的他只有通过特别设置的铃声才能避免错过重要的事情。
      而现在响起的铃声属于手冢国光。
      今天是周四,是手冢去俱乐部的日子;而现在这个时间那边应该还没有结束。亚久津知道这种与常理不合的电话里说的不可能是好事,或许这周固定的见面就会被这样一通电话取消——接起电话前他平抚了一下心情,尽力用往日的口气通话。
      但那头的声音是个陌生人。很年轻,对于高中二年级的亚久津来说听起来都很年轻,那对方仅仅是个国中或国小的少年。那孩子听见亚久津的声音明显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是手冢前辈的朋友吗。
      亚久津第一反应是手冢出了什么事,后来电话里的男孩说前辈的左臂出了点问题,是前辈让他打手机号码簿里的第一个号码的。一听这话亚久津便无法在已无瓜葛的加油站里待下去,他将顾客的卡随手扔给附近记不得姓名的同事,骑上那辆终于合法属于自己的摩托车赶去并不太远的网球俱乐部。
      几乎每周都会过去一趟,亚久津很快就看见了在俱乐部门口角落倚靠着墙壁立在阴影中的手冢。
      如果他没有扶着左臂,他看起来跟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亚久津一停车,一直望向这个方向的手冢便走了过来。
      “今天直接送我到家附近吧。”接过手冢的网球袋,亚久津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理解起来有些困难。手冢左臂或是左肩上的伤复发并不是第一次,为了不让家人知道,他偷偷找上亚久津一起去医院治疗的事亚久津早已习惯,而这次在俱乐部练习的时候出事他却完全不提医院;再者,往常见面后手冢一般让亚久津送到学校附近的车站就算时间太晚也最多到离家一公里之外便要求下车,从未允许亚久津和那辆摩托车靠近过他的家。
      但今天的状况很不一样,亚久津想得到手冢一个更明确的解释,手冢却一言不发地跨上车后座。沉默从两人之间弥漫到熄了火的车体上,久久等不到它重新发动的时候。
      “这是第一次在俱乐部发作。”冷淡的陈述越过他的肩膀,亚久津总是为那种似乎习以为常的陈述烦闷起来,“这里有父亲的熟人,应该马上就能传到他们耳朵里;我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家人,又是这个理由——亚久津无端地愤怒,不是因为浪费掉一次见面的机会,而是对于手冢那种面对佳人时微弱的反抗和别扭的屈从,在心中极力挣扎却又不能将它们放在嘴边让家人们明明白白看见的态度,亚久津实在是说不出理解。过去那个雷厉风行的青学网球部部长手冢国光,他不为人知的软弱之处是他的家人,这本身就是会让别人惊掉了下巴的事情;从青学毕业后,就读于升学高中为了满足家人的愿望而与高中网球界无缘的手冢国光在家人这方面比国中更是懦弱了十倍,一切的一切都按照家人设计好的路线前进,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家人的每一个期许。
      简直就是自暴自弃!
      亚久津一想到这样的手冢便有无名之火烧上太阳穴,但身后的手冢看不见,他也不会让手冢看见——发动机车,他回报给手冢的也是沉默,只不过,与手冢的不同,亚久津的沉默是一种很容易被误认成默默理解的怒火。
      至少,我还是他按家人意思行走的路上的意外。亚久津听手冢说完今天打电话给他的男孩是同一俱乐部里的国中生上次看过他的比赛很是崇拜只不过并不了解号码簿上的“亚久津”便是高中网球界著名的奇才“亚久津仁”之类的无意义闲聊,目送手冢消失在街道第三个转弯处。那个一如国中时代细瘦的背影上了高中仅仅是抽长了几公分,肩头负担着的那些东西两年来并没有一样被人减去或是分担;亚久津不知是第几次想把那上面的一部分取过来,但手冢的眼神像是筑起墙壁般把他推拒到旁边,那他也不能强行取下。
      亚久津不允许自己再把过多饿精力砸到这种两年来一直没有结果的问题上,那是手冢国光与他家人之间的事情,他没有资格评说,更没有资格插手其中。

      收到手冢关于学生会的mail是都大会半决赛结束的晚饭时间。优纪去看了比赛,开心地邀请亚久津的队友们一起品尝她做的美味;在亚久津上下扫过的瞪视中众人以早有安排的理由推托了优纪的好意,母亲的美食仍是由他一人独占。
      优纪的公寓还是和亚久津童年时一般,小巧的温馨的其中还稍稍带着些与优纪一模一样的混乱。等着优纪时不时地惊呼着做出一顿卖相差强人意味道惊人的晚餐,亚久津觉得就算表面上满是不耐但只有跟优纪在一起时才是心情最安定的时候。或许是这种原因,他才不能理解手冢对家人的感觉;即便是优纪这个不怎么合格的妈妈独自维持也能经营出“家”的氛围,为什么父母健全感情良好还有个十分传统重视家庭的祖父的手冢会带着一副为“家”所累的麻木,机械地服从,都快找不到自己?
      看着神秘地拿出啤酒偷偷摸摸给他倒上半杯以示庆祝的母亲,亚久津就知道从小喜欢胜利的根源是什么——虽然打架或是其他什么输了母亲也会做出一样可口的饭菜等着他,但那只是安慰,远比不上得胜后母亲欣喜着做出的东西;就算同是鼓励,也具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可现在的手冢享受不到这种家庭带来的温暖,他得到的胜利从他家人们的角度看,都是“不合法”的;在亚久津的印象中手冢只在拿到小泽高等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才听见了祖父的赞许和鼓励,而那赞许和鼓励也仅仅是一句“恭喜,继续努力”,充满了这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你应该能做得更好的令人厌烦的淡然。
      而且,这不是手冢最想听的鼓励。祖父计划外的成功是奢求不到称赞的。
      Mail过来的时候优纪刚提起亚久津的新工作。心中担心脸上撑着豁达是她经常出现的状况,亚久津困难上去不想说什么心里正思索如何说才能让优纪放心,跟校服一起扔在地上的手机便响了。手冢在上面说了简单的祝贺,之后便提到自己要接手学生会的工作,俱乐部那边不会常去,但每天在学校会留得很晚,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多了。
      亚久津初次看去有些不明白手冢说话的前因后果,只是看到最后一句,表情松弛下来;这让优纪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缠过去问阿仁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啊妈妈要看妈妈要看。被缠得没办法,亚久津只好说才不是女人啊。
      优纪的失望明确地写在皱起的鼻梁上,她认为是亚久津害羞了骗她,不服输地举出例子说阿仁你以前绝对不会看着手机露出那种表情啦更别说你还给人家设了跟优纪不一样的铃声而且阿仁最近重新做了发型看起来安全可靠很多除了女朋友不可能有别的原因。亚久津看她执拗的样子,反驳了几句完全没有效果,犹豫了一秒钟说不是女朋友,那是男人。
      “哎?”亚久津指望优纪能就此放过他,但从那双眼睛中闪着的光就能看出这是不可能的,“阿仁你一副会让很多女孩子哭泣的模样,难道其实是……homo?”
      脑子转得还真快……亚久津突然发现摊上这样一个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事,想敷衍糊弄过去,还是被识破了。“只不过对方是男人罢了。”他强烈地希望偏过头去就可以忽略优纪,但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对方是谁?对方是谁?”优纪立刻从桌子另一边探过身来,抓住亚久津快要逃离的衣角不放,好奇的同时又要考验自己的直觉,“等等!让我猜!肯定不会是喜欢追着你跑的那个小个子……也不会是阿隆那种乖宝宝……是不是国中时那个后来跟他调职的爸爸去筑波的橘色头发的清纯?”亚久津听着她嘴里那些候选真想不再扭头回来应付,但必须纠正优纪的某些误解,他侧头丢过去一个名字,趁她发愣时挣脱她的手指。
      “手冢国光?阿隆他们学校国中时的部长?”优纪得到亚久津似有似无的肯定后立即兴奋得几乎跳起来,“他长得很帅很帅很帅英俊到不行那时就像明星一样经常出现在杂志上呢!我都差点让阿隆去帮我找他要签名了!那么优秀的孩子阿仁你是怎么把他骗到手的啊?”
      这问题一出口先是令亚久津觉得火大,而后是一个相同的疑问——手冢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跟我在一起?感情?说这种话只会引人发笑。□□?这种事虽不是跟随便什么人都好,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个拘泥在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人身上。网球?自己无缘高中网球界而从另一个人那里汲取感觉?亚久津相信手冢国光就算对网球的爱有多么深刻也不至于做出这等蠢事。
      那难道是因为手冢全身散发出的一种挥拳也拨不开的寂寞?亚久津不喜欢自己这种诗意浓厚的猜想,他不喜欢一切有关手冢的猜想,越猜越想越是浮躁,让亚久津恨不得揪过手冢的领子怒吼着逼他回答出藏在他心里的所有答案。
      更何况,同样的问题亚久津自己也想不明白。
      优纪以为是她的问题伤了亚久津的自尊心惹他发怒了,赶快说那是开玩笑的阿仁你其实很不错的酷酷的手冢君就交给你了,顺便把话题引向今天的比赛——亚久津完全没有兴趣的话题。
      亚久津知道,这时优纪心里肯定正在担心,担心他,也担心手冢,担心两个高中生年纪便要面对这种关系的任性孩子;他也知道,只有优纪会这么担心,如果今晚需要面对自己孩子的交往对象是同性这一事实的是手冢的家人,那情况会有巨大的变化。
      不知道那个古板的老头子会气成什么样呢……亚久津带着恶意地想,但终究笑不出来。临走时优纪特地拎着剩下的汉堡肉送他出门,用难得像母亲的口吻说:“呐,阿仁,这样子会很辛苦呢!”亚久津迟疑了一下懂得她指的是什么,她没有应答,只是踩着自己的影子轻跳了两下。优纪忽然间笑出声,把纸袋塞给他,推离门边:“好了,好了,记得有机会把帅到没边的手冢君带给崇拜他的优纪看哦!”
      相距太远的两个家庭……亚久津回身向摇手告别的年轻母亲点头,这样的差距决定他根本无法理解手冢——至少,不会是现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亚久津仁之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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