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凉月》独立桥头

44、休想！

　　“兰老爷来了！”

　　“博涛兄！”曹团深深一辑。

　　夜色下，兰博涛和兰府大公子兰子墨，如数到场。

　　兰老爷犀利眸子直逼大小姐，不解地：

　　“嗯？娴儿，你这是？”

　　今夜，兰老爷将直接无视凌潇然。

　　“姐夫，”凌潇然是Ｚ城梅家大公子，是大夫人梅婉婷的表弟，论现，自然该叫兰博涛姐夫。

　　“这儿没你的事！”兰博涛加重语气，冷冷地回绝凌潇然。

　　一管马鞭，长约一米，宽如柳叶，令人恐惧地在兰老爷右手中绕来绕去。

　　夜色清冷。

　　兰府家规一向甚严，若有人犯错，而且犯在兰老爷子手中，轻则戒尺训示，重则皮鞭加身。教训时毫不含糊，直至皮开肉绽方才作罢。

　　这些，兰府二小姐兰佳慧自然不知。只因，她是她体，她是她魂。

　　谁也没有注意到，黑衣蒙面人是何时消失不见的。

　　来无所觉去无所知。

　　“曹弟，家门不孝，才会出此丑闻。今天，老夫要代你教训娴儿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话止，扬鞭向着对面的佳娴发力抽去！

　　佳娴已经泪流满面。苍白雪颜，愈是绝世，愈是凄清。她终于明白心如刀扎是什么滋味。她明明洁身自好，如今却被父亲骂作不知廉耻，她一向是好女儿、乖女儿，几时被父亲如此骂过？

　　扑嗵一声，佳娴跪下，泣不成声！

　　而击下的皮鞭，却由一双手，紧紧地攥住半空一直不肯松开。

　　幸好，兰老爷的皮鞭没有落在佳娴身上，幸好，兰府二小姐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招。

　　不，是挡的如此易若反掌。

　　兰博涛怒眸暴张，瞪向兰佳慧。

　　而一直冷眼旁观的兰家大少爷，亦是微微一震！

　　兰佳慧，兰二小姐，到底还有多少令兰府惊叹的秘密？

　　“博涛兄不必发怒。娴小姐虽然年幼，但一向知书识体。此次之举，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曹团力劝兰老爷子。

　　“苦衷？她能有什么苦衷？不过是仗着娘老子一向疼惜于她，她就这样做事不管不顾了？她哪有一点为这个兰府想想？”兰博涛气急败坏，再次举起皮鞭。

　　而兰佳娴，早已哭成泪人，哽咽着：

　　“爹，求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错，都是我的错。爹，我知道你想让我嫁给曹团长，那我明天就嫁好不好？求你消消气好不好？”

　　兰佳娴一迭连声的向兰老爷子求饶。她悲哀的、决堤的泪水，不是在为自己哭泣，她已经麻木于自己的存在，她觉的好似她的命运，已经负担了整个的兰府，她的娘，她大娘，她爹，这些愈来愈重的重压压向她，她已经完全地清醒，她，原本就是在侥幸地、徒然地奢侈着自己的生命！

　　凌潇然弯腰欲扶佳娴起来。

　　佳娴摇摇头，再摇摇头，她不敢和凌公子对视，她怕一对视，她的意志就会崩溃。她怕一对视，她所有的决定就会再次改变！

　　轻轻地，用左手推开凌公子握在她肩膀上的手。有多决绝，就有多残忍。

　　手与手相碰，已没有了温度。有的，只是潮湿的冰冷。

　　还有，悲伤、惧怕和绝望。

　　这些信息传达给凌潇然，他很心疼很心疼。

　　“还有，子墨你的车，为何会在凌公子手上？”见佳娴已有悔意，况佳娴本就体弱多病，经了冷风中这久一吹，似乎病又有所加重，兰博涛也就不想再为难佳娴，遂转过身向着兰子墨厉声发问。

　　兰子墨怔了怔，没有作声。

　　长眉淡锁，瞥了一眼二妹佳慧。

　　佳慧急忙将头扭向全副武装的曹团部下。

　　“哟，曹叔叔，怕人不知您权大势大吗？大半夜的，又不是紧急军情，您这又是枪又是炮的！”

　　曹团歉然一笑。

　　有道是，美人回心，万事无忧。今日之战，虽未收兵，却已胜券在握。曹团怎能不心花怒放？

　　“曹叔好谋略。”兰子墨一袭长衫，剑眉轩目，颀长身形微微一晃，向着曹团莞尔一笑。

　　好谋略？兰佳慧、凌潇然俱是一窒。

　　这么说，非是他们策划离府，而是他们，原来一直就在府上掌控之中？

　　好你个奸屑小人兰子墨，原来你们都是串通好了的。怪不的那辆破车轻而易举就开出了兰府，原来，兰子墨并非真醉，诱他们出动，才是本意？

　　佳慧越想越气，狠狠用眼神剜了几眼兰子墨。

　　“今日之事，还要谢过博涛兄。”曹团抱拳请善。子墨说的没错，胜在谋略，胜在酒，胜在运筹。成亦酒败亦酒，若不是今晚这顿酒，他又岂会在佳娴逃婚最后一刻幸运将她挽住？

　　“好了，万事不多说。”兰老爷子挥挥手，“子墨，还不赶紧把车开过来，载你两个妹妹回府？”

　　看来逃婚，已没有什么意义。一对相爱的亲人，似乎终将话别天涯。兰佳慧有点替大姐和潇然婉惜。她跑过去，搀起佳娴：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佳娴起身，咳嗽不止。

　　那方红巾，依旧鲜的醒目，惊人地美丽着。

　　转向凌潇然，泫然低首。

　　依旧不敢捕捉那抹惊艳了她半世时光的清亮明眸。那青春的气息，那敢于挑战旧势力的热血气场，别了，我的康桥之梦。

　　“潇然君……”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唤他，也许，她再见他，只待来世。

　　“潇然君，我……太累了。我不敢负，亦不敢有所抗。我本想和你，轰轰烈烈，奈何我，没有信心，我怕……我跟不上你的节奏……未曾和你走到尽头，你就会开始嫌我弃我……”

　　佳娴依旧低着头，泪水更汹更涌，咳嗽越加剧烈，像似要震塌心肺似的。众人皆不忍再看，纷纷转过身去。

　　兰博涛冷哼一声，抱拳和曹团道过晚安，率先走上轿车。

　　“佳慧，你就不觉得自己多余？”兰子墨一袭长衫飘过二妹身边，语气略带讥嘲。

　　兰佳慧没有理大哥，依旧抱了佳娴。凌潇然灿然一笑!

　　“佳娴，人生路很长，未来如何我们谁也无法肯定。但有一点我一定要告诉你，你好，一切都好。我求你安好，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既要分开，何乎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