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凉月》独立桥头

36、密谋

　　佳慧怔了一下。

　　大姐果然还是心病。

　　她还在记挂着凌潇然，她依然放不下这段情。

　　上次让他们相会，之中发生了什么，兰佳慧并不清楚。只不过看目前情形，形势并不乐观。

　　“表少爷很好。”佳慧只能这样说。

　　度娘一听二小姐居然提到表少爷，不由有些微微发怒。

　　“表少爷？二小姐，佳娴已经有婚约之人，你和他提表少爷干什么，你还嫌府里话不难听么！”

　　度娘斥责兰佳慧。

　　砰！

　　兰佳娴用力捶了一下床。

　　“娘……娘，您不要这样对待佳慧好不好……”佳娴巨咳着。

　　“姐，我不会在意度娘那些话的，你着急什么。”

　　佳慧一面说，一面用手拍着佳娴的背，佳娴咳的稍好一点，脸有点淡淡潮红，好似回光返照一样，度娘吓了一跳。

　　“娴儿，你少说几句话罢。我哪里就能为难你妹妹了，不过是伤心话多了点罢了。”

　　度娘看佳娴和佳慧二人双手又握在一处，彼此定定相视，好似多久不见又好似很亲昵不过似的，心想也罢，既是这二人这等情份，自己或许也是年长想的有点太多，不懂年轻人的心。

　　就远远去窗下给花浇水，总是不放心过不多会，就瞅瞅床上的佳娴。

　　“娘，厨房不知有莲子羹吗？我想喝一点了……”佳娴和佳慧说了几句，似乎精神大好，对母亲说。

　　度娘就是再迟钝，也知这姐妹二人必是有体已话想说，又嫌她在场不方便，于是顺水推舟就安咐佳娴几句，自己一径出了小院往厨房走去。

　　这边佳慧懊悔不迭，对佳娴说：

　　“姐姐，早知会适得其反，当初就不该让小表舅来见你了。那现在该怎办呢？若是二太太告诉父亲呢？父亲会不会对你网开一面，成全你和小表舅？”

　　听到成全二字，佳娴淡淡哀笑起来。

　　“不会的。我了解父亲，但凡他决定了的事情，决不会轻易更改。而且，悔婚对兰府有百害而无一利，父亲是决不会感情用事的。”

　　说到这儿，佳娴情绪有些激动，又喘咳着，佳慧扶佳娴坐起，让她半靠着自己。佳娴缓一缓又说：

　　“二妹，在我看来，拒婚不仅无望，恐怕父亲受了雪柳阿姨教唆，反而会把婚期提前……”

　　“哼，提前？难不成姐姐还要任由这一家子人肆意宰割不成？换作是我，我宁愿逃，也不愿遂别人的愿！”

　　佳慧语音坚定，眸子明亮光艳着，佳娴略略坐直，看着这个青春暧阳的妹妹，忽然间就快要死去的心，又泛起一抹鲜活。

　　想起那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潇然君温暧的怀抱，和诱人的长吻，她觉的生活还是美好的。

　　她不能就此放弃。

　　“二妹，我就像是一株快要被人榨干液汁的枯树，渴望着你青春点滴浸润。你来了，我好像就感觉到了生活气息，我多么喜欢看到你，看到潇然君，看到你们，我就仿佛看到一幅青春激昂的图画，我绝望的心就开始暗流涌动。二妹，我在兰府呆的太久了，我感觉自己，快要腐朽了！”

　　佳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因为激动，眸子潮湿润泽，滟滟光波，宛如两颗燃烧的火球。

　　原来，佳娴姐姐心中这么苦，这么苦，佳娴姐姐又是这么样向往着一种光明生活，向往着外面世界。自己为什么从来没发现呢？

　　“姐，未来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我们还年轻，还有美好事业等着我们去献身。我们有责任撑起蓝天，有责任解救受苦受难的同胞。姐，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养好身体，将来我们一起，和这个世界的黑暗势力抗争。”

　　佳娴睁大眸子，凝视着全身焕发光彩的佳慧，她忽然发现，佳慧，已完完全全不是从前的佳慧了，她的思想，已彻底和潇然、泽洋同化。

　　她突然好羡慕佳慧。

　　“慧妹妹，你，觉的我还能行吗？我，有点感觉自己不久于人世了……”一忽情绪高昂，一忽又万分悲伤，佳娴低低叹息一声。

　　“姐，怎么能这么悲观呢？大夫说了什么话？”佳慧摇摇头，她相信佳娴姐的病一定能好起来。

　　“大夫什么也没说，开了几副药吧。”佳娴皱着眉，仿佛很苦恼。

　　“姐，既然大夫还没判你死刑，你自己就万不可丧气。你是心病，心病还的心医。”

　　佳慧和佳娴在一起时，眼里就完全是佳娴了，她能洞悉佳娴的心事，她知道佳娴，是彻底的爱着凌潇然了，她想帮佳娴，就像上一次，把她们撮合在一处。

　　不，要是他们二人真能走在一起，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姐，你愿意离开兰府吗？”佳慧眸黑珠子直视佳娴，有点兴奋在设想着一个冒险计划，这个计划将是一个完美的爱情甜蜜剧，也是一个击破腐朽黑暗势力的畅想曲。

　　不，在这个计划里，佳慧绝不是想要和谁作对，也不打算以此来打击自己的父亲，她只是想，用尽自己力量，帮助佳娴寻找自己幸福的人生之路！

　　离开兰府？佳娴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个问题说实话从出生到现在，佳娴从未想过。

　　如果离开兰府，她怀疑自己活不下去。

　　她没有足够生存能力，她还没有做好独立生活的信心。

　　而且，她也逃不出兰府，以她这样的病体。

　　“姐，如果你决定要走出兰府，决定要放弃这段不如意婚姻，那么，我来帮助你。姐，我会让你如愿的，真的。”

　　佳慧灿然的笑了，仿似在告诉佳娴什么秘密似的，她的眸子在尽情表述着佳娴内心的渴望，眉毛微扬，佳娴内心微微一动。

　　当此之时，能让佳娴如意的，还有什么？

　　除了潇然君，渴望和潇然君在一起外，还有什么更能令佳娴如意的呢？

　　佳娴也笑了，尽管病中，依然笑的如此美丽。

　　她这轻轻一笑，无疑是答应了佳慧设想的那个不着边际计划。

　　就算失败，佳娴也想试一试。

　　对她来说，在等死和逃生之间，她为什么不能尽最后力量，博一下呢？

　　佳慧很快找到凌潇然，说了自己想法，凌潇然大笑着，再一次对晚辈的盛情表示感谢。

　　佳慧说，这是为了佳娴，不是为着小表舅。

　　凌潇然说不管是为谁，总之，他和佳娴一定不忘佳慧这一片拳拳之情。

　　一个深夜，佳慧想法支走了度娘，又想法在兰府大门和姚叔周旋，趁姚叔不注意把凌潇然放进兰府，这一夜，凌潇然和佳娴又一次相聚。

　　和上一次相比，佳娴已经很憔悴了，凌潇然的心有点疼痛，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佳慧的身子像发热似的在打摆，她哭着说：

　　“潇然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可能呢？”凌潇然把佳娴环着他腰的手拿开，双手握了，又把佳娴移到灯光下，拚命的一点一点看了去，他皱着眉说：

　　“佳娴，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沉没下去的。”

　　因为身虚，佳娴头发已经是湿漉漉的了，有两绺头发，就那样湿湿压在她前额。她的脸苍白着，她的精神看起来又恢复了一点点。

　　凌潇然温柔的抱了佳娴，把她放在床上，纤长五指，替佳娴细心梳理着额前那络头发。

　　佳娴面色有点羞红，头抵在凌潇然胸前，久久不肯挪开。

　　“佳娴……”凌潇然耳语似的，热热暧唇轻附佳娴耳边，和她悄悄说着什么。

　　佳娴于是拚命点头，生怕错过了一个字，就是错过了今生。

　　夜黑，风轻，此刻佳娴西院外面，只有佳慧一人。

　　佳慧一身练功服，头发松松扎起，手中拿着一把短剑，走来走去。

　　依稀半弯星月，若隐若现。

　　佳慧为了把若离支开身边，很费了一番周折。

　　若离因为白天二小姐要去休夜赌场上班，整天见不到二小姐而郁闷，夜里，就一刻都不想和二小姐分开。

　　佳慧气极了，就说，她去找大哥子墨有事，问若离也要跟着吗？

　　若离一听二小姐要去少爷府，就恼恼沉默着，没有作声，任由佳慧跑出东跨院。

　　谁成想佳慧前脚刚走，子墨就从东面那条小路，进入佳慧住的东跨院。

　　“佳慧呢？”见若离满脸疑惑迎出来，大少爷子墨沉着脸问。

　　“二小姐？她不是找少爷去了吗？”若离倒有些奇怪起来，这少爷和二小姐互相找来找去，难不成走岔路了吗？“少爷，你来的路上没有碰到二小姐吗？”

　　子墨摇摇头，眉皱的更紧。

　　“这就奇了，会去哪里呢？”若离自言自语，又有点焦急。二小姐做事总是这么心血来潮，如果这一次再私自出逃，她若离还有活路吗？

　　正想着，见大少爷长衫一摆，急急走了出去。若离怔了怔，又在心中呸了一声：哼，那一副吃人样子，最好少来几次东院。

　　白天在休夜赌场，子墨骤然看到华泽洋和凌潇然，不知怎么，感觉上突然就有点很空洞，很茫然。赌场，华泽洋，凌潇然，佳慧，子墨突然间就有一种距离感。

　　尽管泽洋一如从前，和子墨滔滔不绝，又一如从前笑的璀璨开怀，但子墨终觉自己仿是被搁置在门外，无法探知门内的一切。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被背叛的感觉。

　　“泽洋，你背叛了我的信任。”子墨说的似真似假。他始终笑不起来，对着华泽洋和凌潇然。

　　华泽洋扬扬眉，表示疑问。

　　“你说过，你会去城南教书。可是现在你却在休夜赌场。”子墨亦是扬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