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红》这碗粥

3、第3章

　　程意生来就是招事的祸水。

　　他是遗传自母亲的长相。这长相，二姨太演绎得那是狐里媚色。换到了程意身上，却不见娘气，但骨子里就是透着一阵邪。

　　周红红以前和他路上偶遇过几次，他大概是无意的，可是即便是随意地对视，她都觉得，那双桃花眼简直勾魂摄魄。

　　那会儿，她答应和程意假意演戏，可是顺着事情往下发展，她觉得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小镇的人几乎都把她当成程意的媳妇儿，也从先前猜测她是被程昊强迫了去，转成了程意对她思念欲狂，情不自禁下的手。

　　这些谣言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镇上年轻姑娘们的瞋目切齿。

　　老太爷以前对程意不上心，钱财管制也严厉。程意不像程昊那般出手阔绰，他主要来钱的方式是蹭吃蹭喝，大部分都是勾来的。今天，小镇东边的姑娘给他送水果，明儿，西边的姑娘给他送甜点，不一会儿，南边的姑娘又来了……

　　自周红红跟程意一块后，她从小镇街头走到街尾，都能遇到不少对她怫然作色的姑娘家。

　　她那时候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程昊喜欢流连花街柳巷，而程意却不爱。

　　因为程意根本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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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领导把周红红狠狠骂了一顿，还在公司的OA通报批评，然后让她滚蛋。同事间的窃窃私语也让她很不是滋味。这份工作待遇还算不错，被程意这么一搅和就没了。

　　她觉得太憋屈了。这程意就不干好事！

　　她打了个电话回家里，说自己被炒了。但她不敢埋怨工作是被那痞子弄丢的。

　　周妈妈倒是不甚在意，安慰着：“反正也快过年了，年后再慢慢找，最好找个轻松点的。上次小程还说，你工作那么辛苦他心都疼。”

　　周红红嘴角一抽。

　　周妈妈原本对于周红红突然跟程意一起的事觉得奇怪，周红红就坦白此举是哄老太爷的。后来，周妈妈看程意是越看越喜欢，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女婿。程意当初提出摆席，周妈妈还直说他是个有担当的青年。

　　周妈妈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自己大哥的餐馆缺人，便问女儿愿不愿意过去，帮忙到年底。

　　周红红点头答应。当下她就收拾行李，买了最快的火车票，赶去黄溪镇。

　　黄溪镇真是适合养老的好地方。宁静的天地，宁静的空气，周红红觉得心情平静了些。不过程意过了大半个月才联系她，她又不对劲，就把电话卡换了。

　　周红红想，她再也不要跟那个讨厌的程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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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镇里有户人家办婚席，好多人都去喝喜酒。大舅觉得来吃饭的人少，便让大家歇着了。他吆喝了隔壁店铺的伙计过来搓麻将，搓了一会，其中一人也得赶去赴宴。

　　大舅挠挠痒，问周红红会不会麻将？

　　周红红回答说完全不懂，然后坐在收银台嗑瓜子。她心里在想，如果程意看到了，肯定要去摸两把。

　　刚想到他，她就真的见到了他。

　　风尘仆仆的程意第一句话就是：“周红红，你什么时候回去？”

　　周红红惊诧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倒是旁边的大舅见着了，过来打招呼。其实大舅根本没见过程意，只是听说外甥女找了个长得不错的，他觉得眼前这小伙子是他见过长得最不错的了。

　　程意和大舅搭着话，眼角瞥向那麻将桌，说话倒是很和气：“大舅，这三缺一呢。”

　　大舅听着高兴了，他正愁没人呢，于是忙招呼程意加入，还说玩得不大。

　　程意也手痒痒，见周红红一直不搭理他，他也不管她，过去搓玩麻将。

　　周红红缓过神后，仍然不想理他。可是，眼看大舅和两个牌搭子的脸越来越黑，那家伙还是一个劲悠哉悠哉赢得欢快。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程意，”她终是忍不住了，“我要去市场，你跟我去拎东西。”

　　程意听到她喊他，笑得更是开心。其实他早就想撤了。对面这仨太弱，胜之不武。他停了手，一脸不舍地说着：“我堂客喊我去下力，大舅，我们下次再耍哈。”

　　大舅赶紧点头，抹了一头的冷汗……终于得救了。

　　程意笑着走向周红红：“媳妇儿，你肯理我了？”

　　周红红扭头就走，出了店门往市场方向。

　　程意不紧不慢地跟着。

　　待走了一段路，她才说道：“你没见着我大舅那模样么？占他便宜，你好意思。”

　　“麻将如战场，我光明磊落，怎么不好意思了？得，你不就要舒心么，等会回去我再跟他玩几把，输回给他。”

　　“你什么时候让我舒心过。”周红红真是无力了。“你来这做什么？你平日里那么忙，这趟跑来得耽误多少事。”

　　“你也知道耽误事。”程意语气变得冷然，“周红红，你在这大半月了，还打算待多久？”

　　周红红一想到他过了这么久才知道她不见了，又是犯气。“我不回去了。”

　　程意脸色一变：“你再说一遍。”

　　她不敢看他，气势弱了不少，却还是说：“我不回去了。”

　　“周红红，你不止是悍妇，你还是毒妇。”程意连眼神都寒了。

　　她被这话气着了，抬起头问：“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临走前，我跪在他床头发过誓，肯定跟你扯证。这下好了，你想让我断子绝孙是吧？你真毒，这招太毒了。我认识你这么久，现在才发现你还留着这一手。”

　　周红红被他噎得说不出话，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她从来就说不过他。她深呼吸了几次，才转回讲道理的方式：“现在是科学社会，你这是迷信。”

　　“得了吧。我读的书是没你多，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道理还是懂的。我既然说了要娶你，你不乐意，老子就是抢也要抢回家。”

　　周红红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就觉得他假：“你算哪门子的君子。再说……现在讲求的是自由恋爱。”

　　“那你跟我说说，你和我怎么不自由了？”

　　“……我们哪里是自由恋爱，都是你逼我的。”

　　“呵，当初一起是你答应的，后来摆酒席你也没反对，老太爷让我和你领证，你还在一旁得意扬扬的。我逼你？明明是你的逼勾着不肯我走。”

　　周红红不敢相信他会在街上说这种话，幸好那三两个路人离他们较远，不然被人听去了，她脸往哪搁。她赶忙捂住他的嘴：“你说话也不看场合呢。”

　　程意瞄了眼那几个路人，仍然一脸无所谓：“这不你选的地儿。所以我说，跟我回去，咱们有什么事关上门慢慢说。”

　　“大舅的店忙不过来，我怎么也要帮忙的。”周红红终于缓了口气。

　　“要帮忙我依你。但你说不回去是怎么个事？最好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她看着他，知晓如果她现在说这个，他必然会在这里找她碴。她低声说道：“这个迟些再说，先陪我去买东西。”

　　程意顾着她的面子，没再说话。

　　两人从市场回来的时候，大舅已经收拾了麻将台，就怕程意再找他玩。

　　程意对着大舅解释，来找周红红有私事要谈。

　　大舅很识趣，说有事去楼上屋里就是。

　　周红红也不想让大舅瞧见她跟程意闹的场景，便带着程意去楼上，进了她的小房间。

　　程意打量了下四周：“你不回去，就喜欢窝在这么大点地方？”

　　“我就喜欢。”

　　他锁上门，见椅子都没一张，就坐到床上：“来来，我们谈谈你这次出逃是为了什么。”

　　周红红赶着他：“你不要坐我的床，你这衣服几天没洗了。”

　　他被她扯着站起身：“还不是为了找你。我跑回镇里去了，你妈说你来了这。”

　　“你来找我干什么！之前的半个多月你怎么不找！”

　　“我前阵子忙。忙完了，就想吃你煮的叉烧酱排骨了。回到家见你不在，打你电话号码又停机，我就来了。”程意解释得很是云淡风轻。

　　周红红却觉得眼前一阵黑。他找她是为了吃她煮的排骨。“我再也不会煮给你吃了，我才不是你的煮饭婆。”

　　“你当然不是煮饭婆，你是我老婆。”程意无赖地说着，捧起她的脸凑上去亲。

　　周红红推开他的脸：“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程意差点被她戳到眼，也怒了：“周红红，你真是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