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萱若暮》熊颍

9、换装

　　定下心神之后，李峰才掀开锦被，下床踱步到桌前，为自己斟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透心的凉意让他全身为之一颤。
　　随着凉意，李峰的思绪逐渐飘飞……
　　他——李家的二公子李峰，仅仅只是晚大哥李暮一个时辰出生。
　　然而，他们未出生却已经被安排了命运。大夫人是名门望族，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自己的母亲，也是二夫人，只是青楼女子……而自己，不过是父母的露水情缘生下的孩子。母亲也得偿所愿嫁给父亲，虽说衣食无忧，但母亲却不甘愿只有如此而已。
　　那么，作为母亲儿子的自己，压力颇大。小时候虽不明白‘庶子；是指何意？后来总有一天明白。
　　‘庶子’是指妾室生下的孩子……庶子的地位，低于嫡子，不能承奉祖庙的祭祀和承袭父祖的地位。
　　想到这些，李峰不由一阵冷笑：“庶子？”
　　“呵呵……”

　　翌日，天朗气清。公仪然的身体也随之舒服了许多，她不由讪笑，默默在想，自己这副身体看来是靠天气呀？要是来个风湿什么的更好玩了，还能预测下雨呀。
　　“哈哈！”
　　雪珍远远就听见公仪然那渗人的笑意，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大少爷？”
　　见到来人，公仪然敛了笑意，回话道：“嗯？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您要换洗的衣物，雪珍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公仪然顺势瞧去，一件藏黄色的长衣马褂映入眼帘，她不由蹙眉。自从自己在这个世界醒来到现在，似乎都是在穿长衣马褂呢？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衣服吗？那天有瞧见李峰穿着西装，整个人显得又精神又帅气。那么自己呢？应该也是有的吧？
　　想及此处，公仪然开口问：“雪珍，我没有其他衣服吗？”
　　雪珍一愣，还以为公仪然不喜欢这件衣服的颜色，收罗了大脑中的颜色，便说道：“还有其他的，灰色，白色，蓝……”
　　“停！”
　　公仪然真想扶额晕过去，这姑娘显然是会错意了。
　　“大少爷？”
　　雪珍不明了的瞧着公仪然。
　　“我的意思是除了长袍马褂？还有其他样式的衣服吗？比如西装？”
　　“西装？”
　　“就是类似于李峰那天回来穿得差不多款式。
　　公仪然怕雪珍不会理会，特地打了一个比方。
　　然而雪珍不是不知道‘西装’所指，而是疑惑一向不喜欢洋装的大少爷怎么突然提及要呢？
　　“雪珍明白，可是少爷都不喜欢西装呢，而且您酷爱传统服饰，所以所有定制的衣服都是长袍马褂……”
　　“啊？”
　　公仪然嘴角微微抽搐，不可置信的看着雪珍，这个身躯的原主人是很爱国吗？还是不愿意接触西化？
　　“是呀，少爷您说洋装束缚着自己很累，还是穿长衣马褂舒坦。”
　　“咳！”
　　公仪然轻咳，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弱弱的问了一句：“是吗？”
　　“对呀！”
　　“哦……”
　　“雪珍，我以前都喜欢待在哪里呀？”
　　雪珍一脸的疑惑，少爷还是那个少爷，但是？现在这个少爷怎么自醒来以后似乎都不一样了？似乎忘了很多事情感觉，不会是失忆了吧？
　　“您以前除了待在屋中，会到庭院走走，其他时间都会待在您自己的书房里的。”
　　“那我岂不是都没出过家门了？”
　　“也不能说过没有，只是很少。”
　　“……”
　　“少夫人好。”
　　公仪然闻言，蓦然转过身去，恰好对上柳怡萱会笑的眼眸，刹那间就觉得自己的心神被定住了。
　　柳怡萱走到公仪然身边，用手势比划了一通。
　　公仪然略显为难的瞧着身旁的雪珍。
　　雪珍立即领会：“大少爷，这是少夫人问你身体情况呢？”
　　“哦哦……”公仪然傻傻的回答：“还好，还好……”
　　“噗！”
　　雪珍第一次听到公仪然这么慌忙无措的样子，忍俊不禁的想要笑出来。
　　柳怡萱也觉得这样的公仪然很傻，掩面轻笑。
　　公仪然不太明白她们在笑什么，自己也跟着傻笑两句之后，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还是雪珍瞧着不对劲，自然的打破这窘境：“少爷，少夫人是来告诉你要回家省亲了。”
　　“回家省亲？”公仪然顿了顿继而歉意的回答道：“好啊，这些日子都怪我身体不好，倒是耽误时间了。”
　　柳怡萱闻言，摇了摇头，笑着打着手势，旁边的雪珍也跟在翻译道：“少夫人说，少爷您的身体要紧，不必太自责呢。”
　　“这样，我陪你一起回去见岳丈岳母吧。”
　　“……”
　　“……”

　　“不行！”
　　赵芬英说的斩钉截铁，不留给公仪然反驳的余地。
　　“娘……”
　　“暮儿，不是娘不让你去，而是着实不合适，你懂吗？”
　　“我不明白，望母亲指示。”
　　公仪然想不通，为何说去个娘家？赵芬英就犹如面临大敌般。
　　“诶……”
　　赵芬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望定一脸执着的公仪然：“柳怡萱在柳家并不受宠。”
　　“嗯。”
　　“她的父亲柳博亦不是省油的灯。”
　　“那当初怎么答应这婚事了？”
　　公仪然似乎忘了其中有什么联系，脱口而出质问道。
　　赵芬英蹙眉，却不再言语。
　　见对方被自己问的哑然，换做从前的自己一定乘势追击，让对方无地自容。但考虑到眼前这位还是自己‘身体’的母亲，瞬间语气就软了下来：“娘，我明白您忧心我的身体。但是，这些日子我待在家里实在闷烦，就当让孩儿出去散散心吧？”
　　“你……”
　　“娘，答应我好吗？”
　　“暮儿想去就让他去吧。”
　　“老爷？”
　　“爹。”
　　李怀国伸手将礼帽递给跟在一旁的小厮，继而步入堂内说道：“暮儿的身体好转了许多，在家里天天憋着也不好。过些日子，我还要叫他接管部分生意呢，就先让他出去适应下外面的环境吧。”
　　“老爷，暮儿的身体还没好全，万一出去落个风寒什么的也不好……”
　　赵芬英觉得李怀国言之有理，但出于对孩子的爱护，她还是想她待在家里安全些。
　　“大夫也说了，暮儿也要多多走动身体才会好的更快。”

　　应着公仪然的要求，雪珍很快就找人为她量身定做了西服。她还以为要做个两三天，没想到就过了一夜就为她定制了两套西服送来。她不由感叹道，虽说在民国工作效率很慢来着？
　　一套象牙色的西装，是为三件套英式设计，包括外套，长裤和背心。奶黄色衬衫是另配的，深亚麻的皮鞋。
　　镜中，公仪然的衬衫袖子比西装略长些，衬衫领口与颈部差不多大，公仪然很满意的点点头。
　　雪珍在门外轻轻的敲了敲门，公仪然听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发现并无大碍这才过去开门。
　　“大少爷……”
　　雪珍望着西装革履的公仪然，诧异的瞪大了双眼。以前长袍马褂的少爷总是给人一种儒雅但却是显得很虚弱的感觉，但现在全然耳目一新的感觉，显得整个人很优雅，梳理整齐的发丝更是显得整个人英姿勃发。她原以为只有二少爷才适合穿西装，却不想大少爷穿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雪珍整个人晃了神，公仪然更是觉得长袍马褂虽简便但是款式较老，穿起来整个人显得太文弱。
　　“雪珍我这身衣服可是合身？”
　　雪珍点点头：“在合适不过了，只是少爷您以前都不喜欢呢？”
　　“以前呀？”公仪然一眨眼心中已经几百个念想说辞：“以前不是不喜欢，只是怕麻烦。”
　　“哦哦。”雪珍不疑有他，很赞同的点点头：“少爷你应该多穿西服，整个人看过去精神的好多呢。”
　　“大少爷！”
　　“大少爷！”
　　一小厮莽莽撞撞的跑过来，雪珍略显鄙夷的瞧了那小厮一眼：“阿财，怎么都改不掉你那莽莽撞撞的性子呀？”
　　那小厮闻言，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憨笑道：“雪珍姐，下次不会了。只不过那边大少夫人已经准备就绪了，就叫我来看看大少爷这边好了没？”
　　“已经准备好了，阿财你带路吧。”
　　“是！”
　　阿财循声望去，却没有见到那位长袍马褂的少爷，正疑惑声音从哪里来。抬头却看见往常文弱的大少爷变得不一样了，他似乎还不太敢相信。
　　“你？你是大少爷？”
　　公仪然还没开口，雪珍就忍不住了：“怎么？大少爷换了一身洋服你就不认识了？”
　　“没……没……”
　　“那不然如何？”
　　“少爷这样穿很好看。”
　　阿财没有读过书懂得的词汇也是非常的有限，所以他只会说这句话‘很好看’。
　　公仪然嘴角噙起笑意，很无奈说了一句：“雪珍，我们快过去吧，莫要让别人久等了。”
　　“是，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