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是荒唐还是深意 ...
-
深秋的风阴冷萧瑟，我悄悄裹紧外套，身旁的人察觉到我的变化，轻轻拥我入怀：
“早上就该让你多围条围巾的，冷了咱这就回吧？”
我摇摇头轻轻挣开他，看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碑，‘萧俨惟先生之墓’几个大字是很制式的楷体，烫金看起来很温暖，但如果信了这假象摸上去的话，一定是冰凉得让人指尖颤抖。
胳膊被人一把拉住，我的手被迫离开了墓碑，身后无奈而又隐忍的声音说：“俨伊，别这样。”他弯着腰托住我的手臂，似乎是想让我站起来。
我回过头，看到他略带痛心的脸，依旧俊美如同神祗。
好喜欢这个人啊，我想。
喜欢到家破人亡也无怨无悔。
“你去外面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出来。”我的嗓音暗哑，一句话说的晦暗不明，但是他懂了。
安抚了两下我的背，他直起身，大步走开，却不是走出园陵，只在十来米开外的小道上站定，远远地望着我，带着关切。
我不再看他，又望向石碑，黑色的大理石映着苍白的天空，也映出我更加苍白的脸，我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只是盯着碑上的名字，好一会儿喃喃开口：“哥哥……”
视线模糊不清起来，我连忙低下头让元凶滚出眼眶，恍惚中回忆起哥哥在时的日子。
他和绝大多数长子一样，担当起了继承并发扬家业的重任，对我这个妹妹则是宠爱的没边儿，以至于……
秋风吹起我的长发，拍打在我的脸颊上，我从短暂的神游中清醒过来，我缓缓地站起身，认真地又打量了一遍整个墓碑，最后盯着哥哥的名字说：“对不起。”虽然你可能不会原谅我。
然后转身离开。
之后一段日子，我的情绪渐渐好了很多，有他在身边陪伴着我，驱散我心中的阴霾，我慢慢地恢复了昔日的快乐开朗。
我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是在天气好的时候,坐在家里书房宽大的飘窗窗台上,打开一只带锁的梳妆匣,细细抚过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一些和美好回忆有关的东西,我把它们收集起来，放在身边，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离开……
这太傻了，心中有个声音说。
我有点头疼，便收起那些小东西，正要上锁，房间门突然开了,他看见我坐在窗台上一愣,随即无奈地笑着说：“二楼的阳台又宽敞又舒适，你怎么偏偏喜欢这儿。”
我锁好匣子放回抽屉里，回头冲他笑笑：“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他走过来拥住我，没有说话。
“啊对，我今天去了趟医院……”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羞涩的喜悦？大概可以描述我此刻的心情了。
他更加拥紧我：“我已经知道了。”
我的心莫名沉了下去，试图挣脱他，却发现似乎办不到，我忍耐着有点窒息的感觉问他：“怎么了？先放开我。”
他似乎放轻了力道，窒息感消失了，但是我仍然被禁锢在他怀中，始终都看不到他的脸。
不安在心中慢慢扩大，但倔强如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为什么监视我，为什么，没有将为人父的喜悦……
半个多月了，那天之后我就没见过他。失望的我再一次躺在窗台上数着星星，想起那个单调的古老传说，叹息属于哥哥的那颗已经不在里面了，渐渐睡去……
尖叫声，不，是嘈杂的呼喊声惊醒了我，隐约能听清“火”“不见了”“离开”之类的词句。
空气是不正常的灼热，弥漫着浓浓的烟味，我的心狂跳起来：是着火了么？
头剧痛，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火场逃生要点，还没等我采取行动，房间的门突然被踹开，他一脸焦急地出现在门口，外面火光明亮，反衬的他整个人阴暗不明，我突然想笑：自己是怎么看出他一脸焦急的呢？
在我发呆的几秒钟时间里，他已经迅速关上了门，冲我快步走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发现他走向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梳妆台，确切地讲，是我梳妆台里的那只化妆匣。
真有意思，我身在火场，却如坠冰窖。
我已经看不清他翻出那只匣子的动作有多急切了，我很想扑过去抢回它，就好像他多碰它一秒，里面的东西就会被玷污一样。
可是我动不了，我浑身僵硬且冰冷，我默默地抱膝坐在窗台上看着他：
他千方百计想打开那个匣子，我特别想笑，我就是再傻此时也该明白了，什么幸福，什么温暖，什么归宿，统统都是假象，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呵，这就是我想交付一生的人，为了他我不惜当了整个家族的害群之马，而哥哥……
他似乎已经打定主意对我不理不睬，匣子上的锁终于不堪虐待断裂了，他欣喜地打开它，只一眼，他就怔住不动了。
我心中涌起解恨的感觉，泪水却流得更欢畅，他对我说了什么，我都已经不想听，也听不见了。
尽情流泪吧，这个人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去爱，就让心里残存的爱意随着泪水流走吧，泪流尽就会痊愈……
“……”隐约有人叹息。
是谁在低语，声音温柔，却遥远如同从天际传来。
双眼睁开一条缝，明明是想从黑暗中挣脱的，但又懒懒闭上拒绝光线的透入……
还不想醒……
有人轻轻叹了口气：“原来你也会赖床。”
听得此言，脑海里的氤氲烟气全部迅速消散，安谙平静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清明一片，毫无倦意。
“……”原来刚才那一切都是梦么？
安谙内心忍不住想骂脏话，这次更离谱了，在梦里，自己竟然是俨伊，俨惟已长眠于地下，而那个“他”分明和俨惟一模一样……梦境果然是荒谬……的么……
安谙一点也不想往自己逻辑混乱那个层面上想。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面带着微笑的医生伸出手在安谙面前晃晃，一身白大褂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一丝优雅的味道。
无视了面前那亲切的笑容和关切的话语，安谙拍开夏大医生的手，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门边墙上的挂钩前取下自己的外套，动作帅气利落地穿上。末了回头看着夏丛泽，似笑非笑：“你说呢？”
夏丛泽了然地笑笑：“那就好走不送了。”话音未落，门已关上。夏医生挑挑眉，见怪不怪地整理好小案上的图表纸张，施施然离开这间S级授权的实验室。
遥望了一下走廊上那个大步离开的秀颀背影，夏丛泽微敛双目，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第7次了啊……
这厢安谙依靠腕部内嵌的生物芯片“刷”开了一道道在外人看来坚不可摧的防护门，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幢代号Y7的实验点。
安谙，隼的执行者，由于之前成功率高于他的执行者前辈或转职或消失，目前他执行任务的成功率高居榜首，又被称为第一执行者。
隼，暗中辅助执政政党的机构，工作范围涉及一切不适宜拿到台面上做的工作。与之相对应，协助辅政政党的机构是狐。
“嗨美人，今天来一杯什么，特调如何？”临笙站在吧台后，放下正在擦拭的玻璃杯，笑着问正要坐下的安谙。
“不的，我只要看见小丹凤就醉了，不能再喝酒了。”安谙毫无之前的阴郁，笑眯眯地看着临笙黑了脸，补充道：“给我一杯石榴汁就好。”
哐！一杯殷红如鲜血的液体被重重地磕在了安谙面前，安谙不禁腹诽杯子质量真好，不知道碎片的边缘会不会也更锋利……“下次再叫我小丹凤就毒死你！”临笙咬牙切齿的话语打断了安谙的浮想。
安谙一脸无所谓你尽管来吧的表情灌下一大口果汁：“你可以试试，记得千万要选致命效果最好的D09，虽然它就算按标准静脉注射3毫升也要1分23秒多一点才能完全致死，口服就要更久了。不过相比于D系列的其他药物，它是口感最好的三种中致命时间最短的。”安谙眯起眼，如数家珍。
说得跟你都尝过似的，临笙深吸一口气，抹掉脑门上的黑线，这家伙不正经的时候果然无论说什么都很扯，所以这个话题最好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最近有段日子没见你了，在忙什么？”
安谙睁眼看过来：“小丹凤想我了？”表情愉悦，语气轻佻，面色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
临笙忍不住眯起他优美的丹凤眼，用认真的语气道：“的确有人想你了，可惜不是我。”有那么一丝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安谙移开目光，半真半假地说：“我最近其实很闲，就是干干活儿，再睡睡觉。”只不过有时候睡觉的地方不怎么好罢了。
临笙深谙所谓的干干活儿是什么内容，识趣地不过问这个，转而对安谙特意提到的睡睡觉开始发问：“睡觉怎么了吗？”
安谙嘴角抽抽：“挺好的啊，就是脑袋上多了几个贴片，边上还一直有个围观你睡容的。”
临笙略一思索，蹙眉道：“你被弄进Y几了？”这家伙还没到该详检的时候啊？
安谙却像没听到问题一样，把喝空的杯子往临笙面前一推，手指点着吧台：“有点甜，倒杯水给我。”
临笙很不符合自身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认命般地转身去倒水，只是当他转身回来准备吐槽的时候发现，吧台上空留一张钞票，安谙人已经不见了。
临笙长叹一口气，过去收起那张钞票，摇摇头继续擦酒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是荒唐还是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