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陟彼南山》倾漫

8、异毒

　　行军半个月，楚含曦的军队已经抵达滦阳镇。

　　连续赶了十几天路，楚含曦见将士们略显疲惫，便下令在滦阳驻扎下来。楚含曦遣了十几人去镇中采购物资后，自己也疲惫地睡了下来。

　　“报告！”辄希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楚含曦闭着眼睛答了一声：“说。”

　　“额……二少爷，小姐在门外等候，说要见你……”辄希支支吾吾地说。

　　楚含曦一怔。“让她进来。”

　　初窈进来的时候看见楚含曦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眉宇间的气息严肃：“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过来的？”

　　“二哥，对不起，我想我还是得来。”初窈静静地说。

　　“不可！你一女子怎么可以混在军队之中！”楚含曦言语间已经散发出隐隐的怒气。

　　“怎么不可以？契乌的黄莺夫人不就是女将么，况且我也并不是要带兵上阵，我只是希望能帮助到你。”

　　“那不一样！我怎么可以让你在战场这种危险的地方，我现在就让袁莫送你回去。”楚含曦说。

　　“不行，我不回去。”初窈说。

　　“窈窈！”

　　“二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初窈柔下声来，道，“你忘了？八岁那年你可是败在我的剑下的。”

　　“……还不是我让你！”

　　“当真？”初窈笑道。

　　楚含曦叹了口气，道：“好吧，等打完埔沢我就把你送去伯轩那里，在此期间，你必须承诺保护好你自己。”

　　“那是当然。”

　　她说什么来着。

　　当然，初窈明白，自己的功夫虽然不能抵挡万军，却绝对在楚含曦之上，所以，不必担心。

　　行军的生活很辛苦，但比自己一人偷偷跟在军队后面已然好了许多。

　　又走了好几天，已经到了六月，立夏已经过去好久，蚊虫也开始渐渐滋长。初窈睡着的时候总有些蚊虫嗡嗡地扰得她不能好眠，白净的皮肤上也多了些红斑。这一路上也没有碧秀在左右服侍着，初窈也不再是她的桓阳王妃，平日里也就穿着素白的麻布衣服，长发挽起，不施粉黛。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随军出征，也是第一次尝到了军人的苦，果然不是寻常女儿家可以受得住的。

　　而埔沢近在眼前，传令官已经将消息传了过去，初窈和楚含曦也不再和大部队一起走，令辄希和袁莫带兵继续前行，两人分别骑着俏水和涛风往埔沢的方向疾驰而去。

　　也终于见到了楚倾绝。

　　初窈和楚含曦进去的时候楚倾绝正在躺在床上，两边有八名士兵守着，两名大夫在旁一直候着不敢有所懈怠，楚倾绝的脸在睡梦中有些僵硬，裸露在外的臂膀裹着厚厚的纱布。

　　楚含曦连忙过去问：“大夫，楚将军他怎样了？”

　　其中一名大夫摇摇头，叹了一声，道：“将军怕是得了七日风，可能将军内力深厚，症状还不明显，只是持续低热罢了。恕老夫无能！”

　　“七日风？”楚含曦挑眉。

　　一旁的一名将士开口解释道：“将军在战场上被敌人刺伤肩膀，本应并无大碍，可却不知那柄剑上有什么东西，将军重伤几日后便开始发低烧，手臂上也略有抽搐症状。”

　　初窈皱眉，道：“让我看看。”

　　大夫应声后退，初窈走近床边看着昏睡中的楚倾绝，伸出芊芊玉指搭在他的手腕处。他的脉象不太平稳，可若是得了七日风，又低烧一个多月，这脉象可不仅仅是不太平稳了。

　　“大哥他应该是中了毒。”

　　“什么？”楚含曦一惊，“到底哪个贼人，竟然在战场上如此卑鄙！不可饶恕！”

　　“二哥……”初窈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

　　“窈窈，这段时间你先照顾大哥，这军中也没有女子，只能辛苦你了。”楚含曦对初窈说，然后转身吩咐营内的将士，“去把军队集合起来，宣布从今天起，攻打埔沢之事由我楚含曦指挥。”

　　楚含曦带兵日夜进宫埔沢，一连打了几场胜仗，军中士气高涨。

　　初窈也顺着楚含曦的意思在营帐中照顾重伤的大哥，偶尔参加秘密会议提出一些建议。

　　初窈每天帮楚倾绝擦脸梳头，换了清凉的毛巾盖住微微发热的额。她第一天来的时候，那些粗糙的男子还帮楚倾绝束着发，如今看着他一头长发凌乱的散在床上的模样，倒也有一些妖冶的美感。

　　而楚倾绝似乎一直没有醒来。

　　初窈心里却有一丝异样，楚倾绝的英勇善战并非虚名，可她换纱布的时候却发现这伤口的方向明显是从正面直直的刺入的，如果不是那敌人的将士武艺远在楚倾绝之上，就是楚倾绝故意被他刺中。

　　她更相信第二种。

　　“今天很遗憾楚将军不能前来，还请桓阳王妃告知哥哥一声，让他打一场漂亮的仗！”

　　初窈想起皇上的话，现在想起又觉得颇有深意。

　　如果楚倾绝真的打了一场漂亮的仗，一举进攻了埔沢，那一心想要除了他的皇上会怎么想？

　　那大哥这番……

　　初窈凝视着楚倾绝沉睡时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庞和紧闭着的双眼，仿佛看见了他被长剑刺中时，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