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黑瓶]枪X刀》林堇椿370

3、3.窗帘与太阳

　　2.
　　可怜这厢，睡着席梦思，盖着鸭绒被，却辗转难眠，一夜迷糊。
　　太阳还在南半球逗留，冬季的天总是亮得特别晚。瞎子眼底一片青黑，驼着背，耸着肩，拍着人字拖，一副怂样地走出卧室，正准备倒杯凉白开醒脑，却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黑影给吓到了。
　　“卧囧槽囧！人吓人吓死人你懂不懂？天没亮不睡觉，坐在这儿练法囧轮囧功哪！？”
　　那人仰着头枕在靠垫上方，两手环胸抱刀，一副暴毙样！
　　他没指望这怪咖会回答，伸手就要去按电灯的开关。不料，一阵厉风掠过，只听“乒”、“乓”两声，有硬物砸上墙，后掉在地上。
　　瞎子定睛一看，竟是个钢镚儿！
　　“你囧他囧妈又抽什么风！”
　　刚才若非他闪得快，指骨保准要碎！
　　“别开灯。”
　　这厮憋了半天憋出个屁！瞎子只道自己畏光，故墨镜不离身，难不成这厮也是见光死？
　　“……要出来了。”他这一声有点暗哑，此刻乌漆抹黑，听来竟有说不出的诡异。
　　“什么要出来了？这屋子里除了你我，难不成还有……他？”本是句挖苦的话，经这一说，倒真挺骇人。
　　切！想他黑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管他是个什么东西，叫你有来无回！
　　瞎子来了兴致，竟上厨房冲了杯蓝山，靠着小哥正对面的桌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啜饮着，墨镜下一对招子贼溜溜泛着光。
　　“话说，小哥，昨晚睡得可好？”他看似关心地问了句。
　　瞎子有洁癖，怕麻烦，心眼黑。昨晚他摁灭烟头，起身便瞅见那面花窗帘，一把扯了下来丢给这厮当被子盖——不过是萍水相逢，没必要为了他让被子染上异味。
　　窗帘，一来薄，二来硬，三来灰尘多。绝对不暖和不舒坦不好闻。
　　想到有人和自己一样睡不好，他心里瞬间平衡了。
　　那小哥不理他，像尊雕像，死气沉沉的。
　　瞎子自讨没趣，用指关节有节奏地叩着桌面，不知过了多久，竟自己给自己催眠了！头一点一点的，眼皮好沉，正欲阖上，那疯子“嗖”的一下跃起，单手撑着翻过沙发，直往窗边去。
　　他这才注意到，原本被他扯下的帘子，已挂在窗前，皱巴巴、湿漉漉的，竟似被水浸过般。
　　阳光从四周泄进来，呈柱状，一缕一缕，由暗变亮，由红变金，若镶了边，是任何光效都做不出的美丽。
　　他看见那人“哗”的一下拉开帘子，顿时，满室光明；他听见那人以一种平静而笃定的声音说：“太阳出来了。”

　　……要出来了。
　　什么要出来了？
　　你妹！是太阳要出来了！？
　　得！瞎子眼拙，瞎子有眼无珠，瞎子不知这厮是傻子，领回家来糟蹋自己，他这是为了什么阿喂！

　　然而，这个疯子傻子，此刻却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晨曦的光柔软了他面部过于凌厉的线条。他发现他生得两道清俊的眉，罕见的柳叶眉。山明水净的眼里窜起一簇小火苗，跃动着，骚动着，挠得他心痒痒。
　　他被一个男人摄住了心魂。骂人的话噎在喉咙里，烂在肚子里。
　　到底，谁是疯子？谁是傻子？
　　张起灵自然听不见他一番腹诽一番赞美，自顾自又补充了句：“你家被子，有太阳的味道。”
　　瞎子一愣。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听见这一句时的心情。
　　我知道我家窗帘又薄又硬又有灰尘，还真不知道它还有……太阳的味道！
　　土腥味、血腥味、屎尿味、腐臭味……太阳的味道？呵！亏你闻得出！
　　瞎子抚额而笑。
　　“所以，你是在等太阳？”
　　“嗯。”
　　“等太阳晒窗帘？”
　　“嗯。”
　　“今天晚上还要盖？”
　　挣扎了下，“可以。”
　　“……”
　　所以——这疯子这傻子今天晚上还要住这儿！？请佛容易送佛难，高见啊！！
　　后来——
　　当天傍晚，瞎子要去卫生间冲澡，这小哥坐在沙发上与天花板交流感情，突然蹦了句，“你家洗衣机坏了。”
　　瞎子纳闷，前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点预兆没有就坏了？转念一想，丫的！定是这小哥早上洗窗帘的时候给折腾坏的！
　　他“唰”的一下冲进卫生间，拍拍打打，按按红的，点点绿的，见没动静，正欲破口大骂，却瞥见瘫软在地的三角插头……
　　“So——你是怎么甩干的？”
　　小哥沉吟了会儿，似在思考用词。
　　“手动甩干？”
　　我次奥！腕力大还能这么用？开挂啊！！
　　再后来——
　　这两头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修成正果——坦“胸”相见之时，瞎子若八爪章鱼般攀着哑巴，得瑟道：“亲爱哒~你男人我还是很厚道的，拿窗帘给你盖而不是地毯哪！”
　　张起灵转头看他，认真道：“那我当晚就会走。”
　　瞎子大惊，“为什么！？”
　　你难道不是因为你男人我魅力无边而留下的吗？你难道是因为那张散发着太阳味道的破窗帘而留下的吗？
　　张起灵难得地拢起眉，天人交战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毯会有你香港脚的味道。”
　　……
　　更后来——
　　他们一对小夫妻同床共枕，滚来滚去滚床单。瞎子和哑巴时不时有空就会洗洗被子和床单，一方面自然是因为OOXX那码子事儿，另一方面，太阳的味道闻起来着实不错。

　　瞎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错，但他屋里这一尊，却是从始自终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