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汝从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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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进了雅间，均是默默不语，净了手饮毕茶。花公子屁股像生了疮似的坐不住，脸上却又十分阴沉。南宫在一旁叹气，默默不语。司马凝视着茶杯，若有所思。魏湛左看看右看看，深觉无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徒留一室寂静。
一刻钟的功夫，长生便端着菜品上来了。洗净了脸也上了药，显得爽利了许多。花想裳看见心上人微微肿胀的脸颊，欲言又止。倒是长生先笑道：“别急。今儿个可有好东西。”
揭开食盒一瞧，却是龙井虾仁、蟹粉狮子头、开水白菜、宋嫂鱼羹，还有四小碟嫩白细滑的杏仁豆腐。还未入口，食物的香气和干净雅致的色泽就已取悦了食客们的感官，直引得四人啧啧赞叹。
“长生又变出新菜式了，今儿个可有口福啦。”南宫笑语，“这日后众位还不得天天来，吃穷了你的花样儿为止。”
“那长生可消受不起呦。赶明儿只好猪牛鸡鸭胡乱炖成一罐呈给众位公子啦！”长生笑答，给四人盛上鱼羹。“这几道菜都颇有些典故，不妨听长生说说，权当个乐儿。”
“好啊！你且道来。”魏湛笑道。
长生微笑，指着桌上一盘虾仁道，“有位皇帝南下微服巡游，时值清明、忽逢大雨，便到一户农家避雨。这农妇是朴实好客的，忙让座沏茶。茶用的是新采的龙井，炭火烧制的山泉所沏。皇帝在荒村野店饮到如此香馥味醇的好茶，不禁喜出望外，想要带一点回去品尝。可又碍于面子不好开口，更不愿暴露身份。便趁主人不注意，抓了一把藏于便服内的龙袍里。待雨过天晴告别村姑，继续游山玩水。直到日落，口渴肠饥，在湖边一家小酒肆入座，点了几个菜，其中一味便是炒虾仁。点好菜后他忽然想起带来的龙井茶叶，便想泡来解渴。于是一边唤店小二，一边撩起便服取茶。小二接茶时瞧见龙袍，吓了一跳，赶紧跑进厨房面告掌勺的店主。店主正在炒虾仁，一听圣上驾到，极为恐慌，忙中出错，竟将小二拿进来的龙井茶叶当葱段撒在炒好的虾仁中。谁知这盘菜端到皇帝面前，清香扑鼻，尝了一口，顿觉鲜嫩可口。再看盘中之菜，龙井茶叶翠绿欲滴，虾仁白嫩晶莹，禁不住连声称赞。后经历代烹饪高手不断完善，便成就了闻名遐迩的‘龙井虾仁’。”
“竟有此事？这倒是头回听说。”司马如意假意惊奇道，“是那本书上的记载，回去我也瞧瞧。”
“民间传说而已，就是给众位爷下个饭、解个闷儿，莫要当真。”长生笑道。
“长生脑子里就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多。”花想裳微笑注目，让长生脸色微红。忙指着席上一道上汤肉丸说，“这菜名叫蟹粉狮子头。用的是鲜蟹的钳肉和红膏，糅在肥瘦猪肉丁中汆得的。原来为了应景，有个雅趣的名儿，叫‘葵花斩肉’。后来一位老将军以此菜宴请宾客，席间盛赞其型精美绝伦，有如雄狮之头。宾客们乘机劝酒道：将军半生戎马，战功彪炳，应佩狮子帅印。老将军大悦，为了纪念此宴，便将这菜改名为‘蟹粉狮子头’。”
“菜肴也分文武，倒是有趣得紧。”魏湛大乐，“这菜我喜欢！”又指着那道清汤白菜道，“这是什么？清汤寡水的，一星油花都看不见。”
长生开怀，“魏公子试试便知。”说罢，连菜带汤水盛了一碗给魏湛。
魏湛咬了一口白菜，道：“只是普通的白菜心罢了。”尝了一口汤水，大奇，“这汤中放了什么，竟然如此鲜美！”
长生浅笑，“人家都说‘唱戏的腔，厨子的汤’，吊汤可是考验厨艺的活儿。这味汤便是用干贝、火腿肉、瑶柱、三年以上的老母鸡，小火慢炖十二个时辰方成。因为要求汤味浓而清澈如开水，所以功成之前还要将鸡脯肉剁成腻子加入搅拌，慢慢地就变成了清汤如许，惟有这样才能衬出白菜的清爽。所以这菜有个浑名，就叫‘开水白菜’。”
“‘清水’中竟藏有如此玄妙，这‘开水白菜’真是大大地谦逊清高。”南宫笑叹，“长生妙思，南宫不可及呀。”
“只不过沿着前人的法子画老虎罢了，惭愧惭愧。”见花想裳停了箸，便取了一小碟杏仁豆腐放在他面前。
“那又是什么好东西？”魏湛好奇道。
“杏仁豆腐。专门搜罗出来治病的。”长生答，也不看花想裳，只低头将白瓷勺子摆在他手边。
“哦？此话怎讲。”司马如意笑问。
“有人嫌坚果粗糙油腻，从来不肯吃，即使碾碎放在点心中也厌恶的不得了。”微笑看向孔雀公子，“今儿个就拿这道杏仁豆腐试着扳正他这个毛病。”
碟中豆腐被制成菲薄的片儿，切成断而相连的“象眼块”。洁白如凝脂地浮在糖水中，十分好看。
孔雀公子皱着眉舀了一匙汤咽下，惊喜地像个孩子：“甜甜凉凉的，还有桂花味儿。”
长生微笑，“就你嘴尖，用的冰糖桂花水打底，再试试豆腐。”
“细嫩幼滑，杏仁香浓郁，果真将果仁加到豆腐中了么？”
“这甜品虽叫豆腐，可是没用一粒豆子呢。只是甜杏仁、苦杏仁各半，磨细浆过筛，加入琼脂凝成的冻儿，纯粹的坚果。”
“真是好味道，长生费心了。”孔雀公子眼如新月。
“你喜欢就好。”是某人低低的嘟囔声。
司马如意轻笑，眼中水波荡漾，“我倒是有首小诗，正衬此物。”
“哦？不妨说来听听。”众人好奇不已。
“汝非豆中生，却得黎祁名。乃效水芙蓉，幽然散芳馨。金樨泉中浮，湛湛见底清。君可解此意，一片冰雪心。”说完直直看向长生，一派温和闲雅。
“妙手偶得，佳句天成啊。能听见文司马的诗，今儿个这顿饭算是来着了！”魏湛大笑，举杯一饮而尽。
饭毕，花公子趁众人向外走时，揽住长生道：“那姑娘是我母亲娘家的亲戚，娇纵横行惯了。仗着与我攀了娃娃亲，平日里粘得极紧。这次是我疏忽，回去定好好管教，让她再不敢到你面前撒野！”
长生一愣，微笑道，“你可要娶她？”
花想裳不语。
初夏的夜风还有些凉意。冷月如钩，不知引得几人愁。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汝从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