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道古道 ...
-
梅染竹坐在屋内，心中的不安自壮汉离开就愈发强烈。不过一会儿梅染竹就再也坐不住，出了屋子，向着古道村的方向张望。天似墨染，唯独那一方天地艳比朱砂。
不知怎的，梅染竹又想起了五师兄斜倾着身子倚在微湿的屋檐上仅用三根纤长的手指捻动酒壶的样子，整个人隐在飞檐的阴影中用一种诡谲的神情语气为他讲述着山野狐仙的故事。狐仙心头之血，微挑眼角之泪，古老的祭祀，那种色泽甚至令朱砂失色。
愈是美丽者，愈是美戾。
远远看去的火烧云不曾想到果真是火焰所化，被风吹拂，摇曳高有数十丈的巨大火苗腾空而起，绽放着如同地狱之花一般的色彩。红色的火焰不停吞噬着房屋以及屋内的人们，吸食了血肉变得更红，啃噬了木屑又变得发黑。
一道细嫩而惊恐的哭喊声似近似远，将盯着那火焰挪不开眼的梅染竹惊醒，他知道那是小孩子的哭声。然而不等他回过味来，那声音宛如被生生截断了一般戛然而止，一半刚刚冲出口，一半却死死卡在喉咙中再发不出来。接踵而来的是无数妇女们夹杂着无尽悲痛和胆怯的低沉抽泣。
村子里已然没了男人。
除去包围在村中妇女老少外面的那些黑衣人，所有的壮年男子的尸身都堆积在墙角垒做一座小小山包，没有散尽的温热还在昭示着他们不久前还同家人们一起过着数年如一日，一成不变却温馨平定的生活。
只是他们直到死去他们仇恨的眼神都望着那些侵入他们家园的侵略者，所以没有人逃跑，所以没有人幸免于难……所以没有人后悔。
这是这些庄稼汉们的骄傲又是他们的悲哀。
梅染竹看到了小姑娘以及那个在茅草屋中能干而又不显精明的壮汉。他手边掉落了一节切口齐平的木棍，想必这根木棍就是他的武器。壮汉脸上的愤怒和不甘甚至还没有完全表现出来就凝固了。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穿透他的身体直没剑柄。
一剑穿心。梅染竹仅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暗红的鲜血顺着剑尖流下滴在地面，让梅染竹眼前一阵模糊，险些跌倒。
贴着墙角，梅染竹慢慢蹭到黑衣人不远处的角落里。
“这柄剑一定在古道村，莫要说瞒着，漫过大天去，也别想瞒过本座。再好好看看这张图，交出来就饶你们不死。”不慌不忙的声音从最中间的黑斗篷下传出来，看似好整以暇实则极尽阴冷。
没有过多久，那声音再次响起：“本座数三下，三下交不出剑来就杀一人。看看这小村子到底能坚持多久呢？”森冷滑腻的音调不禁激起众人身上一股凉气，孩子们瑟缩在母亲奶奶的腿边瑟瑟发抖。
那人见此低低一笑，语气少了丝阴冷多了些玩味：“小九儿，掌剑。”
话音刚落，傍边走出一个身材略矮的黑衣人接过那人手中的剑，转身立在一边。
“一……二……三”黑衣人四下一扫转了转眼珠，口气一下子温柔起来，“很好很好，大家都很……坚贞不屈呀。小九儿，嗯？”
梅染竹只觉一道红色的光弧飞过人群，人影不安微动继而又归为静止，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儿啊！”一道绝望而撕心裂肺的悲声响起，一下炸响整个人群。一个两鬓白霜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紧搂着怀中无头的幼小孩童，眼角欲裂，似是想去捡起地上孩子的头颅，不想一口气没喘上来，生生被憋气而死。血液慢慢浸湿了老妇人和孩子的破旧衣服。
“小九儿，不是叫你一次只杀一人吗，食了言叫本座怎么和大家交代呀。”黑衣人似是不满的哼了一声。
“我……我们根本没见过那把剑，怎么给得了你！”只属于年轻少女的嗓音此时有些喑哑，但是稍稍压下了众人的惊惧。
“没见过？那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商队一类的经过这里吗？”黑衣人越过人群，径直来到少女面前，傍边的妇女避之不及，慌慌张张向两边退开，只得黑衣人轻蔑一哼。
“我们村子从来没有商队经过，买卖东西都要花三天去县城里。”少女尽管依旧害怕，但还是坚持回答了黑衣人的问题。
“哦？那陌生人呢？”黑衣人开口又问。
“哪……哪有什么陌生人。”少女急忙否认。
“是么。”黑衣人低低一笑在少女疑虑的目光中慢慢转身离去，宽大的黑色衣摆被风吹得翻卷飞舞，衬着仿佛自地狱而来的烈焰，恍如在黑夜中暗暗绽放的曼陀罗。
“继然如此，你们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小五儿，你信息有误，想要赎罪便一个不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道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