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如果》香青兰

15、如果之林海没死——TWO

　　“臣林海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如海原本灰白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红润。
　　旁边自有下人赶忙搀扶他起来，另外大管家早就把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了前来传旨的官员。
　　来人也不客气，直接把荷包袖到了袖子里，笑道：“如海兄，此次也算是有惊无险了。下官临来之时，圣上说起，希望三年后能在殿试中看见你这个探花郎的学生，你可要把心放宽，好生将养啊。”
　　林如海听闻此言一块大石彻底落了地，只觉得一阵眩晕，再也站立不稳。
　　林家上下虽然忙乱，但却没有原来的惶恐气氛。
　　少了抄家灭族的威胁，林如海得病一下子好了大半，剩下的只慢慢调养。、
　　这两年，他的精力大不如前，扬州一带私盐因为朝中有人支持渐渐泛滥开来。两个月前，运往两湖的十万石官盐又翻船沉于江底，他这个巡盐御史罪责难逃，本来就身患有疾，一下子变成了日薄西山之态。
　　等到贾琏带着林如海唯一的女儿黛玉到了扬州的时候，林家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林海的官职被一撸到底，本人还要被贬去岳麓书院教学生，同时还要还上他在任期间的各种亏空，包括这次倾覆的官盐，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要几十万两的银子。
　　这次接待贾家的不再是壮丽轩阔的御史府邸，而是一个在贾家人看来逼仄狭窄的寻常院落。在贾家众人眼中心里，这就是林家彻底败落的最好证明。
　　其实林家虽然有着大笔的债务，但还真没有到砸锅卖铁的地步。但是，一来林海如今还在生病，无法回姑苏老宅。二来，新的巡盐御史马上就要上任，这丢了官的自然要挪腾出官衙来，与继任者，没有继续占住的道理。三来，林海眼看不久便要去岳麓书院，在扬州置个豪宅实属多余。四来，而今正是还债的时候，不简朴一点不摆明了说，我是贪官，我家有钱，缺钱的快来下刀子吗？
　　儿不嫌母丑，黛玉对自家的变迁并不放在心上，离家时尚且年幼，父亲的容颜已经渐渐模糊，但父女天性，到了家中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去探望林海。
　　贾家的仆从自从进了林家的大门，各个腆胸迭肚，掐着半拉眼角看人。
　　林家两个正经的主子一个卧病在床，一个年纪还小，每日只侍奉在老父身边。林家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大管事，成日奔走在外，变卖家产凑齐林海任上的亏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贾家来的仆人们日渐气盛，成日里颐指气使，竟将自己都当做林家的主子一般。
　　这一日，黛玉因陪着林海，误了晚饭，厨房赶忙将炖好的燕窝粥送去自己姑娘房里。
　　送粥小丫头半路正遇上前来催促的雪雁，就换了雪雁提了食盒，往黛玉的房间走去。
　　江南的庭院多半是曲折回环，半遮半露的设计。雪雁走到半路上，就听见两个贾家的婆子正在私下议论。
　　这个说：“张姐姐你瞧，这林家都砸锅卖铁的还债了。林姑娘还要人参燕窝的培着，真真儿是败家哟。”
　　另个轻蔑的笑了一声：“反正林家也就这么一个姑娘，败也就败了。”
　　“着将来回了咱们府上，还是不要我们家赔垫出来。老太太又疼林姑娘，咱们家的姑娘还摸不着这些呢。”
　　“你这傻子，原来她是二品大员的千金，咱们家自然要敬着供着。如今也不过是个平民丫头，去了咱们府上也不过是个打秋风的，比你我也高贵不到哪儿去，还能先前一样？到时候哪儿有她傲的份儿？老太太、太太又不是傻子，有她吃的用的给她使奴唤婢的就算天大的恩德了，将来说亲她一个平民丫头还不要靠这国公府的名头才好，说不得将来咱们家还要赔出一副嫁妆。这要在不知足，摆着主子姑娘的谱儿有她的好看呢！”
　　“不是说林姑娘和宝二爷……”
　　“可不能瞎说，要是原来倒也罢了。如今？她也配得上？身份身份不够，身子又弱，谁家会要这样得媳妇？”
　　“老太太可是林姑娘的亲外祖母啊！”
　　“宝二爷还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呢。你是更疼你孙子还是外孙？更何况是个落魄人家的外孙女儿。随手打发点也就是了，谁还会赔上自己亲孙子一辈子呢。”
　　两个婆子降降转了话题，互相吹捧对方的孙子多么优秀。雪雁气冲冲的走了，她要告诉自家姑娘，贾家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
　　这两个婆子是京城人，不了解江南园林的格局，自以为说话的地方十分隐蔽。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话被两拨人听了去，一拨自然是雪雁，另一拨则是要去给林如海禀报情况的两个大管事。
　　雪雁和黛玉年纪差不多，又没什么心眼，最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好容易到了晚上，屋里只剩下林家人的时候，再也憋不住了，愤愤的全都说了出来。
　　黛玉一听当即哭了个气堵声噎，大家心里都很生气。这些丫头中不发气性大的，见黛玉一味的只是哭，忍不住上前道：“姑娘别只管伤心，总要拿出个章程来才是。总不能眼瞅着他们贾家的下人欺负到姑娘头上来。”
　　黛玉又抽噎了一阵，哭道：“那毕竟是我外祖母家，我毕竟在那里生长了这些年，我们也未曾当场拿住，叫我如何处置？只今后再不去他家就是了。”
　　晚上安置之后，紫鹃也知道黛玉哭了一场，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可也猜得到一二。只能劝慰黛玉说什么要如今林家的情形荣国府定会大力帮扶的，老太太不会放这姑娘不管，家去老太太自然会处置他们等等。
　　黛玉听了越发生气，看来贾家上下已经确定好了，林家就败了，以后就是到贾家打秋风的破落户儿了。自家爹爹还在，人品未变学识未改，只是丢了官职，就被亲外祖母家如此蔑视，将来自己就是去做个山野村姑，也万万不会再去贾家自取其辱了。
　　黛玉也是聪明人，这等事情不愿说与林海听，怕病中的老父亲因此病上加病。只委婉的说，而今父女团圆，自己应当尽孝窗前。家中目前也已经稳定，不便一直劳烦贾家表哥。早些让它们回京城，也省了外祖母悬心挂念。另外，身边的大丫头紫鹃，父母兄弟俱在京中，自己知道骨肉分离的滋味，而且目前林家吃紧，留在这里也过于委屈了她，和自己主仆一场实在不愿耽误了他，让她同二表哥一起回京就是。
　　林如海听了很是欣慰，自家女儿虽然还十分稚气，但也有了十分的志气，没有被富贵遮了眼。
　　林如海自己病重之时曾经写信给贾政暗示宝黛之事，而今贾政回信明确拒绝了此事。而同时来的贾母的信中却有提及将黛玉接入贾府，将来好寻得贵婿，来光耀林家门楣。
　　林如海暗骂了几声无耻，自己没了官职，一个丢官罢职的探花郎的女儿能寻到什么贵婿？还不是与天家贵人做小去？到时候受益的除了在京城的贾家还能有谁呢？推了别人家的姑娘进火坑，为自家牟利，这也是亲外祖母干得出来的？气归气，他还是将这两封信锁进了匣中，以便将来有什么变故有个凭据。
　　就在贾琏还腻腻歪歪的留恋扬州的青楼楚馆的时候，一道惊喜从天而降，贾家的大姑娘封妃了，而且省亲的园子也要盖起来了。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让家家人忘乎所有，什么林姑爷林姑娘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自家也是皇亲国戚了，一个穷教书先生算老几呢？
　　贾家耀武扬威的回京不久，林家也悄无声息的去了长沙，从此林贾两家分道扬镳。
　　直到多年以后，林黛玉随着自家在岳麓书院做教师的夫婿进京访友，在京郊偶遇了嫁与板儿的巧姐，才知道了贾家兴衰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