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不惑君》顾西亭

9、魅惑天子

　　门外有脚步响起，我立刻转头紧盯着房门，一如杂石乱草中时刻警惕的蛇。顿了半秒我才想起，12岁的幼童眼中实在不该有这样骇人的目光，遂垂下眼睑。
　　盈袖推门进来，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主子，你起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叫醒你用膳呢。"
　　我冲她笑着点头，翻开被子下床。"当然要叫，我还没吃过宫里的饭呢，以前常有哥哥说宫中人吃一顿饭就能抵上宫外平民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我倒要看看，这贵死人的饭菜到底香是不香。"
　　这日阳光正好，我搬来一个小凳坐在院里晒暖。多晒阳光补钙，这身体才12，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要是每天都喝一碗骨头汤就好了......用枸杞辣椒，小火熬上一整天，骨胶原蛋白全熬进汤里。以前孟学林常熬给我喝，却也不能天天喝，那时没钱啊。现在......现在没权啊，骨头汤虽说成本不高制造简单，但御膳房的厨子谁肯天天给我熬汤喝？！
　　唉.....这都几天了，皇上那个死孩子还不来找我，我练好的摄魂术无法施展啊~再这样下去，别说骨头汤了，以后连热饭好菜都没有。
　　山不来找我，我便去找山好了。"盈袖！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样了？"
　　盈袖不再摆弄盆景，快步走过来，一五一十的答道:"皇上最是喜爱引涟池，闲暇时总爱去那里站上一会儿。"
　　我起身掸掸衣袖，向门外走去，"盈袖，我们也去看看引涟池的景儿。"
　　入宫前的几个月，我除了学习宫中规矩，还把摄魂术学了透彻，现在虽不比花百媚熟练，但对付皇上还算容易。
　　引涟池边依水而筑的水榭小亭里已满是浓妆淡抹环肥艳瘦的各色女子，我虽猜到会有些许人在这里守株待兔，但也没想到农夫有这么多！我刹时被颜色各异的衣衫恍得花了眼。
　　"盈袖你可知哪条路可以绕到皇上到这来的必经之路上？"盈袖摇摇头。
　　45度角仰望天空，天空告诉我，一切皆是粪土。
　　我无奈的走过去，向那些女子请安。"奴才......"我恨这称呼！"花晚，向各位姐姐请安。"我是以福州知府花延礼养子的身份入宫的，实在不知道这东澈怎么有这么多姓花的！
　　我立马感到数十道火辣辣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扫视了遍。却没人应我，抬起头时，她们该喝茶的喝茶，该喂鱼的喂鱼。眼中不屑及压恶易于眼表。
　　我勾唇轻笑，自我入宫那天起，我便已是宫中所有雌性生物的公敌。只叹这世界男风盛行之甚。"奴才告退。"
　　东澈后宫中设有皇后，皇后之下为贵妃，德妃，淑妃，贤妃。妃之下又有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谓之九嫔。九嫔之下二十七美人，八十一侍子。她们都是与我等级相同的侍子，可...谁让我是男宠。
　　一路延着池子急急的走着，身后女子的呲笑声让我无语至极。
　　"一个小小的男宠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垫量垫量自己的身份！"
　　她们故意让我听到，我也只能装作十分在意，急急的向前，像是摆脱某个东西。
　　我要出宫，花百媚给我的密道地图上虽有出宫的路，但...那里必定有人把守，到时我在明处他在暗处，想逃出简直痴人说梦。我只能趁夏季暑气盛极时，皇上携皇后及爱妃去行宫避暑的机会。我要往上爬，在明年暑期之前，牢牢抓住皇上的心。
　　原本，我大可等到明年夏初时行动，可我等得了，龙胤却等不得。
　　远远的，一人一身明黄携着众人向这里走来。我同盈袖立即垂首跪在路旁，等着让皇上惊鸿一瞥。
　　今日我穿着浅碧色的长衫，头上仅紧着一条同色的布带。皇上他看尽大红大紫的艳丽装扮，必然腻味。所以，我只需把握住这次机会，被皇上临幸一次，此后，他自然会被我用摄魂术迷惑，乖乖听我的。
　　皇上龙懿一步步极慢的靠近，我的膝盖因跪的太久微微发疼。这点疼不算什么，但我此时心情实在不好，妹的，我何曾跪下过？！所以，龙懿你等着！爷我向来暇疵必报。
　　脚步声渐进，一双黑底金边绣上五爪龙的布鞋立在眼前。"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只听头上传来清凌从容的声音，语调却是强势。"抬起头来。"
　　我应声抬起头，直视这当朝天子，嘴角微弯，不卑不亢。
　　他身后发出宫人吸气的声音，不是因我的容貌。我并不是花百媚那般的倾国倾城，只是略有姿色，让他吸气的原因是我竟敢一窥天子真容。
　　龙懿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同，龙胤长相英武不凡，气质如同一把饮血的宝剑。龙懿容貌相较之下略显柔和，浑身气质静如水墨画中挺立的新荷，不像帝王，倒像西晋的雅士。唯有那一双眼睛，精明难掩，怕不是个好对付的。
　　"好一个清新雅致的小人儿，平身吧。"他伸手扶我起身。
　　夜色深深，月儿高高挂在暗蓝的天幕上，沾露殿内罗帐半掩，从中可看出凌乱的床被。龙懿沉沉睡着，呼吸异常急促粗重，许是梦中战况激烈。
　　我把早已备好的红丸捏破，绯红的床单染上一摊血迹，形成明显的暗红色。这红丸是用腊封了的血液，是我与他欢爱的"证据，也是我往后半月清闲的凭障。
　　我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一小滩血液，红得刺目，我蹙眉，伸手用被子掩住血迹。......我身下也曾流出过这样鲜红的血液。那一夜，被迫，痛苦以及屈辱，转世不忘！
　　做完这些，我滑进被里躺好，转头怔怔的看着从薰香炉里飘出的轻烟。后宫无情，我是否可以全身而退？
　　龙懿翻了个身，同样裸/露的肌肤微微触碰到，我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急忙避开，像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
　　天将亮，不用看也知道那红日正缓缓上升。龙懿醒来，微微动一下，我装作被惊醒，睁开眼，忙要起身，却痛呼一声又跌进被褥间。
　　"怎么了？"他一脸关切的问道，我伏在床上，双颊微红，露出大半个雪白细嫩的背，"奴才...奴才身体不适......怕是不能服侍皇上穿衣了。望皇上责罚。"
　　他摆正脸，"是该责罚，你已是朕的人，怎么还自称奴才？"
　　我羞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在他热切的注视下，小声道:"臣妾...臣妾谢皇上厚爱......"
　　龙懿大笑几声，"关是这么谢可不行......"看向我的眼神意味深长，热切而暧昧。
　　我脸色一白，面露苦色，"皇上，臣妾身体......还未痊愈，只怕扫了皇上兴致。"
　　他这才想到男子不同于女子，连连懊悔道:"晚儿，你受苦了。"
　　"皇上......能服侍您是臣妾莫大的容耀，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呐，怎有受苦一说？"龙懿果然面色缓和。一手挥开罗帐，朝殿外吼道:"钱宝财！宣朕旨意，封花侍子为花嫔！封号为...晚儿，你想要何封号？"
　　......东澈妃嫔自古都是一级一级的晋升，这个先例不是要把我至于风口浪尖之上吗？！我在宫中势力尚不足，千万不能出这风头。
　　我摇头，眼神直直的盯着他，"皇上，臣妾实在不能得此殊荣，这般与礼不合！况且...宫中姐妹皆是一级一级晋升，皇上这般...岂不让众姐妹寒了心，请皇上收回成命。"
　　龙懿笑着搂我入怀，"晚儿果然聪惠，与那些一心想要名份的女子不同！朕得你一人，东澈之幸！"
　　我玩闹似的推了他一下，借机离开采他的怀。"皇上，时辰不早了，您可要快快去早朝，否则全天下的百姓都要怪我祸水误国了。"
　　他哈哈一笑:"好利的一张小嘴，罢了，朕也该去早朝，你就再睡会儿罢。"说完他跨下床，唤宫人更衣。
　　我在床上歪了好一会，等天大亮了，才让盈袖伺候我穿衣。这病患就该有病患的样子。
　　按照宫规，被皇上临幸过的妃嫔要在第二天给皇后请安，所以，我如今不得不出现在凤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