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不惑君》顾西亭

10、密道迷离

　　凤栖宫热闹非凡，但一见我出现，立刻安静下来。不少妃子面露诧异，而那些不惊奇的，不是因为冷静，而是因为消息灵通。
　　"皇后娘娘金安。"我伏在地上行叩拜大礼，而皇后却是迟了一会儿，才让我起身，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早就听说宫里来了个不一样的姐妹，本宫还想着，这到底是什么殃国殃民的模样，让胤郡王不惜千里从汜州送到京城，如今一看，可不把我们都比下去了。"开口的是惠贵妃，她这一说，我是把所有妃嫔都得罪了。
　　"微星之光怎可与日月争辉，娘娘们国色天香，花晚不敢自取其辱。"我身体微微发抖，一副懦弱的样子。
　　众人一见我这个样子，知道不足为惧，了然之余，难免轻视。
　　皇后轻咳一声，缓缓道:"花美人，你虽同是伺候皇上的人，但在这后宫也要避嫌，今后就不必到本宫这来请安了。"我跪下，表情恭恭敬敬"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妾身必定铭记在心。"
　　"你昨晚侍奉皇上辛苦了，早早退下休息吧。"
　　我低眉顺眼的道声是，带盈袖款款退下。
　　这就显我碍眼了？我看着路边摆放整齐的金色菊，笑容淡淡的，却透着森森冷意，往后碍眼的时候可多着呐，皇后你又何必爱上不该爱的人徒增烦恼，也是个痴人吧。
　　许是龙懿他没封我为嫔，心中愧疚，一连赏了一堆东西，我歪在贵妃榻上装病号，听钱宝财报着长长的礼单，心中烦闷。
　　"钱公公受累了。"眼神往盈袖身上转了一圈儿，盈袖拿出一个沉沉的钱袋交给钱宝财，他老脸立刻笑得皱成一朵大波斯菊。"花美人哪的话儿，能为花美人办事，奴才心里甜着呐。"
　　扶额，身上鸡皮疙瘩一颗颗挺立，像晨起练操的列兵那般有朝气。这...花美人的称号实在恶俗！我一定尽快晋升！不为别的，只为摆脱这花美人的称号！！
　　我面露痛苦之色，钱宝财能一步一步升到大总管的位置，察言观色的本事必是懂的，见我如此，也知道要尽快离开，让我养伤。"奴才告退。"
　　钱宝财刚退下，内务府的人又来了，想来是要给我这柳意轩填人。
　　我仍旧歪在小榻上，一副不堪痛苦的样子，地上跪了好些宫人，一个个规规矩矩的。"都抬起头来。"
　　宫人们听话的抬起头，却垂着眼睑不看我，但眼中透露出热切的渴望，只有一个例外。
　　是一个年约二八的少女，容貌虽是秀丽，但在这一堆宫人中不是出众，只有那双淡默的眼最是突出，仿佛已经知道结果。
　　盈袖给我打了个眼色，瞅瞅少女又瞅瞅我。原来花百媚的实力已到宫中！这么一想，迷宫地图也就不那么让人惊叹了。
　　我先挑了几个顺眼的，才遂了盈袖的意思选那个少女，她也是姓花，名浅影，是和盈袖一同受训的死士。至于忠于谁...我没问，没有花百媚的吩咐，盈袖也不会回答。反正，她们都不会死忠于龙胤......呵呵，看来花百媚真的是深受他的信任，这棋越下越有意思了。
　　选了两个宫娥和两个宫人，宫人被我打发到庭院里粗使，宫娥跟着盈袖学规矩。花浅影是不用学的，她在宫中时日已久，比盈袖还要懂得宫中生存之道，不过总要做做戏，免得被有心人看出来。
　　我不用说些什么立威，反正我还小，这些让盈袖用心就好了，我落个清闲。
　　我对这些奴才并不上心，反正也待不久，熟识了有羁绊倒不好。他们也守规矩，不让进我房里，他们便乖乖听了。只是...他们又是谁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呢？罢了，只要动静不是太大，我忍了就是，都是可怜人。
　　月夜，宫中寂静如死地。我一身黑衣穿梭在皇宫密道中，手中拿的是龙懿今早赏的夜明珠，珠子成年男子拳头大小，我这12岁的小手拿着倒有些吃力。
　　密道墙壁上的青砖年份已久，看来这密道早就建成了，只是......为什么花百媚有这地图？龙胤给的？如果龙胤有这地图，夺位之事十拿九稳，可...他把地图给我是何用意？让我在后宫更好过一些？如果地图不是龙胤给的...我冷笑，那就好玩了。
　　这两种猜测我更倾向后者......总觉得花百媚这人不简单。
　　又是一个分叉口，从怀里掏出地图。左边通往宫外，我略一迟疑，就走向右边，左边不是我能去的。
　　密道绵延数千米，路时而上升，时而下降，一圈走下来，我竟出了一层薄汗。
　　再这样来往几次，我便能把地图记熟。如果是地上自然不用多费心思，可这密道里全是青砖，没有参照物，且...稍有不慎可是会走进陷阱的，不谨慎些不行。
　　密道错综复杂，我在密道里走走停停，倏地，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正是清晨母仪天下的皇后。
　　"琴韵，你说，我还美吗？"
　　"娘娘仪态万千，自是美丽动人。"
　　皇后悲凉的笑了两声，"那他怎么从不为我停留？"她音调突然转入尖细，像什么尖利的东西划过玻璃所发出的声音。"今日他竟然临幸了娈童！我堂堂东澈皇后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卑贱的娈童？！"
　　"娘娘，依奴婢之见，皇上只是一时猎奇，日子一久，皇上便会回到您身边。"
　　"可是琴韵，我容不下他！我看见那小贱人就难受！"皇后强制自己呼吸平静，用冷淡的语调说:"去，找一个英俊些的侍卫，本宫要让他死！"
　　我轻笑着摇摇头，继续向前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回去时已是夜半，到了床底，刚想掰开墙壁上突起的石块，我浑身一僵。屋内有人！这时会在我房里的会是谁？！我已经吩咐过盈袖不准有人进来！谁会有那么大的权力？若被皇上发现我知道这密道，我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上来吧，是我。"
　　你妹！
　　我从床底爬出来时，就看花百媚稳稳的端坐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本来为师还想给你送药呢，这么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难得师父您还惦记着弟子，弟子感激不尽。"我皮笑肉不笑的给他打哈哈。
　　他走过来，脸贴近，几乎抵上我的鼻尖，"徒儿，为师非常好奇，你为何不与皇上合欢？"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清香，抚在脸上，有些微痒。
　　我面色不改，眼神不乱，"将死之人...何必呢？"
　　他听着这个解释，宛然一笑，倾国倾城，"你的摄魂术一日只能使一次，竟然浪费在这上面，可惜啊。"
　　我自不动如山，"一日一次，足矣。况且弟子有自信让他放不下我。"
　　"你当然有自信，听胤说过，你杀人时气宇非凡，让人不觉砰然心动，可惜......"他勾起我一缕黑发，低头嗅了嗅。"可惜我没看到。"
　　我依旧是笑，"弟子怎么抵得上师父的万分之一。"
　　"呵呵......"
　　"呵呵......"
　　对视半晌，他终于放下我的发丝，优雅的吐出一句话:"你真是无趣。"
　　我若是有趣你还不得把我连皮带肉的吞了，饥渴男，对自己徒弟用媚术，你不怕□□遭雷劈吗？
　　"多谢师父夸奖。"
　　他挑挑秀眉，"我不是在夸你。"
　　"对我来说是的。"我笑容真挚。
　　"......"他独自无语了一会儿，转身背对着我，"我果然没挑错徒弟，你定力非凡，资质甚高，假以时日必定超过为师。"你挑了吗......
　　"弟子必定努力。"
　　他回头看向我，又挂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就不怕为师嫉妒你吗？"
　　又要逗我......"师父怎是这般小气之人。"我只能恭维恭维。
　　他再次低头逼近我，"我就是要小气，你奈我何？"
　　我自无语望苍天......"那你就小气吧，我要去睡了。"
　　绕开他，我扑到床上。我向来谨慎，别人在身边就睡不着，所以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就睡了一会，又去密道探看，现在实在是累了，所以，现在，我的忍耐力已达底线。
　　"我是你师父诶！"
　　甩手掷出一支细小而锋利的刀片，刀锋从他脸侧滑过，削掉一根发，深深没进墙壁。他噤声呆了两秒，扑哧笑了出来。
　　过一会听到床底石板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屋内寂静，我缩进被子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