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折一人一骑》越下走

6、第 6 章

　　孟恬之是我初中和高中的同桌，为人低调，属于躲在人群里永远不会被人注意的人。此人高考化学差一分满分，钢琴也弹得漂亮，只是微有些偏科。第一次见面她告诉我长大了要做医生，之后一如她的规划：进医大读七年临床医学，去米国读博，博士结束又不耽搁地回国行医……从来，她就是个非常会计划和严格执行计划的人。
　　所以她要跟我说行军布阵我也不奇怪。
　　只是仅针对这一局，我还是觉得不对啊。
　　“如果是三对三，黄盖挂的可能性比较高。”我说，“但是一对一，黄盖还是先手，我怎么可能有出牌的机会？”
　　孟恬之微微笑了下。
　　“你那些牌随便换着顺序出，我都是个死。”我瞄了眼袭末石，总觉得对方牌好成那样和他是有关联的。
　　孟恬之说话之前也看了袭末石一眼。“你有一张‘无懈’开始没有出，后来伤了血记得吗？”她问我。
　　这话颇有点拨之意，很像学生时代讨论题目时候她循循善诱的口吻。我总是能在她的诱导下醍醐灌顶。“也就是说，对方可能主动或者被动地无法出牌？”我顺着她的意思问。
　　“好，开始说到点子上了。”袭末石伸了个懒腰，终于插话了。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就是说要让对方犯低级错误？高手过招哪能这样？
　　袭末石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转身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个按钮，游戏画面开始闪回，然后停在了那个卖鸡蛋的打量我的瞬间。
　　“你知道他这个时候在想什么？”袭末石问。
　　“我哪儿知道大米人在想什么？”我说。
　　袭末石不以为意，放大了那个人，并用一束红色激光圈住了此人的嘴角。大家不约而同地望过去。我这才发现大米人的嘴角有点上翘。
　　“他的原话我不复述了，”袭末石说，“意思就是说以前黄月英从来不对他笑，但你对他笑了。那瞬间他的心情其实有些小满足，换言之，他并不愿意怀疑你这个黄月英是假的。咱们再来看看，你那个时候的反应是什么？”激光又打到了我的脸上。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当时呆若木鸡。
　　李达尼在边上补充说：“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这里的情绪可能是震惊、无措、慌张、害怕。是典型的被人揭穿隐秘时候的反应。”
　　“你曾经说玩过最与现实相仿的游戏是Sims，那里面的人物根据性格不同受了赞美之后的反应都大相径庭……换言之，他们都是会思考的人。”袭末石说，“你要是搞定这个姓马的，至少有机会问出对手在哪里，连人都找不到你怎么反击呢？我不是给你植入记忆了嘛。”
　　对一个只会卡牌游戏的人来说，这个讲座超过了我对游戏的认知层面，我骤然意识到这是个与平素玩的网游“三国杀”迥异的游戏。
　　“说那么多没用。”彭奇赧冷不防说，“还是玩了再说吧。”
　　其实我想退出了。我怕痛。但冷不防被那个谁在后面推了一下，不由自主又往我那只蛋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只有彭奇赧在外面当管理员，连袭末石都加入了，是五人大战模式。玩这种局一般只要五分钟，速战速决。当然，我说的是卡牌。
　　再次醒来我在马车里，环顾四周，布置可谓奢华。既然知道了选英雄就如同选出身一样，打死我也不会再选老公像明镜一样的黄月英，还是孙权傻点啊，我选了步练师。虽然“安恤”和“追忆”都是辅助技能，但我是反贼，也就无所谓了。
　　马车在大路上平缓地行驶，我撩开帘子，发现天已经黑了。
　　“学乖了啊，”有人并辔骑在我的马车旁，“看到主公是孙权才这么选的吧。”
　　说话的人看着是个儒雅的年轻书生，不知为何我有种感觉，他不是袭末石。这个游戏除了袭末石、孟恬之、李达尼还有第四个我暂时不知道是谁的人参与。
　　“虽然不知道你是忠是奸，”那人压低声音小声说，“不过你的同伴都会很爱你，不管你是是活人还是……尸体。”
　　我低头不语，确实，步练师的“追忆”技能会令她的敌人杀她的时候很犹豫。
　　“那你是谁？”我轻声问他，“周瑜还是陆逊？”
　　“在下陆伯言。奉旨护送娘娘返城。”他拱手道。
　　看来敌人就在身边啊。我希望我笑得不是很勉强。放下帘子，研究自己手腕上的珠子：“决”，“闪”，“万”，“杀”。不好也不坏。身为步练师，我得小心藏好AOE哦。
　　哎，马车里非常舒适，你能想象靠垫有多柔软，它就有多柔软；你能想象餐盘里放的是什么水果，它还真就是什么水果，连口味都和你想的一模一样。美食软榻，这终于不再是触碰即醒的梦。
　　因为玩家多于两人，所以珠子上有出手先后顺序的明确标示。我不那么担心的原因也在于我被安排在陆逊前面。在我没有出手前，他不能伤到我。他又不是会弹功的那些英雄。到时候我也像孟恬之出手的时候躲得远远的，让你找不到我总杀不了我吧。
　　迷迷糊糊间，马车已经到了城门下。对大米人侍卫已不敢小觑，让陆逊上前把通关文碟交了。
　　陆逊摆出一副大官架子，把文碟交给他的随从，人都没有下马。我看到他一丝不乱的发髻和抬得高高的头以及月光映照下白嫩的皮肤，顿时想到“他”或许是谁了。
　　不知为何，前方忽然一片喧哗。接着我就看见前一秒还在马上正襟危坐的陆逊被守城的官兵团团围住，后一秒就在一片长枪铁矛的吆喝声中落下马来。
　　混乱中发现城墙上贴着寻人启事一样的告示，上面用毛笔还算逼真地刻画着陆逊的脸。
　　陆逊不是不能被“乐”的嘛，我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