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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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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不深,莫蔚然蜷在墨黑的真丝床单上,不敢动弹,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洗澡声此时在她听来是如此地烦人,她紧闭了双眼,试图睡过去以消除腹部传来的疼痛,但是怎么都不能成功。
因为母亲过世的缘故,莫蔚然原计划三个月的蜜月休假提前结束了,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的她正在忙新专辑的事,加上将近三个月的消失,通告商演自然安排了一些,虽然按照她“要减少浪费生命的工作”的意思,数量已经是少得可怜了,但毕竟那么久没进入忙碌的状态,难免会有些不习惯,这种不习惯还直接影响了她的身体情况,这生理期说提前就提前了,就在蓝毅进去洗澡的这会儿,还痛得格外厉害,她只能无力地蜷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
蓝毅洗完澡出来,披一件浴衣,拿毛巾擦着自己的湿发,正打算跟莫蔚然说什么,却发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联想起她之前几次痛经的情况便马上反应过来了,赶紧一跨步上前,身体自然地覆上她的。
莫蔚然正感觉身后的床突然陷了下去,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有一只大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小腹,她随即一怔,身体忽然就僵硬了,整个背梗得直直的,身体愈发动弹不得。
蓝毅显然没有注意到莫蔚然身体的变化,继续拿手缓缓地在她的小腹上按摩,唇却贴近她的耳廓,温柔低语道:“好点了吗?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没有休息好,才会痛的?”
莫蔚然耳畔一颤,他好听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熟悉的味道终于让她放松,努力挥去脑中不好的画面,她勉强地点了点头,随即感觉到蓝毅的大手在抽离,莫蔚然有些慌张,以为他要弃她而去,赶紧拿小手抓紧了他的按回原处,微转了脑袋试图看向身后的他,眼中却似乎饱含了泪水,水汪汪的,看得人就要酥了。
蓝毅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子心疼,对她,真是怎么宠溺都不为过。
他揉揉她的小手,轻声道:“乖,我不走,我去帮你泡一杯红糖水来。”
好不容易安抚了一阵,莫蔚然终于睡着了,却似乎睡得不是很深,两条长腿总是时不时地蹬一下。
莫蔚然侧着身子卧着,蓝毅搂着她,紧贴她的后背,也是侧着身子卧着,渐渐地也入了眠,左手却依然覆在她的小腹上,按摩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睡得迷迷糊糊的莫蔚然忽然感觉到腹部闷闷的痛,随即觉出那上面有一只大手在按摩,仿佛心悸般地突然开始恐惧地颤抖,额上渗出密密的冷汗,双腿乱蹬,愣是把蓝毅给踢醒了,她倒是还没醒,只是浑身颤抖的厉害,小脸也惨白了,蓝毅被吓坏了,赶紧拿手顺着她的背一遍一遍地轻抚,低低的声音不断地在她耳边安抚:“然然乖,然然乖,没事了,然然,没事了。”
睡梦中的莫蔚然像是听到了他的安抚,渐渐安静下来,气色也恢复了不少,蓝毅轻轻叹一口气,却见莫蔚然突然睁开了双眼,心马上又紧张起来,赶紧上前问道:“然然,做恶梦?”
莫蔚然摇摇脑袋,眼神是顶顶无辜的,像是被吓坏了的小猫,刚才渗出额头的冷汗已经汇成一小流开始沿着她的面庞往下滴了。
看到她这模样,蓝毅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赶紧将覆在她小腹上的手拿开,拿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无不心疼地道:“又想起从前的事了?乖,都过去了,然然,是我,现在是我在你的身边。”
莫蔚然猫咪一样明亮的眼睛眨巴了两下,终于努力不让里头温热的琼汁流出来,她默默地吸了一下鼻子,翻转身子,面朝着蓝毅,拿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两下,主动拿手环上了他的腰,乖乖地闭上了双眼。
又过了许久,蓝毅看莫蔚然似乎又睡着了的样子,低声地叹道:“然然啊……我的然然……”声音中无限的心疼让旁人听得都要化了。
三月,天气就要转暖,意味着身上的衣服将薄下去了,莫蔚然心头隐隐又生出担忧来,洗澡也洗的不专心,心事重重的样子,隐约觉得腹部莫名有点闷痛,或许是吃坏东西了,没有拉肚子也就没在意。
好容易才洗完这个漫长的澡,严严实实地穿上睡衣,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来到郭家这半年,胸前的肿胀感倒是消除了不少,但是胸部的不断发育却是明显的,这对于莫蔚然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倒是为她多添了一分忧愁。
自从家中出事、母亲改嫁,莫蔚然与魏盈已经生疏了很多,在女孩子成长过程中本该时时刻刻与母亲分享的体己事,她从未跟母亲提过,而魏盈似乎也总有自己的事要忙,永远无暇顾及这个正在青春成长的女儿,也没有对她身体的变化给予一些经验传达和安抚,这一切的一切都要莫蔚然自己战战兢兢地学习着接受。
又检查了一遍,确信把自己完全裹严实了,一点儿多余的肌肤都没有露在外面,莫蔚然才小心翼翼地踏出浴室,刚一开门就看到郭良臣在客厅的沙发上惬意地坐着,电视开着,他的视线却是盯着浴室的方向而不是电视,一副好整以暇等待她的模样。
莫蔚然被郭良臣毫无顾忌的作为和这意味深长的眼神给惊到,攥着衣领的手又紧了紧,不去看他,低头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住到郭家之后最让莫蔚然感到不安的就是洗澡问题,起初她总是磨蹭着等待合适的时机,只要魏盈不在家她一定不会去洗澡,后来随着她对郭应驰的信任和莫名的感情越发滋长,如果魏盈不在家,郭应驰在,她也会去洗,只是十之八九出来之后,她都会看到紧盯着她看的郭良臣,这使她始终无法释怀。但郭良臣也只是在外面看着她,从不做什么逾越之事,也不说什么龌龊的话,莫蔚然也始终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说话做事处处当心,处处注意。
正当莫蔚然速度移动,快要逃进自己房间的时候,郭良臣开口了:“然然……”
莫蔚然被惊得一震,赶紧回头看郭良臣,只见他连姿势都没改,只是面朝的方向换成对着电视机了,继续道:“你的生日快到了,我跟你妈妈商量了一下,打算给你办个小型的派对。”说着他的脸缓缓转过来,面对莫蔚然。
莫蔚然的身体又僵硬了,手头又紧了紧,哽了哽嗓子还是没说出话来,继续听郭良臣说着:“你们刚来家里,也没办什么隆重的仪式,我想着趁这个机会也顺便把你们两个介绍给大家,你刚上学不久,也可以邀请些个要好的同学来家里坐坐……”
郭良臣絮絮叨叨地说着,莫蔚然却只道自己听不懂,什么叫做“顺便把你们两个介绍给大家”,心想这郭良臣做派还真是新潮,弄个什么派对,起初以为只是纯粹帮她过个生日,不想越是听到后头越觉得里头有花样,她闹不明白,也就闷着声不说话。
这时魏盈恰好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就紧了紧身上的皮衣,一阵哆嗦,抱怨了几句天气凉,看这架势,问了两句就搭上了话,对着莫蔚然道:“蔚然,爸……郭叔叔这主意挺好的吧,到时候你喊些同学老师一块儿来,权当是来家里玩了奥。”
这算是帮莫蔚然应答下来了,也不给她来个问答的机会,那么就这样吧,莫蔚然想着就算是有些个旁的目的,于她也是无关的,无非是大人之间的游戏,她就把这当作是单纯的生日派对就行了。想到这些,她便随意地“嗯”了一声就赶紧溜回房间了。
回房以后莫蔚然便上床休息了,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想事,腹部仍然隐隐传来痛意,顽固极了,她耐不住这难受的感觉,下床去上了一趟厕所,自然是极其小心的,尽量避免遇上郭良臣,坐在座便器上不经意地瞥向两腿间,发现浅色的内裤上有几抹浅浅的红,不仔细看还真是辨不出,这情景着实让淡定惯了的莫蔚然顿时手足无措了,下面出血是得了什么病?
彼时生理卫生课还没有这么普及,人与人之间还是忌讳说这些的,再加上魏盈没教,莫蔚然压根儿就不懂是什么情况,以为自己受了什么伤,或者得了什么怪病,又不敢喊魏盈来问,怕惊了郭良臣,慌乱间,她赶紧拿了一条干净的内裤换上,把原先那条默默洗了晾好,便当作这事没发生过。
前一夜郭良臣和魏盈还跟莫蔚然说得好好的,说是让她自己喊同学来参加派对,但是隔天她去学校的时候,就有不少同学跑来跟她说要去参加她生日派对的事,莫蔚然这才道被利用了,原来一切都早已安排好,郭良臣早就将生日派对的邀请函送到了这些同学的家中,当日她答应也行不答应也罢,这生日派对是必开无疑的了。
再细看看这些受到邀请的同学,家中都是非商即宦的,莫蔚然便将郭良臣的目的摸得差不多了,除了班里这十个不到的同学,他自然还会邀请些别的他“需要”的人。
虽然有种被利用的感觉,但莫蔚然为人友善,这些同学与她虽然不见得有多亲近,但大多也是处得来的,莫蔚然回家之后只跟魏盈说了要加上跟她关系不错的同桌舒眉,别的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蓝毅家的生意近几年在省城也是颇有名气的,他在受邀之列自然不用说。这半年多的时间蓝毅对莫蔚然依旧是老样子,面上的调笑嬉耍和底下的照顾关心莫蔚然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从不做出格之事,也不说什么逾越的话,这让莫蔚然想要拒绝都没有理由,再加上他也的确算是个难得的朋友,莫蔚然便由着他去了。
倒是郭应驰,有个“哥哥”的身份做掩饰,与莫蔚然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帮她指点功课,牵手拥抱都不会让旁人觉出不对劲来,人少的时候他突然拥着她亲吻额头脸颊也是偶有发生,但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行为,况且莫蔚然对此也是颇有享受之意,因此也便没有抗拒。
接下去几天莫蔚然上厕所的时候都会发现内裤上淡淡的血迹,惊慌有过,错乱有过,但是她谁都没告诉,一直都是自己默默地将内裤给洗了晾干,直到她生日的前一天。
这天是个周六,莫蔚然难得能够正正当当地睡个懒觉,当然不能放过。
彼时的补习新潮还不那么盛,莫蔚然的钢琴课也上得不那么固定,像这周末家中有事,就跟琴行的老师请了假。
魏盈进到莫蔚然房间的时候,她还在梦里神游,嘴角噙着一丝笑,喊了几声,莫蔚然终于睁开了双眼,眼中还是无神的,眉头紧锁着,汪汪的大眼仿佛泪水马上要从中涌出一般。
魏盈耐心地哄她起床:“蔚然,快起床,今天跟妈妈一起出去逛街,咱们买几件好看的衣服。”
莫蔚然还没有完全清醒,带着点起床气,说话自然不过脑子:“怎么又要买新衣服啊,上个月不是刚买过吗?”
莫蔚然说的没错,她和魏盈来到郭家,吃的穿的用的,郭良臣可都是一点不心疼,基本上都就着极尽的标准为她们张罗,女孩子嘛,穿着最重要,魏盈又是爱美的,所以基本上每周都要出去买新衣服,她也常常要带莫蔚然去,只是莫蔚然对穿着打扮本就不那么上心,倒不是说邋遢,她穿的那是绝对清新周正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买那么多衣服,也没有必要买那么贵的衣服,衣裳这东西还不是够穿,穿着舒服就行,但是耐不住魏盈时常的碎叨,她基本也是一个月就会被拖出去买一次新衣服。
听到莫蔚然这样的回应,魏盈倒不诧异,她这女儿的性子她也算是了解的,于是便耐心解释道:“明儿个咱们家办生日派对,该有好些叔叔伯伯会来,你总不好随便穿着以前的旧衣服见人吧,那会给爸爸丢脸的。”
听到这话,莫蔚然一下子清醒了,倒是又一股气涌上脑门来,倔强地扭转脑袋不看她,语气僵硬地回道:“我可从没承认过那人是我爸,再说了,这生日派对名义上说是为我庆祝,其实那人还不是有自己的目的,你们别以为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魏盈听到莫蔚然这么说,倒也不惊讶,自己这女儿从小就心思缜密,她能看出郭良臣的用意也不算奇怪,只是仍然耐着性子跟她解释:“然然,你以为我一个刚死了丈夫又带着个女儿的人能嫁到郭家是件容易的事吗?你不想喊他爸爸我也没逼你,但是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你郭叔叔他办这个生日派对动机是没那么简单,但他拓展他的事业也是为了我们好,你想想,家里富足了,我们不都是直接受益人吗?然然,妈妈这辈子嫁给你爸,已经吃尽了苦头,他死的那天,你奶奶姑姑是怎么对我的,你总看到了吧,妈妈只是想过安稳的日子,也想让你过安稳的日子,你懂吗……”
魏盈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看着就要抹起泪珠子了,莫蔚然看着不是滋味,她向来是懂事的,虽然也知道魏盈这些话不过是说着可怜,想她内疚,但是她说的并非不是实话,更何况,这毕竟是她的母亲,而那个人,无论如何,现在也供着她的生活,无可奈何,她一瘪嘴,没说话,套了衣服就翻身下床了。
走了几步去衣柜找长裤穿,魏盈却是先看到了她内裤底下靠后的地方一丝隐隐约约的红色痕迹,突然紧张地问道:“蔚然,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啊。”她继续埋头在衣柜中翻找着裤子,头都没抬,随意回答道。
倒是魏盈尴尬了,她和女儿从来不亲,这话要怎么问出口?斟酌了半天,终于又开口:“你最近上厕所会尿出血来?”
莫蔚然一惊,刚刚找到的裤子拿在手上差点了出去,另一只手下意思地捂上小屁股,心里万分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了,这时候倒是魏盈镇定了,她说道:“蔚然,这怕是初潮,按年纪算,是差不多了,你已经算晚的了。”
又问了一些情况,莫蔚然窘迫得一一回答清楚了,魏盈有些欢喜,像是带领女儿接受成人礼一般,带她去厕所,教了卫生巾的用法,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末了竟是语重心长,无比慈爱地抚着莫蔚然的脑袋道:“我这女儿,终究是长大了,仔细看看,出落的真是越来越水灵了。”言语间的骄傲是难以掩饰的。
上完生理卫生课,两人按照原计划去逛街买了新衣服,只是莫蔚然一直有点晃神,原来这就是当大人的感觉了。
到头来,倒是魏盈挑了好几身衣服,莫蔚然只是跟以往一样,买了一件简单极了的白衬衫,带些花边,另外就是一条深灰色紧身牛仔裤,因为磨不过魏盈,便又在自己庞大的板鞋队伍里新添一员。
第二天一早,莫蔚然又是被魏盈早早地喊了起来,说是要去做头发,莫蔚然那是死活不肯,说了半天也就是让理发师修了修发型,倒是陪了魏盈弄了好久的卷发。
莫蔚然因为初初开始使用特殊卫生用品,总有些不习惯,再加上腹部闷痛不断,她昨晚几乎是没睡好的,又被魏盈早早拉起来,因此整天都是一副困乏的样子,让郭应驰看到了,倒是笑了她,以为她是过于兴奋了所以没睡好,初潮这种事自己想想都觉得害羞,莫蔚然当然不会对他提,只好抿嘴拍他。
说起来那时候有钱人家有这样大的宴席也已经开始往酒店里办了,但是郭良臣终究是公职人员,去酒店的话一来若是太过铺张便会影响不好,二来外面人多口杂也会无端叫人多揣测,因此他和魏盈也是商量了许久才定下这派对就在家里办,但是他喜面子,排场还是十分讲究的,厨子那是从省城最好的酒店找来的,一等一的掌厨,形式照搬了西式的自助餐,也正好避免了官职排位的尴尬,菜单是早早就定下了的,有些食材因为珍贵稀缺,还是提前从全国各地定好了当天运来的,光是那松茸就耗费了他好些人力财力,当天直接从云南空运到的四川,可见郭良臣为了这个派对实在算是上心了,魏盈看着自然感动,却也知道郭良臣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派对定的时间是晚上六点,上午陪魏盈做了头发之后,莫蔚然觉得有点困乏,而且腹痛一直没有消停,下午便找空躺了一会儿,魏盈喊她起来的时候已经五点了,等她收拾了一会儿,客人就陆续到了,一个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进到屋里来,与郭良臣久久地握手,聊天聊得唾沫星子乱飞,脑门儿油光发亮,偶有几根发丝的都被当作宝贝一样细细梳理着。
那些人带来的名贵礼品着眼就堆满了,魏盈立即喊了在家里帮忙的阿姨搬去储藏室。男人们意气风发,所携的女眷也都精心梳妆,个个的眉眼画的都精致极了,身上披着的动物毛皮说都说不清,周身散发出来的香水,几乎就要让莫蔚然晕厥过去了。
不多时,门口进来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年纪约莫也是三十出头了,却不似之前那些官员的大腹便便、满面油光,倒是一副儒雅文气的模样,颀长的身形,刚毅的五官让人眼前一亮。他是独身前来,只在进门后矗立了一小会儿,郭良臣就注意到他了,赶紧上前,哥们儿似的搂过他的肩膀,那人也配合地勾勾郭良臣的后背,两人的互动全然不似郭良臣与那官员之间,倒像是真的好兄弟。
莫蔚然正纳闷着郭良臣为何对这个比他小了十多岁的男人这么重视,魏盈便赶紧牵了她上前打招呼,郭良臣见势赶紧介绍道:“来,小七,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魏盈,这是我的宝贝女儿蔚然。”魏盈闻声施施然点头,莫蔚然却对郭良臣加重了音的“宝贝女儿”几个字略有反感。接着郭良臣继续道:“这是我的好兄弟,陈七白,搞音乐的,可有强调了呢,然然,你有音乐天分,往后得多跟你七叔学学。”
说的像是道上的话,莫蔚然听了只是随意地扯扯嘴角,倒是这两人,又聊的甚欢了。
后来莫蔚然才知道,这个陈七白,可不只是“搞音乐的”那么简单,他的唱片公司在圈子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只是那时的她对这一切都不置可否。
因着是借了给她过生日的缘由,而她跟魏盈又是初来郭家,第一次见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与郭良臣寒暄的时候,魏盈和莫蔚然都要陪在一边,魏盈自然是深谙其道,与这些官员官夫人打起交道来也算熟络,只是苦了莫蔚然,苦巴巴的一张脸,应承着各种夸耀,还得顺着礼貌一遍遍地喊着叔叔伯伯。
郭应驰跟郭嘉嘉自然也得跟着一起招呼,只是毕竟不是主角,也就自由多了,不用每个客人都上前打招呼,说起来这郭良臣对魏盈母女也算是上心的了,莫蔚然不是他自己的孩子,还是个女孩,介绍的竟是这样周全,在场的男人们不免在心中默默揣测着缘由。
好不容易等来了她的几个同学,也都是精心打扮的,由父母领着,先是打了大人之间的招呼。蓝毅和他的父母来得不算晚,却也算不上早,他一进门就开始盯着莫蔚然看,莫蔚然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跟蓝毅的父母问好,看着蓝毅穿着西装打好了领带一副大人模样,双手却不自然地绞在一起,十分局促的样子,莫蔚然心中偷偷觉得好笑,他也有无奈扮乖孩子的时候。
蓝毅见莫蔚然对自己也不十分热情,想着大概不方便,坐下后便自顾自打量起了她家,当时他听父亲说起过,隐约知道郭良臣与魏盈是重组家庭,只是刚才同父母一起打招呼时,莫名其妙地对他们两人都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郭良臣,看他热情地搂着魏盈的腰,手还搭在莫蔚然肩膀上,蓝毅心头就说不出的不自在。
他也打听到了郭应驰原是莫蔚然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心中对他既有些许的放心,但更多的不安又涌上来,刚刚又与他眼神相撞,那郭应驰眼中的得意和骄傲似乎就要溢出来,这让蓝毅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法发作,只能轻轻撇开头,于是看到了郭嘉嘉,这个女孩子性子直,说起来算是郭家性格最外露的一个,只是看着有些泼辣,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更多的时候,蓝毅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直直盯着莫蔚然,看她困倦无趣,但又不得不被拉着各处介绍的样子,有些心疼,想着等下一定要着空抓住她,亲自送上自己的祝福,是只属于自己的祝福。
很多年以后蓝毅想起来,这竟然是他在参加魏盈的葬礼前,唯一一次见全了郭家人的时刻,这中间隔了许多年,人与事走了多少个轮回,变得面目全非了,但很多事情,似乎就在那时便早已被注定好了。
客人几乎来齐了,郭良臣清嗓,正式向来人介绍了魏盈和莫蔚然。
“我与内人魏盈算是各自几经山水,才终于寻得良人,而蔚然这孩子乖巧聪明,也得我的眼,恍如己出,今天算是着了机会把她们正式介绍给各位,往后郭某若是落了魄,还得劳烦各位帮我照顾这母女俩。”
下面自然是掌声雷鸣,应和声此起彼伏,蓝毅也跟着意思两下鼓了掌,但是多年以后想来,当时这些应和声中若是真有一二是真心的,莫蔚然后来吃的那些苦大概也都不必经受了吧。而当下的大家,又无一不在腹中暗忖郭良臣这老狐狸,话里藏话的本领似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郭良臣接着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也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让莫蔚然许了愿,终于到了开吃的时间,这一套形式走下来,大家不免都有些疲乏,虽说是自助餐,大人们总还矜持着些,但那些小孩子,哪管得了这么多,听到说开吃,便都敞开了肚皮,畅游于各桌流水席间。
有东西吃,莫蔚然本该开心得不得了,但是因为郭良臣折腾的这些破事,让她兴趣乏乏,整个人都很疲惫,耐不住,只是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觉得气闷难耐,便偷偷地溜走了,跑到阳台上,这里没人,她打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没有拥堵人群的空气真是甜的不像话,于是又贪婪地大吸了好几口,直到身后一声“莫蔚然”局促地响起。
郭应驰是看着蓝毅紧随着莫蔚然离开的,他即刻也想追上前去,岂料莫蔚然班里一个小个子女孩突然挡到他面前,神情满是傲气,仰着个小脑袋,嘴角斜斜扯着,道:“你就是郭应驰学长?”
郭应驰认出那人是副市长的宝贝女儿,也不好太过冷落,便不得已地留下来与她寒碜两句。
莫蔚然回头看到是蓝毅,虽不免有些不自在,但是刚呼吸了新鲜空气的她心情异样好,也便仰起脑袋开心地冲他笑:“蓝毅。”
“那个,莫蔚然,祝你生日快乐。”蓝毅本就有些局促,因着他接下去准备说的话,此刻看到莫蔚然笑靥如花,更是紧张得差点结巴。
“谢谢。”莫蔚然却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这,这是我自己送你的礼物。”蓝毅在西装内袋里找了半天,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是一根吉他项链,精致的链条下坠着一把银色小吉他,闪闪发亮,几乎就要刺伤了莫蔚然的眼。
她心下觉得很喜欢,但又觉得这样贸然收下不太礼貌,思忖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蓝毅硬是将那精致的小盒子塞进了莫蔚然手中,道:“你也知道,爸爸妈妈们送来的礼物是大人们之间的交易,这才是我自己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既然蓝毅都这么说了,莫蔚然也就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开心之余,她又眯起了眼睛笑,眼里像是藏了会发光的星星。
只是蓝毅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说,只是低着脑袋将双手绞在一起,莫蔚然看着奇怪,却见蓝毅忽然抬了头,道:“莫蔚然,其实我,我,我喜欢你!”
像是牟足了劲,蓝毅终于道出这句话。
莫蔚然显然像是被惊到了,有那么好几秒钟都呆愣着说不出话,终于,脑子重新理解了一遍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莫蔚然纠结着一副小八字眉,想了半天还是开了口,道:“可是蓝毅,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