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海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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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礁永兴岛。
我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六天，从汪藏海墓出来以后就一直留在这座小岛。狂风怒浪肆虐了将近一周，今天终于有了歇菜的势头。到了晚上风平浪静，胖子估计着明天就能走。说着在岸边摆了三根鱼骨头，上面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肉，嘴里还念念有词，“得嘞汪汪叫，你老人家就在这儿歇着吧甭撒泼了，让爷几个赶紧出了这破岛……”
我一看他那架势就乐了，说汪老人家在天有灵，明天肯定给你来艘幽灵船把你接回去。
他白我一眼，“只要明天能离了这儿，来个‘借个谁怕我’都成！”
我愣了一会都没想明白‘借个谁怕我’是个啥，想问胖子才发现他早就跑去洗洗睡了。
后来我问起这事儿，胖子又给我一白眼，说我没有走□□的思想觉悟，那啥啥海盗都没看过么？我恍然大悟，然后在心里以及面部表达对胖子奇烂英语的鄙视。
加勒比海盗，船长杰克斯·帕多，我真心给胖子的英语跪了。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我还站在永兴岛上左顾右盼，干什么都觉得无聊。和胖子小哥探讨正经东西探讨了几天，看同样的人同样的景也看了几天，自己伫在一边时人就有点打蔫儿，正想着我果然还是适合都市生活，视线一转看到闷油瓶，靠着一块礁石望天。
背影萧索孤寂，简直融进深沉的夜色里。我忽然起了向他搭话的念头。
我就真的去了，走到他身旁坐下，问：“小哥，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海斗之后，闷油瓶背后的谜团非但没能解开，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20年容颜不变，莫名其妙的记号，还有他与三叔各执一词的解释。张起灵整个人都如同徘徊在迷雾和阴谋中。三叔警告过我离他远点，但那个老不修的行踪估计还得从闷油瓶这里抠——土夫子那一套实在不是我能玩得转的。
当然现在我是一点这方面的心思也没有，看到小哥，自然而然的就跑来搭讪，压根没想起以前那个被无视NN次的人是谁。
闷油瓶只盯着前方。他的正前方有一条鱼，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大概是死了。鱼鳞细密，鱼头朝向大海。不过他半仰着头没有看它。
他忽然说，“吴邪，你不该来。”
我莫名觉得火大，心说这人怎么就揪着这点不放，来都来了再提还有个屁用？但嘴上是不敢吼出来的，“停停停，小哥你打住，咱今天不提这个，等三叔乖乖回家了我肯定不来——我说小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把问题又重复一遍。潜台词是，你还要继续追下去？
他“恩”一声。
非常省话费的答案，但在我意料之内。我弄不懂他的意思——我就没懂过他——就自顾自说下去。
我说，“那不如这样，等你老了干不动这行了，干脆来杭州好了。杭州好地方啊，西湖灵隐龙泉，我都带你逛个遍。”
他不说话，一直盯着远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浓重的海天交界线，隐约透出斑驳的光影。
“花港那边有好多金鱼呢，比西沙这边儿，就比那条，”我示意他看那条鱼尸，他异常配合的低下头，“好看多了，还会排排坐哦不对，是排排游。”
那个时候吴邪还不知道张起灵这一生会有多长，他只是觉得，当一切完结了，他们就能重新成为两个普通人，带着这段匪夷所思的经历生活下去。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一切，还以为一切都能完结。
小哥没有说话，一直望着黎明前灰暗的一丝海线。黯淡的绿色映入他的眼睛，融化成万里下的深海。
过了半响，他忽然说，“嗯。”
这不是一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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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和其他人一起，生里来死里去，闷油瓶这家伙也没能来花港看会排队的金鱼。他来过杭州，跟着胖子，来过孤山路我的小店，几乎和花港擦肩而过，但他从不回头。
真真像极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我估摸着他早给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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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再次来到杭州时，已经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他的行程里有广西有西藏，就是没有杭州。
他走在偌大的市区里。杭州时的晨有点慢节奏生活的味道，一个漫不经心的散步的背包客没什么好留意的。5A景区西湖就在他的左侧，夏末秋初时节，荷花也凋了大半，笼在晨雾里看不真切。
迎面走来很多人，像他一样背着包，也有挂着相机的，目的明确的人群将张起灵分隔进另一个区域，不过张起灵不在乎。唧唧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有这么一句话清晰的传了出来：
“现在去花港观鱼，那边的鱼还会排队！一会再去坐船。”
花港观鱼。他站住，抬头，一张路牌映入眼帘。孤山路。
牌子下面站了一个人，因为与来往的人群中那个人是静止的，所以格外显眼。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花港，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没有理由。距离不远，孤山路和花港观鱼，几乎是擦肩而过的距离。
“大哥哥~”没走几步有人拽他的后衣襟，他回头见是个女孩，小小的一只，嗲嗲的叫他，“那个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递给他一条装了水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指向身后，张起灵看过去，女孩指的是路牌的方向，人群来往，分不清到底是谁。
女孩把袋子往他手里一塞，颠颠儿跑走了。他低头看了看。
袋子里装着一条金鱼，金鳞红鳍，倒映在张起灵纯黑眼瞳里，像是游进了万里之下的深海。
【Fin】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海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