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前途未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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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是为修道所用，其间丹炉蒲团自然俱全，可墙角那张舒适合宜的软榻却打破了清修的朴素。其实本也平常，青玉坛无昼无夜很是清冷，寂桐的身子又素来孱弱，这软榻自是特意备下的。
将人在榻上缓缓放好，欧阳少恭目光掠过那张苍白的容颜时竟觉得有些微的刺痛，才只有几日的光景啊……
那夜林安愤然离去时的决绝他不是没有看见，只是不曾去想，没有什么会比他的半身比那一半魂魄更重要。绵延自太古的恩怨，纠缠了千年的宿命，如今该有结局。
欧阳少恭终究是不曾对林安说出渡魂的情状，可这份他最后的仁慈那个孩子却不想要，又怪得了谁？
虽然思绪万端，本能中欧阳少恭已探手搭上了林安的腕间，指下冰冷的触觉让他瞬间蹙起了眉峰。这是欧阳少恭渡魂后第一次完整探知林安的身体，可那脉象竟是丝毫不存在。
“如此这般……莫非是……”欧阳少恭神情凝重起来，灵力顺着经络涌入昏迷之人的体内，不出所料的验证了猜想。
身体间的尸气尚且不言，可那魂魄竟然是生生被外力撕裂，存余的部分亦虚弱到了极致，随时都可能散去，这分明是禁法失败后反噬的结果。
“血屠之阵”四个字在舌尖轻轻划过，像是生生在提醒十六年前的无用之功，他眼底掠过一丝冷冽，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是……
指尖悄然攀上隐没在黑发中的颈项，手下渐渐用力，那人脸颊却依然苍白不曾染上一丝潮红。冰冷的温度，就像是多年前拂过巽芳的墓碑，一寸寸一丝丝寒凉到骨子里。
“你……你这个怪物，我家宝儿呢？你把宝儿藏到哪里去了，娘的宝儿啊！” 妇人状若疯狂的扑向漫不经心摆弄药草的少年。
“哥哥，你是哥哥对不对？”梳着包子头的女孩儿踮起脚拉住那人好看的手，却在下一秒看见身后弥散的血色。
“夫君……我”美丽的妇人眼底满是惊愕与悲哀却永远也说不出余下的话，他能活着，真好，可为什么……
“动手啊！杀了我呀！你永远都是一个人，没有人会陪着你，他们都会一个一个的背叛，迎来的是永生永世的孤独！”
“这是报应，天理循环！你把最真心的人，不离不弃的人，都杀死了，无论是经你的手还是别人的。之后，谁还会陪着你？哪里是什么天命，不过是你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人心最是丑鄙，朝思暮改，那些上一刻视你如若亲友的人，下一秒就会兵刃相向，哪里有什么恒久不已。
手腕间蓦然覆上了什么冰冷的物体，欧阳少恭垂首正对上那双浅黑色的眼眸，里面满载的了然让他心中一颤，可手下的力气只是更大了些。
纵然是尸傀之身，捏碎了喉管没有承载的容器，魂魄一样会消散。
床榻上的人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眸很干净却又不同于孩童的懵懂。
半晌欧阳少恭缓缓收回了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顺势掖了掖被角，而后从容的走出了静室。
林安轻咳了起来，撑起身靠坐在床榻上，右手在颈间久久摩挲，只差那么一点点……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林安也没能预料的，因为重伤而无力控制体内的梦魂之力，而欧阳少恭又恰巧心绪浮动，于是两者相加竟让人无限放大了杀之欲念。
被小九走脱，被阵法反噬，这些都不是要紧的事情，可有些后果却让人不愿接受，譬如隐藏在暗处的报复，又譬如欧阳少恭将从旁处得知自己究竟算计了什么。
欧阳…少恭啊……林安叹了口气，眼底带着化不开的郁色，若许年的计算终究成了习惯，而这个人他不想放手。
所以，一切罪责只能由小九来肩负，这恰恰是实至名归，自己也能推脱的一干二净。
缓缓运气探查，林安发现伤势要比自己想得严重，可却并不很担心，因为他知道欧阳少恭一定会回来。
不出所料，石门缓缓敞开，一方杏黄色的衣袂翩然映入眼帘。
欧阳少恭径直走了过去，轻轻捏住林安的下颚，将指间的丹药推入他的口内。最初乌蒙灵谷夺剑时他亦曾被阵法反噬，这丹药便是当年为疗伤炼制存余下来的孤品，珍贵万分。
看着林安咽下了黑色的药丸，欧阳少恭拂袖坐回了床榻旁的石凳上“既然能清醒，那也就无虞了。”
“多谢……丹药珍贵，劳您费心了。”林安唇角微微上扬带勾勒出几分欣悦的神色，虽然眼底尚有些茫然和不安，可那夜剑拔弩张的厌恨却全然抹去了
欧阳少恭看见他这般乖顺只觉得心下厌恶，让人失望，便是那夜林安说要取他性命时的憎恶也比如今要好上不知凡几。
想到那夜自己竟有过些微的动容，欧阳少恭笑容不由带了几分冷色“血屠之阵……知道的当真不少，怎也不口口声声说替你的先生报仇了呢？凡人的喜好果然廉价，轻易为力量生死所阻，不足取信。”
这般言辞……欧阳少恭果然还是在意的，因为只有在意，才会有那么一瞬间卸下伪装连眉宇间都不自觉带了郁色。
林安没有开口，只是扶着床沿缓缓挪到了榻边，他伸出手牵住那方杏黄色的衣袂，却被欧阳少恭陡然运起灵力甩在了一旁。
并没有因为这明显的拒绝停下动作，林安踉跄着挪下床铺，从身后将已然站定而欲离去的人抱住。
这番行止已耗尽了他仅余的气力，在欧阳少恭没有任何停顿的向前走去后，林安重重的跪倒砸落在地面上。
“别走……”先前被扼住咽喉，林安的声音早已受损，像极了沙土在摩擦作响，难听异常。
唇边还带着笑意，欧阳少恭闻声回过头望着地面上费力挪动之人，像是在看一场丑鄙的闹剧，卑贱而无趣，直到那些难以分辨的字眼断续传来。
“还愿意…救我…拿出丹药……”
“知道……你是的…”
“先…生……”
【小剧场时间】
莲子（疑惑状）：安安，你怎么还学上白莲花的做派，演苦肉计啊？节操何在，下限何在？
林安（黑化中）：你以为是谁乱改大纲，让我受了那么重的伤？
莲子（尴尬中）：呃……那个…你知道的大纲什么我只是在脑子里想的，变化很正常么。再者你直说老板也不一定会把你怎么样么!
林安（轻视看）：作者君何弃疗？对欧阳少恭……呵呵…
莲子（羞涩中）：人家忘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前途未明（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