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夜话.批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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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关上门，从绣架上取了件锦毛斗篷系好，便将窗子支开。这夜恰是十五，皎月最是完满，让人看了便不由惊叹。
东方望向窗外，月光在他的眼角带出阴影，看不分明神色“瑾儿，喜欢今夜的月景？……华光如练，横亘长空，当真开阔辽远。这般满月，千里共人婵娟，却不知月盈则亏，短暂的欢愉过后便是岁月无情的消磨……”
先生的神色还是淡淡的，甚至唇角笑意仍未敛去，可瑾儿就是无端觉得先生心底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涌动，抑制不住的将要挣脱。
“先生”瑾儿打破了冷冽的氛围，尾音还带着娇嗔的意味“您又随便把奇奇怪怪的人捡回来了，上次是叫幽兰的美人，这次……嗯，又是个一瞧就像麻烦的。好看倒是好看，可先生赏心悦目也要消受得起才是，省得玉姐姐又惦念着您，睡都睡不安稳。”
“瑾儿愈发小孩子心性了”东方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含笑摇了摇头“玉娘倒真望断秋水惦念不已，可惜端瑞偏是个不解风情之人，此番连封信也未托我转交。”
东方起身，向快燃尽的灯盏里添了些油膏，回手便去探瑾儿的脉象“近十日又妄动异能，瑾儿当真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若真如此不爱惜自己，当初救你又是何必！”
瑾儿讷讷的低下头，声音都带了几分啜泣“先生，别生瑾儿的气。瑾儿那时幼不经事，凭着一点窥看天数的异能就四处惹乱子。若不是，若不是先生相救，瑾儿早就惨遭不测了。瑾儿知道先生一直在找人，可年纪还小什么也做不了。瑾儿只是想着，帮先生占卜找到想要的人之后，先生就会开心了……”
“瑾儿，无需如此，找人之事，还在机缘。”东方缓和了神色，拾起帕子擦了擦女孩儿哭得通红的眼眶“即便这样，瑾儿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焉知先生不会为你担心。”
瑾儿伏在先生的怀里啜泣，并未看见先生微合成惑人的狭长眼眸“瑾儿平素最是乖巧，今日却对我带回来的人几番欲言又止，莫非是卦象有异？”
“嗯？”瑾儿听到闻询，在先生怀里不舍的蹭了几下就回身站好，偏了偏头话里带了几分不确定的意味“先生，还记不记得年前瑾儿为您算过的那一卦”
“瑾儿是指……”东方略微停顿，理了理女孩儿凌乱的碎发，浅笑“并做不得数”
“先生！”瑾儿不满的瞪大了眼睛“谁说那次没有算出来，瑾儿只是……”
“……”一直隐瞒的秘密就这么脱口而出，瑾儿有些懊恼的低下头。半晌，像是鼓足勇气，抬头对上先生那张似笑非笑的容颜，瑾儿声音弱弱地解释“那天虽在朔月，可星斗却是少见的分明，我就偷偷替先生卜了一卦。结果……很是不好,想再细探下去，天象却突然就乱了，像是被什么打断。”
踌躇了片刻，瑾儿拉住先生的袖子，眼里却带了几分希冀“那日先生的命盘似和众相脱离，就像，就像是本不该存在。即得也不可长久，甚为诡秘凶煞……”
“得而复失，不可长久……不该存在……”东方眼底晦暗，像是有什么亘古的凄哀酿成疯狂，即将崩发。修剪得圆润合度的指甲刺入掌心，带出深浅不一的印记。
瑾儿半分没有注意到，只接着讲下去“可，昨日灵机突至，瑾儿开天眼勉强推算，却大有不同，似有改命之象。自古运好逆，而命难改已是定论，先生的命盘却生了变数。
“变数？”
“对，先生的命盘与带回来的那个少年隐隐相合。嗯，就是空罔的命数有所转机，这一丝机缘虽看似微小，可置于命途却可改颇多。只是，瑾儿不知这结果是好是坏，因为他的命也颇为奇诡，牵累到先生多半也有可能。”
“如此，多谢瑾儿告知”东方瞬间敛下眼底的晦涩，一派沉静温雅，抚了抚瑾儿的额头“夜深雾重，瑾儿还是早些睡下，先生明日再与你讲些游历的见闻，可好？”
“嗯，那先生说话算话，不许瑾儿明日起来就突然不见了”瑾儿拉着先生的袖子，亮闪闪的眸子很是可人。
“自然不会，瑾儿且安心歇下”东方转身，轻轻将门从外面关上，便向安置少年的外室走去。
“变数吗？当真有趣，这场博弈倒愈发令人惊喜了，很是不错。”东方拂袖，上挑的唇角带出邪肆冷意，令人隐隐生畏。
室外，东方的天，微亮。
东方悠然踱回外间，点起灯盏，静静地立竹榻旁。
风吹的火烛明明灭灭，跳动的灯花将他的影子虚化绵延，与少年交错相容。
东方伸手探向少年的额头，热度已然退却几分，鼻息也渐渐平稳。收手时不经意间划过脸颊的触觉，温热而烫贴，让人忍不住流连，他微微失神。
不过片刻回复，东方云淡风轻的收回手，余散的温度尚停留在指腹，并未消散。
渡魂得来的身子，因最初的争夺，总是比旁人弱上几分。他精于医道，故而并不致命，可体虚的征兆却也万分难免。譬如偶有眩晕，亦或是躯体纵在夏日也是寒凉。
左右他并不在意，身子坏了换一具便是，无尽的时光中多余的怜悯早消散得一干二净。
只是，这般温热的感触终究是让人愉悦。不是血液随即便冷却的腥咸，亦非铸剑炉内燃毁魂灵的炙烈。浅淡的，触手可及。
幽然叹谓，东方缓缓摇头，神色间是若有所思的冷冽。他，似乎太过在意。
拂袖握住少年脆弱的颈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苍白的肌肤上带出艳丽的红痕。只要略微用力，这个少年，就会如蝼蚁般消散，那温热的触觉也终于会渐渐冷却。
不是永恒的东西，这般脆弱，全然没有存在的意义。
东方的手渐渐用力，他浅笑，看着少年因窒息而愈发痛苦的容颜。暖黄的光衬得他温和端方，全然一幅唯美醉人的图景。
不知为何，东方唇角突然漫上一丝冷笑，反手拂袖，隐隐透出肃杀镇魂的琴鸣。
虚空中慢慢沁出黑红的血色，凄厉的哀嚎从上空传来，这一瞬风云突变。
“不过小小魇魔，竟敢以牵引念想之术图谋我魂魄之力，当真不知死活”东方眼里满是睥睨的神色，傲临九天的仙神风华刹那展开。
“你……到底是什么，凡人的躯体，仙不全的魂魄……这，不可能”空中的魇魔显出身形，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尖叫
“哦？你倒是所知颇多”东方不露半分情绪，像是无底的深渊，让人心中发寒“活着的魇魔确实少见，用来试药，看看这虚化的躯壳有什么旁的不同，倒也十分的美妙……”
魇魔在空中挣扎，身形渐渐淡去，却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一般，卡在罅隙中不得挪动。东方扬手，一道灿金的流光闪过，魔魅旋即消失不见。
“倒也是意外的收获”东方理了理袍袖，春风化雨般浅笑，回首打量榻上的少年“如此灵气波动，想必快要醒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夜话.批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