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见.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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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小九的声音已经淡去。
林安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寒意透过衣袍浸入脊背，他试探着勾动手指，连绵的刺痛愈发尖锐。额角渗出的汗珠早打湿了碎发，却仍旧不肯放弃。
“咔...吱...”枯枝破碎的音律响起，脚步声渐渐清晰。这，是有人靠近。
林安强自撑着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只隐约看见那方青色的衣角临近，却没有停顿即将错身而过。
“不，不能再等下去了”林安心底告诫自己。他不甚熟练的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拉住身侧那方青色的袍角，在触碰的一瞬间却只握住空虚的雾气。
心蓦然沉了下去，被指甲因痉挛而刺破掌心的手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林安的意识已然混沌不清，黑暗袭来前却意外地落入了一个温热泛着檀香的怀抱，那样让人心安，是很久未有过的心安。
月色迷离，青衣男子看向怀中人染满血迹却仍透露出青涩的面容，神色悠然“无论如何也要存活？这般求生的欲望，当真令人舍不得立刻毁去”
暮秋的夜风最是凛冽，察觉到怀中人身体一点点消散的热度，他将林安抱得更紧了些。挥了挥衣袖附着上避风结界，便转身向秦川城西北角彻夜亮着暖灯的楼阁走去。
更鼓深沉，无人看得见他眼底掠过的晦涩不明的神光，那微微上挑的唇角像是昭示着又一场游戏的开启。
“这漫长的岁月未免太过无趣，如此坚持求生的心念可莫要消失的太快，不然岂非可惜？此世还有足足半载时光可以消磨，也够等到人的血尽数冰冷了......”
江都，花满楼
入夜，正是最繁盛的景致，暖红的灯盏映得夜色都多了几分热烈，不远处隐隐有丝竹声传出。
青衣男子向门楼外的小童略颔首，便径自穿过水榭往内府而去。
展眉素来贪凉，今夜亦不例外，打着扇子斜倚在琴阁外的石柱上。正数着水面上漂游着的莲花灯，就远远望见了来人青色的衣袍。
展眉不由心下疑惑，东方先生入夜后是从不来花满楼的，今日怎生......
眼看先生近了，展眉也不再多想，婀娜的迎了上去，施施然行了个福礼。“先生可是来寻玉老板的？”这话问的倒也不失礼，只是颇带几分暧昧的揣度
因怀中尚有一人，东方并不方便回礼，只是温和的向展眉颔首“此行多有叨扰，玉娘若不得空，带我去阿瑾那里亦可。”
展眉娇笑，扬了下秀帕“瞧先生说的，若老板知道是您，必定扫榻相迎，哪儿来什么叨扰？不过今日确实有要紧的客人，您瞧，那些带着刀围了主楼的护卫便是了。”
展眉侧身，为东方先生引路“做我们这行当的，讲求个安稳，若累及先生......哎，你瞧我，净说什么扫兴的话。”
展眉看着先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柔声转移了话题“先生许多时日没来，阿瑾呀，念先生念的很。一会儿见到先生，说不出该有多欢喜”
“却是在下的过失，近日忙于外物，竟将阿瑾独自留下，定然要好生安抚一番以作赔罪”东方先生笑得谦和，丝毫让人生不出怪罪之意，反倒觉得此人真当得上君子二字。
“哪里的话”展眉抬手指向左侧的绣楼“阿瑾就在里面，看灯火还未睡下。展眉还要去准备翠儿明日登台的服饰，就不陪先生一道儿进去了”
“展眉姑娘自忙便是，劳烦相陪至此”东方向展眉道别，看见袅袅的背影绕过石柱后，便叩响了门环。
“谁？”门内传来女孩儿娇俏的声音
“瑾儿，是先生”东方略一停顿，语色带了分歉疚“玉娘今日有客，不便叨扰。夜深本不该入女儿家的闺阁，可身边伤者危急，却是顾不了许多，瑾儿勿怪。”
女孩儿听出是先生，急匆匆跑下来开门，只披了一件桃红色缂丝外袍，乌发散落在腰侧，十分惹人爱怜。
外面的冷气被风吹入，瑾儿急忙将他让进去，怕先生着了凉。
屋子里满是散落的图纸，窗口还架着观星的仪器，过路都被堆满。瑾儿面上一红，慌乱的收拾起来。
“瑾儿”东方先生把怀里人轻轻放在竹榻上，便出言打断了女孩儿的动作“无须在意这些俗务，瑾儿本非常人，真性情已然足够好”
“嗯”进而低下头，探看了一番那人的伤势，冲先生点点头，便回身去内室准备处理伤口的器具。
其实瑾儿也心中暗惊，那人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可一身的伤却触目惊心。如果不是深仇大恨，谁会下此狠手，端是狠辣，只怕都入了筋骨。先生的医术她自然是相信，可这人根本就凶多吉少，能挨到现在不知交了什么运道。
况且能用上好的雪蚕丝织一整件衣袍，连发带也是鲛绡锦，这又岂是常人，只盼，只盼莫要牵累先生才好。
竹榻旁小案上的烛盏在林安面颊上带出暖黄的光晕，却只衬得他苍白如雪。东方拂袖撤去避风结界，润湿绢布替他擦去面上的血痕。
托起少年的后颈，轻轻抽出发带，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看着他凝成血痂的外袍，东方略皱了皱眉，一粒粒解开少年衣襟上的盘扣。
他的动作不缓不急，骨节分明的手像是在撩动音律，映着少年被鲜血染成绯色的里衣，显得分外好看。
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伤口已和衣襟粘至一处，若是揭开，少不得再次崩裂。东方倒是没有半分犹疑，双指探进衣内，贴紧少年的胸膛。
似是感觉到带着凉意的触碰，昏迷中的林安无措的蹙起了眉峰。
“尚有知觉，倒还可以一救”东方侧过身，对上门外窥看的女孩儿“瑾儿，还不进来，只着一件单衣，仔细着凉。”
“先生”瑾儿迈进室内，神色间有些进退两难，端着托盘的手略略颤抖“这位…公子…身上大概多有牵连。先生，若是被累及……”
东方对瑾儿安抚般笑的温和，手上动作确是未停。
展袖取走托盘上的舒筋定痛散，便迅速将少年的衣襟整片揭起。暗红的血顺着开裂的伤口渗出，林安不由蜷缩起身躯，痛得闷喝出声。
东方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并未施用任何术法，只是将调制好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少年裸露的伤口上。
“瑾儿，布绢”东方托起少年的脊背，让他靠倚在自己的肩头，留出空隙便于瑾儿处理。
瑾儿点了点头，挪步上前，熟稔的将布帛缠绕在伤口上，于肩头打了一个紧致的十字节，随后神色有些踟蹰的看着先生。
看见瑾儿担忧的神情，东方唇角微微扬起。俯身把少年放平，将毯子盖在他的身上，整理好被角，便带着女孩儿往内室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见.相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