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爱深深》蓝筱筱

1、 夜幕降临 夜不啼明月不归

　　秦府一到晚上格外地花枝招展，李妈和遥姐按以往过节的习惯将所有厅灯、壁灯、院灯全部打开，今天可是平安夜，要格外注重仔细些。她俩合力将那颗圣诞树移到院中心，厨师老姜系着白围裙缓缓推来食品车，上面放着“蓬蓬裙”般的蛋糕，他悄声走近李妈，“你去问太太，什么时候开宴？”很是奇怪，往年这个时候宾客早该来了。别墅依山傍水而立，复式小洋楼，前后两落大院子，前院种了苹果树，月季、玫瑰类，后院修了澡池，立在后院可以听到玉女山上松树哗啦啦地响。
　　其实早在李妈来问之前，躺在摇椅上的夜月已经接到秦含琛的电话，他吩咐：晚宴不搞了，你通知各位宾客，我争取早点回来。
　　听丈夫的语气还算平稳，应该没什么要紧事，何况夜月本就话不多，不喜欢凡事扰烦忙碌不已的丈夫。她静静听完李妈的问话和疑惑，微微一笑，从椅子上坐起，“没什么，就是秦总忙了些，等会我们一家聚聚，还自在舒适呢。”她的话音刚落，“嗖”地窜过来一道身影，直愣愣地将她扑倒，摇椅立即欢快地摇起来，她也由最初的惊吓转为嗔怒，因为她闻到再熟悉不过的甜香，那是宝贝女儿身上特有的清香，不含世俗尘埃。
　　“又闹！看你一脸汗，到哪疯去了？”夜月抱着女儿，发现女儿最近长胖了，挂着汗的脸颊都肉乎乎的。
　　“没有，没有，就是和哥哥去看夜市啦，满大街的人，好热闹啊，哥哥还给我买了棉花糖。”夜蝶蝶腻在母亲怀里还拼命往里钻，像是要重温襁褓时的温暖，她就不明白，这么好玩的世界，妈妈怎么会无动于衷，成天不是守着电脑，就是电视，要么就是这张摇椅，也不怕摇着摇着就老了。
　　秦寒松这会也走过来，他挺拨得有些不像话，1米8的身高，肩宽腿长，配上一身辽城首席设计师A.G量身订做的深灰风衣，那就是现代版王子，只好惜，眼神不够柔和，表情也不够丰富，除了对家人，对谁都一副冷石头模样，害得蝴蝶再不敢让他代替父亲去开家长会。
　　“妈，刚叫遥姐泡的参茶，美颜的。”秦寒松弯身将茶杯轻轻放到夜月右侧的石桌上，态度是温和的，骨子里却是高傲的，眼睛瞅着远处静默的山峰。
　　“寒松，坐妈边上，最近学业紧吗？”
　　“还好，我现在考虑去公司做做实习，提前进入工作状态。”
　　“明年就要毕业了，你爸终于可以放手歇歇。”
　　“我一直在努力，就是怕爸爸到时不满意，我也想过去法国留学，考虑到自家产业我不帮爸爸让别人帮，怎么也不放心。”夜月无声地笑，想这孩子就是长大了，说话越来越讨巧，还周全。蝴蝶姓夜，是她带来的孩子，怎么也不会和姓秦的争产业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懂事聪明的孩子，长得又好看，她可是当自个儿心疼的。
　　“哥哥，不去，不去，法国有什么好的，无非妞多些，玫瑰多些，哪点比得上国内，在家最起码你不寂寞，有我呢，嘻嘻”蝴蝶从母亲膝头爬到哥哥怀里，双手吊在他脖子上，寒松知道，这小丫头又要撒娇卖乖了。
　　“下来，下来，还把自己当七、八岁啊，马上就十五了，没正形，寒松，我们去前厅等爸爸。”
　　“宾客都还没到啊？”寒松从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往年这个时候笑声都可以掀掉屋顶。
　　“不等了，今年就我们一家聚聚，老来人乱糟糟的，我也烦了。”
　　“哦”
　　寒松心里有点不安，他一手牵着蝴蝶，一手搂过夜月，三人闲聊进前厅。
　　秦含琛在饭菜齐上桌那会，适时赶到，像以往一样脱下大衣给遥姐，就着李妈端来的水洗手，再用干毛巾将手擦净，慢步踱到桌边，摊开餐巾开始吃饭。寒松敏感地意识到父亲心里有事，这事还关联到他，因为父亲从进门就有意无意地往他脸上瞅，那种眼神里只有探究，没有怜爱，而之前的父亲虽然对他要求严格，看他的眼神里都是浓浓的爱。
　　“蝴蝶啊，吃些素菜，别老整肉，像难民似的，没个样子”秦含琛爱怜地看着小女，一面伸出手掐她脸上的肉，“你看肥的哟，小心嫁不出去”
　　蝴蝶正陶醉地分解那只大龙虾，对父亲的话置若未闻，倒是发现对面的哥哥好像没什么胃口，“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鳜鱼啊？不吃给我”一面推过自己的碗。
　　寒松抬头看看蝴蝶，又看看父亲，什么也没说，认认真真挑掉鱼刺，再放进蝴蝶的碗里。或许被拐骗的那段岁月太过颠沛流离，太过辛酸，以致他喜欢察言观色，心思过份敏感，他总担心一觉睡醒又回到冰冷脏乱的火车站。
　　“寒松，你和蝴蝶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爸爸亲自去买。”秦含琛那双探究的眼再次扫过来，令寒松浑身发冷，他不自觉地低下头，食不知味。倒是蝴蝶在对面手舞足蹈，一个劲地喊，“哥哥，哥哥，我们什么也不要，我们去泰国旅游，听说那里有很多人妖，漂亮极了！”
　　“学业未完成之前哪也不许去，何况哥哥马上要毕业，哪有时间陪你。”夜月轻声斥责女儿
　　“那天，我们陪爸妈去看戏吧，都说儿生日，母难日，我们的生日应该感谢父母。”寒松抬起头，直视父亲的目光，父亲竟然冲他笑了，笑得挺释然，“对，我们也应该感谢你们，是你们让我们觉得生活如此美好，月，你说呢？”
　　夜月频频点头，这两个孩子又乖巧又漂亮，还聪明，这是多少父母梦寐以求的事。
　　“才不呢，我和同学约好要开PARTY的，要去，哥哥你去，反正我不去！”蝴蝶很生气，为什么哥哥什么事都替别人着想，从来不想想他自己呢，过生日从来不要礼物，去哪里先帮父母安排好，连她随手乱扔的作业本都是他帮着收拾。
　　“蝴蝶说的也是，年轻人陪老年人看戏，多无趣，这样吧，到时我们兵开两路，我和你妈去看戏，你和哥哥在家开PARTY，要开心，人生有多少个十五、二十五啊。”
　　“就是，就是，哥，就这么定了，你多带些漂亮姐姐来哦。”
　　“是啊，寒松，也不小了，可以交女朋友了，何况这一天很特别。”夜月加一句
　　说女朋友的时候寒松还是无所谓地笑，说特别的时候他的脸就阴了。
　　是啊，很特别，特别到反复提醒他：你是在蝴蝶出生那天才找到家的！
　　他一直记得那天父亲激动万分地抱他，亲他，像要把他揉进骨头里，然后领他到了母亲叶紫的床头，那时母亲病痛加伤悲到抬不起手指，只拿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他在那种温柔里痛哭失声，母亲却笑着走了。隔壁传来蝴蝶来人世的第一声啼哭，所以父亲坚持：蝴蝶是福将，是母亲的转世投胎，她不仅延续母亲的存在，还帮他找回丢失七年的儿子，所以父亲于蝴蝶几乎有求必应。
　　按理最应该感谢蝴蝶的是他寒松，冥冥中她指引着他的回归。可有时他恨她，恨她分走父亲的爱，恨她的出生提示他的由来，如果没有她，或许他就不会时不时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深夜了！
　　秦含琛辗转难眠，他在心里作了最后决定：一定要弄清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