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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土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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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费一百四,爸妈的礼物,回家要去郑伯伯家拿钥匙,不可能空手去,还有李纱的结婚礼钱,这个月稿子没赶出了,铁面编辑也绝对不会先预支,五一回来还要交房租,水费电费加网费,钱,到处都要钱。
段小莉窝房东免费配的小沙发上,看着电脑上显示的¥2498,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漏风的米口袋,辛辛苦苦捞巴一点儿米放进去,那米马上被各种洞洞吃光敛净,她伸手进去摸,满手的空落落,空的心都发慌。
画稿五一回来一定能赶好,房租水电费可以等那时候。礼物,爸妈和伯伯伯母的礼物从哪儿来?回去的重中之重,婚礼,好多同学都会去,到时候不管有意无意都会有个比较,攀比,礼金就是头一项,也不知道他们平均会送多少……
啊啊啊!到处都是烦心事,想的心发堵,就不想了,甩甩手进厨房,把昨晚上八点去超市买的特惠蔬菜(甩尾蔬菜,价格是好,质量……不说也罢)煮了,明天走,别浪费。
一把面条加鸡蛋加青菜,西里呼噜吃下肚,吃饱了,能吃饱,那就没大事儿。
心情也就好了。
段小莉看着自己飘得满凉席都是的画纸,技上心头,哎,就送画儿呗!不花多少钱又能表现心意,绝佳的好礼物啊!刚才怎么把这个忘了!
嗯,郑伯伯家一下火车就要去,先画他们的,爸妈没在家,到了那边再赶,至于李纱……难道要给他们画结婚照?段小莉直觉性的摇头,不,办不到!
把衣服、画稿、笔记本归拢,一个能装电脑的背包一个手提袋,行李都收拾好,再收拾屋子,一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洗手做晚饭,喂饱开工。
选一张50*42的画纸,HB的铅笔削尖,坐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凝神,起笔。
从小到大一起看着的邻居,发小郑嘉国,他们会怎么笑,笑的时候眼睛怎么样,眉毛怎么样,牙齿露几颗,每一个人的面部线条都刻在脑子里,段小莉根本不需要多想。手中的笔如有神志,流畅的在纸上游走,勾勒。
三个小时,一蹴而就,一张惟妙惟肖的温馨全家福跃然纸上。
放下铅笔,段小莉还感觉有些意犹未尽,好久没这种感觉了,畅快!
拿起画抖抖,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画手弯眉弯眼的笑。亲爱的郑伯郑婶,我马上就要回去看你们了,郑嘉国,你女朋友找好了吗?姐姐要回去检查喽!
十多个小时的车,幸好是晚上,段小莉曲座椅上一觉就熬过了。早七点半,到了。踩在家乡的土地上,吸一口气,空气里的气息说不明白,但认准了是家乡的味道。
走出车站,段小莉站在车辆渐多的街边,一时有些迷茫。拿出电话翻了翻,犹豫一下,又揣回兜里,还早,可能都没起呢。算了,先吃早点,吃完坐车去郑家。
段小莉打好主意要走,身后传来呼唤,“段小莉,段小莉……段腰子!”
回头,一个一身黑衣的男的正往这边招手,段小莉眯眼细看,花……花裕?还真来接?
男的跑到近前,一巴掌拍段小莉肩膀上,搂住,顺手拿过她手上的包儿,不由分说,圈着她直往前走,嘴上还放机关枪似的,啪啪啪,啪啪啪,根本让人插不上话。
“哎,段腰子,你不厚道啊,哥哥七早八早爬起来这儿等你,你不领情还想放我空儿?”
“幸好我眼睛尖啊,不然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你丫真不叫人!”说着一下一下,戳她脑门儿,下手真不轻,疼得她嘶嘶叫,赶紧捂头。
又在她肩膀上一阵猛拍,“哎呀,段腰子,多年没见你没见长啊,当年不是藐视群雄的吗?现在怎么成矮脚鸡了?看看,看看,都没到我耳朵!哈哈。”
花裕巴拉巴拉一阵说,段小莉看着他笑出的一口牙花子,再抹了脸上溅上的口水花花,刚才的那股茫茫然突然消散,摇摇头,无奈叹气。唉,还是一激动就乱喷,白瞎他斯文风雅的好名字。
不过,没变,真好。
两人走都马路对面,花裕把东西扔后座。招呼着走人,嘴里几不耐烦的乱嚎,“哎呀,快点儿上车,我还得回去补觉呢!”
“哦,好。”段小莉站在车前,她虽然不记得什么车牌车型,但这车子,一看就不便宜。这车,一下子把两人之间的岁月之隔挖出来,确确实实的摆在段小莉面前,清晰,明了,不容闭眼装盲。
她把背包解了抱腿上,抱紧,无意识的蜷起背脊,形成一个防御的姿势。
花裕看她一眼,伸手就去扯,“丢后面去,丢后面去!你还嫌腿没坐麻啊。”
花裕满脸的不乐意,甚至有些责怪,但恰恰这样不加掩饰的外露表情,让段小莉放松,“没看出来,花裕你变细心了啊?”
“切,哥哥我这叫粗中有细,大巧若拙,你懂什么。”说完,趁着她恍神,又扯,得手后抓背包带子一把甩飞后座去。
段小莉赶紧回头,发现包落在后座上,嘘了一口气,幸好幸好,笔记本还在那包里呢。
花裕大手把她按了坐好,插上安全带,见她在挑眉看,嬉笑一声,“你不是说我细心麽?我给你看看,咱一直都很细心!”
一个一脸方正的大汉摆个卖弄的嘴脸,怎么看怎么滑稽,段小莉没忍住,“扑哧”,笑喷了。
…………
两人特意到学校那边吃的早点,水粉。
好久没吃这么地道的水粉了,一口,就把段小莉虚汗都搞出来,呛得两眼泪包包,猛灌冰水,还吃,还越吃越快。
花裕这几年胃糟蹋很了,大早上吃辣有些扛不住,为避免受罪出丑,他的就没让加辣子。看着她吃,一口冰水一筷子水粉,一进嘴眼泪就开始冒,可还吃,问她,说痛快。
为什么越吃越快?
抬头,满头是汗,鼻尖眼睛都是红的,我妈说吃快了舌头反应不过来,就不辣了。
个傻子,花裕嗤笑。
还狡辩。有道理的,慢慢吃一直辣,吃快了只辣一会,嘴上不空脑子就没时间想它到底有多辣。我就觉得吧,可能其实没多辣,就是脑子想多了吓自己的。
长痛不如短痛?是这个道理,可……
花裕戳她脑袋:蠢,你不知道人承受能力不一样?你辣的哭,旁边人面不改色,那你就真不辣了?你眼泪都出来了!你比着别人是为骗自己呢!
干笑,嘿嘿,嘿嘿。还是埋头吸溜,悉悉索索。
花裕看着对面那人的发旋,为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愣怔。
我难受。
没事,谁的初恋不这样,痛痛就过了,你看那谁谁,当年……现在不也挺好?放弃吧,大家都放弃了,你的能有多伟大?
像感冒,过了就算完,大家都一样的。
一样,真的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