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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Chapter Last ...


  •   Chapter Last

      每个故事都会有结局。
      而我所怀念的最美的结束语,是我爱你。

      雾夜淡星。
      薄凉难息。
      回到辽家九点已过。
      远浅进门时不小心打了个喷嚏。然后就看到沙发上拿着财经报纸的那双手很快放了下来,报纸后的一对黯眼抬向她,眉头半锁。
      “吃饭要吃这么久?”辽望将报纸搁在一边,就朝她迎来,“你知不知道晚上外面几度?”
      她下意识地往下扫一眼,羽绒服的拉链已经拉到脖子上了。
      “……不冷。”她声音弱弱的。
      他语带责备:“你以为我听不到你打喷嚏么?出门那么久,帽子围巾都不戴。还跑到筒县那么远的地方,也不先告诉我一声。”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嘀咕。
      他瞥她一眼,扶住她的腰:“上楼去歇着,记得量一量体温。”
      屋子里开着暖气,他没有穿外套,只身着灰色的毛衣。这衣服,还是她替他挑的。柔软的毛线蹭着她的手背,她顺势就抓住他的衣角。
      他低目,见她清瞳泛光,似有心事。
      “你有话要跟我说?”他回身关上房门,然后直言问她。
      她的目光左右游移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开口:“我……过两天想去上海……”
      一听到“上海”两个字,他条件反射地僵了身子。
      她就拽着他的毛衣下围,他的微小反应她当然感觉得到,见他这样,后半句便犹犹豫豫说不出口了。
      他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用尽量平稳地语气问:“……你今天见张依萱,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是她提议的。”她赶紧解释,“我也很意外,但是……”
      “好,我同意。”他不等她说完,就给了她答复。
      她眨眼:“……可我还没有说完。”
      他按住她的肩:“去上海,又是张依萱的要求,还让你支支吾吾的,那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见顾引翾吗?”
      “你不生气?”说不意外是假的,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又不是去私奔。”他的重音落到最后两个字上,语调里依旧有些不自然。
      她弯了眉梢:“那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只是去告别。”
      他故意黑脸:“我去干嘛?打扰你们叙旧?”
      这样的话,放在以前,远浅一定觉得讥讽至极,然后定会与他争上几个回合,可放到现在,只逗得她憋笑。
      “醋坛子。”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嘟嚷道。
      他迅速扳过她的手,将她抵在门板,一双墨眼拉得狭长:“小心我封你的口。”
      她低眉而笑:“可别教坏小孩子。”
      他闷声,转而吻上她的额头。嘴唇触到她额上肌肤的那一刹那,他听到她轻声说:“情人节那天晚上,我陪他去看梁静茹的演唱会。我用几小时赴他的约定,然后,用一辈子,赴你的约。”
      她的声音绵绵的,似乎要软到他骨头里去。温热的气息荡在他的喉结处,让他全身的肌肉线条都应声柔和。

      辽望最后还是决定陪远浅一起。
      虽说远浅怀孕周数在可乘坐飞机的范围内,但辽望终究不放心,亲自陪伴,并带了医生同去。
      张依萱已经提前回去,到家后打了电话跟远浅说了当天的安排。她会和顾引翾在场馆附近等远浅,然后等远浅到达之后,让他俩一起进去。
      远浅说,辽望也会陪她一起去。
      听上去有些讽刺,两对夫妻走到一起,然后将各自的爱人交与对方。
      辽望接过电话说,远浅怀孕行动不便,害怕散场时人多不安全,为了保险起见,他会安排远浅提前出来。
      远浅本想拒绝,但看着他那样颦眉担忧的表情,还是咽下了话。

      情人节那天恰逢周二。
      七点半的演唱会。机票订的是下午三点左右的,抵达上海,差不多是五点。下飞机后赶到目的地,还有吃晚饭的时间。
      辽望上完半天班,中午跟远浅在家吃过午饭,就收拾东西前往机场。
      那天温度很低。虽说立春后南方的天气绝不会低于零下,但湿冷的气息依然令人招架不住。
      机场人不少。来来往往的人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滚轮在光滑的地面来回摩擦,发出让人不那么舒服的声音。
      远浅跟辽望坐进贵宾室,刚拿出手机给张依萱发了短信,便听到广播里传来因天气原因他们所乘坐的航班晚点的消息。
      远浅拿着手机的指头动来动去,难掩心中的焦虑。
      “应该不会晚太久。”辽望拢了拢她的外套。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心底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屏幕上冒号的左边都换了数字,远浅开始懊悔,不该订这么晚的机票。
      远浅垂头给张依萱拨去电话,如果开场了,她还没赶到,那就让他自己先进去,她到那儿之后去里面找他。
      张依萱在那边一字一顿:“好,我让他进去等你。记得,不管多晚,你都要到,不见不散。”

      不管多晚。不见不散。
      远浅默念这两个词,心里徒生空凉。
      不见不散的含义,就是见完就散么?
      “在想什么?”辽望探手将她脖子上的围巾收紧。
      她问他:“貌似很多演唱会,如果迟到太久,就不能进去了吧?”
      他懂了她的顾虑,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
      她将手伸进大衣的口袋,捏着那张张依萱给她的票,掌心竟生了汗。

      将近五点的时候,他们才终于登机。
      待到飞机起飞,已是五点一刻。
      辽望让空姐拿了毛毯给远浅盖上,远浅缩在位置上,靠着他的肩,想要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中途飞机上供应了晚餐,她也是食不下咽,随便扒了两口就让辽望拿开。
      他耐心地跟她说话,安抚她莫名傮然的情绪。

      七点半。他们终于抵达上海。
      而此时,演唱会正好开始。
      远浅的手机响个不停,张依萱的催促短信蹭蹭蹭地冒出来。
      远浅一边打电话一边加快了步子。
      辽氏上海分公司的车子就停在门口。辽望将远浅扶进车内,拉上门,对前排的司机说:“奔驰文化中心,赶紧。”
      车子快速行驶在这个远浅不熟悉的城市中。
      窗外是沙沙的小雨。
      浇灌着隐隐发烫的心。

      这一路很长,长到远浅在窗外的灯光中有了错觉,仿佛这样下去,就是世界的尽头。
      她不知道那个地方原来这么远,远到她模糊了时间,觉得分秒都是静止。

      天色越来越晚。
      车子终于减速停下来,她看到不远处飞碟状的建筑物。
      双脚塌下地面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她摸出电话,很快找到张依萱,三人一起走到入口处。
      辽望将她交给一位工作人员。远浅进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两人。
      张依萱说:“他在里面等你。”
      辽望说:“我在外面等你。”

      场馆内是密压压的人头。
      据说,这是一个能容纳1.8万人的大型室内场馆,而这晚,座无虚席。
      挥舞的荧光棒发出五彩的光。
      那位工作人员看过她的票根,一直将她送到离座位很近的地方。他抬手,在暗光中指向不远处,刚好是靠近过道的位置:“去吧,就在那儿。”
      远浅向前迈去一大步。
      黑色的身影就坐在那里。
      又向前一步。
      那道她熟悉的背影就更近一些。
      她看见他黑色的大衣,曾经,他总是穿着白色的衣服,阳光的样子笼罩着她,明媚的笑容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原来很久之后,他也成熟到,用这样深沉的颜色包裹自己。
      再往前一步。
      他触手可及。
      她停住。这一秒,她不愿意再前进。好害怕,伸手出去,打破了这样的,后来只能在她梦中才能出现的画面。
      而前面的那个人,仿佛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璀璨的光束集中在舞台正中间。
      外场半明半暗。
      他转过头来。
      她却觉得这是最闪亮的光。
      他眸中熠熠,薄唇微弧。
      当年她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回头,看见他的笑容,而这一次,他回头,依然对她笑,可这笑意,仿佛是穿越过几百年,才落进她的眼。
      “……引翾。”
      她嘴唇翕动,声音却被周围的欢喧声掩埋。
      他白衬衣黑外套,向她招手。
      她提起千斤重的双脚,挪到他身边,坐下。
      “浅浅,你好吗?”
      他笑着问她。

      ——浅浅,你好吗。
      仅此五个字。
      就让她红了眼眶。
      她的手在口袋中紧紧拽着衣服:“我很好。”
      听到她这样回答,他终于露出标志性的一排白牙。

      这样的表情,曾在他和她第一次相遇时出现,曾在他向她告白时出现,曾在他为她改了志愿后在她家外面巷子口等她时出现,曾在他骑着自行车对刚出宿舍楼的她招手时出现,曾在他坐在食堂里将自己碗中仅有的几块肉挑给她时出现,曾在他亲吻过她的粉唇然后揉弄她的头发时出现……
      曾在每一个他与她的回忆里出现。

      此时刚好换另一首歌。
      悠扬的前奏轻轻响起,每一个音节都敲动人心。
      台上的女歌手一袭红衣,那亮眼的色彩,染得这个夜晚格外生动。
      紫红的灯光洋洋洒洒地散下来。
      这位情歌天后缓缓开口。
      第一个字一出口,就变成了全场的大合唱。
      动听而整齐的歌声灌满场馆的每个角落。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 被反锁

      “浅浅,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那么久。”
      “是啊,时间真快。”是啊,真快,久到她曾以为一重逢就会连绵不绝的连绵不绝的泪水,再也涌不出来。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我们最好的时候,还一起坐在自行车上,一人插着一只耳机听她的歌……”
      “你还问我,你写给我的情歌,算不算情书。”

      青春的上游/ 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年轻真好,因为爱,什么都想去做。”
      “青春那么短暂,谁会去想,将来的我们是什么样子。”

      闪过的念头 /潺潺地溜走

      “其实,我不是没有后悔过。”
      “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当初那般勇敢,我也曾有过很多念头,最终还是回到这现实之中。”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以前还说带你一起来演唱会的,谁能料到,事情成真,却是与当初想象背道而驰的样子。”
      “谁说,命运不是神奇的东西呢?”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那时候我以为,真的可以,为了你放弃全世界的。”
      “结果,放弃的却是我。”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是啊,可放弃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么痛。每天抱着回忆入梦,醉生梦死。我曾一度以为,我熬不过去的。”
      “谁不是呢。可时间一久,也慢慢麻木了吧。”

      放开了拳头 / 反而更自由

      “是我们太在乎回忆,将它抱的太紧,所以才那么痛苦吧。”
      “等到有一天试着放手,才知道或许没那么糟糕。”

      慢动作/缱绻胶卷/重播默片/ 定格一瞬间

      “那些记忆在我的脑海里纠缠那么久,反反复复,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
      “没想到,我们还能,这样平静地相见。”

      我们在/告别的演唱会/说好不再见

      “谢谢你,还记得我给你的这个约定,还能赴我最后一约。”
      “谢谢你,还能让我再见到你,最后一面。”

      你写给我/我的第一首歌

      “想起那时候,我写给你的那首歌,那是我第一次写那样的东西呢。”
      “我也是第一次,收到那样的东西。所以一直珍藏着,你给我的情歌。”

      你和我/十指紧扣/默写前奏

      “那时候,我唱着那首歌的时候,以为这就是我要的永远了。”
      “我听着那首歌的时候,也以为,这就是我要的永远了。”

      可是那然后呢

      “可是……”
      “可是,谁也没料到后来的事。”

      还好我有/我这一首情歌

      “我经常自顾自地唱着那首歌,最美好的岁月,就这么随着时光逝去了。”
      “还好,有那么一首歌,那样一段记忆,陪我们走过最灿烂的年华。”

      轻轻地/轻轻哼着/哭着笑着

      “笑也好,哭也好,终归是最特别的回忆。”
      “不管高兴还是难受,我都会收藏着。”

      我的/天长地久

      “那么真挚深刻的青春。”
      “我曾以为的,天长地久。”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或许不会有那么多曲折。”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可我宁愿用那些折磨,换与你最宝贵的时光。”
      “宁愿痛苦,也要相遇么?”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希望遇见你。”
      “因为回忆,太过美好吧。”

      放开了拳头 / 反而更自由

      “而现在,我们终究还是放开了彼此,有了各自的生活……”
      “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长镜头 /越拉越远 /越拉越远 /事隔好几年

      “此时此刻跟你说起这些心里话,都恬淡得,再找不到当初的怦然了。”
      “时隔那么久,我们终于可以平静到如此。”

      我们在怀念的演唱会/礼貌地吻别

      “浅浅,给我一个拥抱吧。我想你,很久。”
      “而今晚之后,我们再也不用记挂对方了,对吗?”

      你写给我/我的第一首歌

      “谢谢你,陪我听这首情歌。”
      “引翾,是我谢谢你,给我最动听的情歌,给我最美好的恋爱。”

      你和我/十指紧扣/默写前奏

      “远浅,我爱你。”

      可是那然后呢

      “远浅,我以后,再也不爱你。”

      还好我有/我这一首情歌

      “我们都会拥有各自更好的人生的。”
      “肯定会的。”

      轻轻地/轻轻哼着/哭着笑着

      “顾引翾,你这个笨蛋。”

      我的/天长地久

      “顾引翾,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人。”

      陪我唱歌/清唱你的情歌

      “我知道。所以,你不能比我更傻了。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想起我了。”
      “嗯,你也不要再想我。”

      舍不得/ 短短副歌/心还热着

      “嗯,浅浅,要开心……”
      “嗯,你也是……”

      也该告一段落

      “浅浅,情人节快乐。”
      “同乐。”

      还好我有/我下一首情歌

      “依萱对我很好,不用担心,辽望,应该也对你很好吧?”
      “很好很好。”

      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

      “那我就放心了……孩子出生之后,记得,让依萱告诉我。”
      “引翾……”

      永远 /天长地久

      “远浅,再见。”
      “……再见。”

      音乐声渐渐消匿。
      她闭上眼睛。
      再见,再也不见。

      回忆渐行渐远。
      世间万物都恢复了原本的摸样。人头攒动,欢呼声此起彼伏。彩色的灯光打在舞台上,上方的屏幕上显示着歌手动情演唱的表情。
      一切归于现实。

      远浅并没有待到演唱会结束。
      如辽望安排的一样,她提起出场了。
      顾引翾陪同她一起出去,在场馆外面,辽望和张依萱等在那里。

      外面的寒冷温度跟里面的热烈气氛形成巨大的反差。
      远浅打了个寒战。
      辽望匆匆过来,将不知从哪儿带来的羊毛披风搭在她的肩上,裹住她瘦小的身子。
      远浅躲进他的怀中,摄取他温暖的体温。
      张依萱刚好挽了顾引翾的胳膊,对她说:“那我们就此告别吧。”
      不等远浅回答,辽望便礼貌地询问:“需要送你们一程么?”
      顾引翾摇摇头:“我们开了车过来。”
      远浅楞楞地看着一身黑色的他从腰间摸了车钥匙,这一刹那,她居然有种错觉,顾引翾越来越像辽望。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辽望含颚,搂住远浅的腰作势离去。
      迈开第一步的时候,远浅很想再回头说一句“你要幸福”,可这样的字样苍白到自己都觉得矫揉造作。
      再走两三步,就听见顾引翾在后面轻声说:“一路顺风。”
      那低柔的声音飘在冷气中,很快被风吹散。

      远浅坐上车之后,辽望拿下披在她身上的披风。
      这时,他们才发现,她大衣的帽子里,居然还有一个白色的信封。
      辽望取出来递给她:“大概是出来之前他悄悄放在你衣帽中的。”
      她接过来,不解顾引翾为什么不当面给她。
      手指冻得有点僵硬,拆了好半天,她才将那信封打开。
      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白纸。这面的黑色钢笔字是她熟悉的字迹。

      顾引翾说:“我再也不会那么刻骨铭心地爱,只剩岁月静好,就够了。”
      顾引翾说:“我把最纯真的年华都给了你,我一点也不后悔。我把我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你,我一点也不后悔。我把我最真挚的感情都给了你,我一点都不后悔。我把我最深刻的记忆都给了你,我一点都不后悔。很多年以后,我可以跟我的子孙们说,我曾经很爱很爱的爱过一个人,那个人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人。”

      白纸的后面,是不多不少,刚好四元钱。
      远浅蓦地迷了双眼。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就是当初她借给他的那四张一元。

      或许,他当初并没有刚好差这四元钱,只是因为,想要认识她。
      而此时此刻,他所珍藏的这四元钱回到她的手中。
      这才是真正的告别。
      相逢与相忘。
      最初与最终。

      车子驶入繁华的地段。
      这座城市光鲜耀眼的夜景让人迷醉。
      远浅瞟向窗外,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对辽望说:“现在还没到12点,对吧?”
      辽望双腿交叉,意态悠闲:“怎么了?”
      “那现在还是14号。对吧?”她抬起脸问他。
      他心无旁骛:“然后呢?”
      她眯起眼睛:“那就是说,现在还是情人节。对吧?”
      他不温不火:“所以呢?”
      “……没有所以。”她闹了个没趣,又把脸转向窗边。
      半响,才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对前面的司机说:“先不回酒店了,去南京东路。”
      她转过头来,一双大眼直勾勾地打量他:“你……”
      “只是饿了,想去吃点东西而已。”他似笑非笑。
      她瞪他,别过脸赌气再不理他。

      下车之后,辽望拽过远浅的手,不管她怎么甩,都挣脱不开。
      街边很多店都关门了,他们沿路边逛边看。
      没走几步,突然有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围了上来,抱着辽望的大腿就不走了:“大哥哥,给姐姐买束玫瑰花吧。”
      辽望拧着眉问远浅:“我像大哥哥?”
      远浅憋着笑,弯下腰对小女孩说:“这哪是大哥哥,是大叔吧?”
      精明的小女孩立刻改口:“叔叔叔叔,给这位阿姨买束花吧!”
      远浅不乐意了:“他是叔叔,可我是大姐姐啊!”
      两句话把小女孩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行了,别欺负人家小孩儿了。”辽望难得好心情,又弯腰道,“多少钱?你手上的花我都要了。”
      小女孩高兴得不得了,立马报了数,把花塞到远浅手里。
      远浅手里抱了花,嘴却凑在辽望耳边说:“哪能这么贵,平时绝对不可能这个价的……”
      辽望付了钱,站起来无限轻柔地说:“可是今天不是平时啊。远浅,情人节快乐。”
      远浅傻愣在那里,霓虹灯照着她的脸红通通的。
      等她回过神来,口中还不服气地念念有词:“辽望啊辽望,偶尔浪漫这么一次,送个花居然还是别人推销的……”
      他挑眉入鬓:“所以,你在车上絮絮叨叨,就是嫌我不够浪漫?”
      “难道不是?”她低头看着怀中的一大束玫瑰,“辽望,我们从来没过过情人节吧?好像我们都没谈过恋爱,就直接订婚结婚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再追你一遍?谈个恋爱先?或者说,先去把婚离了,重新开始?我差点忘了,某人最爱‘离婚’了……”
      “你……”远浅咬牙切齿,把花推到他胸前,“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就带着孩子到处去相亲!”
      “你敢。”他的双瞳盈满温柔,语调里却半含威胁。
      “我怎么不敢……”她扬起下巴拿眼横他。
      他趁机握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玫瑰花夹在两人的身体中间,浓浓的气味扑入鼻中,香得腻人。
      她死命推开他,原本就通红的脸更加发烫。
      “你真是像小孩。”他将目光与她平齐,慢悠悠地说。
      “是是是。”她一边翻白眼,一边在脑海中搜索出反击的词语,“我是像小孩,那你呢?恋童癖!”
      他微愣,眼神怪异地瞅着她:“你说什么?”
      “恋童癖!”
      “何出此言?”他饶有兴趣。
      她一撇嘴,头头是道:“你十七岁的时候我才七岁,你喜欢我不是恋童癖是什么?”
      他眼中饱含笑意:“你还真是自信,谁告诉你你七岁的时候我喜欢你了?”
      “不然呢?为什么去跟你爸说要继承辽氏,为什么去跟老先生说要娶我?”
      “因为你救了我。”他直起身子,摸了摸鼻翼,“那时候,是因为在乎,但并不是因为那种喜欢。”
      她心里不由一凉,说话的语气都淡了:“所以,你是为了报答我?”
      他摇头:“不是。后来,是喜欢。温挽没有告诉你吗?我在国内上了大学之后,又出国读研,从英国回来那年,我25。我回到Y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你。看你长大了没,现在怎么样了。”
      “然后呢?”
      “那时你刚上高一。我坐在车子里等你放学,然后看见你和你的朋友们从校园里出来,走到那家面店里。”他抱着花,看上去比平时更温和一些,“我跟了进去,就坐在你旁边那一桌,跟你点了一样的面……当时,我那晚面放了辣椒,我不想要,就叫来老板帮我换,可那会儿老板正忙,没听见我说话……而你,你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对我说,‘我这碗跟你一样,我的没辣椒,还没吃呢,我跟你换吧’,然后就把碗递给了我。我那时还以为,你认出我了,想跟你打招呼,结果……”
      “结果怎么样?”年代太久远的事,她可不记得了。
      “结果听见你悄声跟你身边的朋友说,这世界上居然有不吃辣椒的笨蛋,真是暴殄天物,一看就是不合群的怪大叔。”他的眉间不由收紧。
      她怔了怔,随即哈哈哈地笑起来。
      他躬身捏起她满是笑容的小脸:“远浅,我那时候就想,我念念不忘那么多年,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把我忘了?”
      她笑到一半,听见这句,顷刻敛起笑容,倚着他正色道:“对不起。”
      这次,轮到他发怔。
      “对不起。”她满脸真诚,瞳仁中映出他的脸,“望,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对不起,不该忘了你。”
      他手上的力气全被她这一句话抽去。
      她反握住他的手:“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么粗心……”
      话未说完,已被他揽入怀里。
      她被他勒得好紧,却异常安心。
      “辽望,你爱我吗?”她将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再次问起这句话。
      他的呼吸跟他心跳的节奏相仿。
      “你觉得呢?”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嗅着她发丝的清香。
      “爸爸、李丽、辽展、温挽……他们都说,这就是爱了。”她嘤咛道,“可是,那次我问你,你不回答我。我不确定……”
      “不是不回答你。是因为,那时候,隐瞒你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害怕,你一旦发现,随时可能离开我。如果我早早回答你,将整个心摊展到你面前,而你还是要离我而去,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能将你留下。所以,我不敢轻易说出口。”他干净修长的手指穿入她的发中,“那三个字,是我留在最后的博弈。”
      她身子一怵:“……你的意思是……”
      他将她拉开,凝视她素净的脸。
      他的眸心漆黑如点墨,浓浊的呼吸传递出他最热忱的几个字。
      “远浅,我爱你。”

      风到半夜继而柔和。
      拂过人们的脸庞,那温度竟也带了一丝春意。
      路上的情侣来来往往。
      嬉笑欢闹声荡在整条街上。
      那些捧着花抱着巧克力的男男女女,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远浅说:“都是我的错。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忘记那场火灾,那个约定,没有忘记你,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辽望说:“这哪算错?人生就是因为有差错,才更真实。何况,若你真是有错,也只有一个。”
      她问:“什么?”
      他答:“订婚那天,你曾问我,为什么最后,宜静不是嫁给了大雄。现在我回答你,宜静最后就是嫁给大雄的。只是宜静一直,弄错了她的大雄。”

      如果说最后/宜静不是嫁给了大雄
      一生相信的执着/一秒就崩落

      还好,一生的执着,没有落空。

      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
      永远 /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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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Chapter L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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