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Chapter 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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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0
张依萱说：“好巧。我早就想来看看老三了。”
远浅说：“小四，新婚快乐。”
张依萱说：“其实，小五，我更想见见你。”
其实远浅早应该想到，哪会那么巧，张依萱就出现在这里。想必，她是打听好了自己的去向，专程来找自己。
“见我做什么？”虽说大势已去，但要远浅做到完全云淡风轻，也不现实。她此刻再见张依萱，已不可能怀着毕业后室友相见的雀跃心情。与其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不如坦诚更合时宜，“追忆大学里你和我的友情？还是讨论毕业后你和他的爱情？”
“你还在怪我？”张依萱倒是没什么变化，说起话来也与学生时无异，平静地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谁也没怪。”山头上的风有些大，远浅捂着肚子，感觉凉沁沁。
张依萱的视线掠过她的小腹：“既然，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和生活，我以为这个时候跟你聊一聊，你不会介意。”
远浅绕过她往前走，“司机还在路边等着，有什么话，回Y市再说吧，这里风大，我冷。”
张依萱不再多说，跟着远浅往下坡走。走到一段不太平稳的小路时，她伸手搀扶挺着肚子的远浅，远浅的身子僵了一下，却也没拒绝。
路边杂草丛生，在风中左右摇摆，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
像是乖戾的小孩，不愿接纳这强风赐予它的命运。
抵达市区，已是傍晚。
远浅打电话给辽望，告知今晚不回家吃饭，便让老梁开车将她们送到步行街一家安静的小饭店。
入座不久，菜就依次上桌。
远浅拿起筷子的同时，开门见山地问张依萱：“你要聊什么，我们边吃边说。”
张依萱并不急着动筷，而是双手拱袖，撑着桌面，盯了远浅半会儿，才吐出一句话：“你会不会恨我？”
远浅未语先笑，抬起眼皮直视面前这位昔日与她对头而眠的同窗。
“我为什么要恨？”她淡淡地说，“我跟他分手这么久了，我先嫁给了别人，至于他娶了谁，都是他的事情。”
“可是那个人是我……”张依萱眼带清光，“小五，你真的一点不难受了？”
“若是说难受，那难受的，也是你们瞒着我，四年室友，我居然是最后得到消息的那一个。”远浅扯了扯嘴角，“小四，你是我们宿舍里，我最看不懂的一个。所以，或许我无法理解的是，你看着我和他一路走来，当初我们怎么恋爱，怎么甜蜜，怎么纠结……几年纠缠，都在大家眼里。你怎么还会跟他……”
她想起曾经的种种，突然说不下去。
迟疑的这一秒。她的手忽而被张依萱的手覆住。
她抬头，眼前的张依萱居然是异常的小心翼翼。
过了半分钟，张依萱才幽幽嗫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从大一就喜欢他了，你相不相信？”
相不相信？！
远浅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毫无预兆地站起来，瞪圆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亦生亦熟的女孩。煞那间，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无知的可怜人。
远浅啊远浅，你最不懂的，终究是人心。
“对不起。”张依萱说，“我原本以为，我四年的暗恋，会在毕业时彻底泯灭。”
远浅站得腰酸，又缓缓坐下：“却不料我跟他决裂的这么彻底？以让你希望重生？”心虽震撼，却痛不起来了。
张依萱的手无处可放，只得捧着碗，重复着对不起。
“哪有什么对不起！”远浅出乎意料的，震惊之后竟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要比毕业后你才开始喜欢他要让我容易接受的多。想必那时候，我和他的言行举止……经常让你暗自伤心吧。看来我那时，既不是称职的女朋友，也不是称职的好室友，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张依萱没料到她这么说，一时接不下话。
“辽望等我那么多年，你等顾引翾那么多年，其实，与你与我，这也是好结局。”远浅摆摆手，卸下心防，“小四，你怎么会喜欢他？这四年，怎么熬过来的？”
张依萱怔怔地看着她似是而非的笑容，叹气道：“是那次迎新晚会上，他走上台，给你唱那首歌的时候。”
远浅一愣，在这话语中探求未知的情绪，倏尔缓声：“……对，我记得，那时候你哭了……”
磨到此景，远浅才明了她彼时的眼泪。
“是啊……因为感动，所以有了好感，后来，看到他对你所做的一切，竟然不但没有死心，反而越陷越深。”张依萱唇角噙着一缕无奈，“你大概也知道，我们家的一些情况吧……所以，我一直以来都不相信男人……可是，当我看见一个男孩子，对一个女孩那样尽全力地去爱，我就这样被吸引了……他给你写歌，为你唱歌，送你上课，给你买早餐，帮你洗衣服……每一件事，都在我心里扎了根，我因为这样的好男孩不是为我而心酸，却又因为他的这种好而高兴。甚至于，有些病态的，他越是对你好，我越是觉得他好，他越是喜欢你，我就越是喜欢他……”
所谓痛并快乐着，大抵如此吧。
在远浅眼里，张依萱从来不是普通的，连她的感情也一样。
“如果，最后，我跟他没有分开，你会怎么样？”虽然明知这已是一个假命题，她还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结论。
“这原本是我想象的最好的结局。”张依萱纤悉无遗，“我一开始，根本没有一丁点接近他的打算，我喜欢的，不就是他对你的专一和深情么？我看着你们感情那么好，那他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完美的样子。我从未想过跟你争这个人，最多不过占你的光，遇上他有比赛，和大家一起去看看，遇上他请客吃饭，和大家一起去聚聚，仅此而已……”
难怪。向来不屑于课外活动的张依萱，那时候刚好参加了有顾引翾的那几次比赛，难怪，那几次有顾引翾在的聚餐，张依萱都那么不自在，甚至他们闹别扭的那一次，张依萱还喝醉了酒。远浅总是后知后觉，要人提醒，才能顿悟。
“而我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那次的圣诞节。”张依萱视线垂下，一袭满桌待凉的菜肴，“我知道自己与他没有可能，所以，明知大四就要离开学生会，于是我在大三的那个学期，利用职务之便，参与策划了那次平安夜舞会……戴面具的环节也是我提议加进去的……为的是，能跟他靠近一次，一次就好……”
远浅如梦初醒：“原来……跟他跳舞的那个人……是你？！”
那天，赵小萍说整天不见张依萱人影。
后来，顾引翾说跟他跳舞的那个女孩个子较高，好像在哪儿见过。
而她从未想象过将这些东西拼凑成一个完整的雏形。
“很意外对吧？”张依萱话中含着萧然，“我举办舞会，增加面具环节，然后带着面具走到他身边……我想的是，将这一晚记在心里，也算无憾了……等到毕业，我会笑着祝福你们，然后带着我的暗恋，潇洒离去……可是……”
“可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那么的戏剧化……最被人看好的那一对，在最后的那一年，竟劳燕分飞……”远浅替她补上这一句。
两人陷入沉默，不知是在感伤，还是在回忆。
“那时候闹的满校风雨，你也该知道，我们分手的原因……如果你知道他……”远浅咬咬牙，强迫自己更从容一些，“……他跟了别的女孩在一起，那怎么还能接受，那样的他？你怎么能够包容，你眼中的好男孩，移情别恋，做出那样的事情？”
听她这么问，张依萱难得的露出笑容：“小五，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远浅眼睫上扬，不解她意。
张依萱说：“远浅，你根本不知道，他从未变心，他那么爱你。”
爱？
远浅很久没去回忆顾引翾了。
即便不回忆，在她的印象里，他的感情，也是一句浓浓的“喜欢你”，说到爱，这是她并不熟悉的字眼。
而印象中他最后的摸样，是永远冰冷的表情，永远淡漠的语气。
一口冷饭吞下去，她梗得嗓子发干。
张依萱拿着汤勺舀了一碗汤，放到桌子对面。
她说：“小五，你跟辽望订婚消息登上报纸的那一天，我心里放不下他，于是从他宿舍，一直悄悄跟着他。我见他一路面无表情，差一点也以为，他真的变成那么无情的人，可是我看到他走进我们院的大楼，然后躲进一楼楼梯下的那个小角落里，蹲在那里，抱着头使劲哭……”
一楼的那个小角落，是他们初吻的地方。
她说：“他哭了好久，后来我走过去问他，既然难过，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伤害你的事情。可那时他与我不熟，又知我是你的室友，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求我，不要告诉你，他来这里哭过。”
她说：“当时我也气，于是不再管他，直到后来突然有一天晚上，宿舍快锁门了，我有点饿，冲下楼买夜宵的时候，看见他蜷坐在我们宿舍楼下，抱着你那辆自行车，又在哭。好像跟你分手之后，他哭得次数特别多。那次我本不想搭理他，可是又于心不忍，所以过去问他，这是何苦。他一身酒气，说话却很清晰，他说，远浅离开我，才会幸福。我说，可她还没忘记你，她不幸福。结果他突然像疯子一样扯着我的衣角求我，他说，怎么可以离你更远一点，让你彻底忘记他。那时候，我似乎就懂了一点，我跟他说，你给我理由，我可以帮你。”
她说：“他想离你远，我就让他去考江浙沪那一片的公务员，投简历也都尽量投那边的公司，因为我爸在那边朋友比较多，多多少少能帮上一点忙……况且他足够优秀……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去了上海，而我，本可以在这边有更好的工作，但为了他，为了离他更近一些，我回到了苏州。”
饭菜都凉了。
远浅握着筷子的手，隐隐发抖。
“所以呢？理由是什么？”
微黄的暖光从桌子上方倾泻而下。
它照着人脸上每一毫微小表情，却照不进肌肤下埋藏的强大的心。
张依萱叹气。
“他说，你值得拥有的爱情和生活，辽望才能给你。他说，他不想让你浪费掉最美好最珍贵的年华，等他不确定的未来。”
窗外的风从缝隙中挤入。将远浅的刘海散去。
原来辽望那时的那席话，竟给他这么大的定力？
到底是辽望太了解他？还是远浅太不了解他？
“不，不是这样的……”远浅难以接纳这样的事实，她宁愿他背叛，宁愿她恨他，也不要是这样的原因，“明明是他跟何秋扇发生了……是他犯了错……”
“远浅！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张依萱急得拍了桌子，“是他逼自己啊！他知道他那么爱你，如果，他不逼着自己去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他根本没办法放弃你！！！”
桌上的碗盘被这一掌击得哗啦直响。
远浅如饮醍醐，呆然不动。
“小五，他视你为珍宝，任何人事物都不可染指，而他知道，不管他当时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旦见到你，就根本不可能放开你。”张依萱字字句句，捣破她内心的屏障，“唯有他先背叛你，让自己深感再也配不上你，才能放手得彻底。”
难怪后来，她去找他，一碰他，便被他推开。
难怪再后来，她求他，他却待她用尽冷漠。
原来，不是傲慢，而是低廉。
那般绝然，自此一别，再无回头之念。
“小五，你知道吗？后来他跟我说，那晚，他跟别的女孩在一起的那晚，他一直在哭，从头哭到尾。对于那样一个男生来说，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牺牲自己和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去成全他所以为的，你的幸福。”
“不要说了……”远浅有气无力地打断她的话。
再也无法挽回的事情，知道得越多，无非是更添痛苦。
时光不会倒退。
他和她，是回不去的。
“毕业后，原本我没有打算和他在一起的。就算离他很近，但因为你的原因，我没有想过接近他，只是希望，能帮他一些，让他能过的好一点。”张依萱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一切，“直到有一天，半夜有人打电话给我，是他的同事，说他们公司聚餐，他喝得酩酊大醉，刚好之前我给他打过电话询问工作的情况，他手机里最近的通话记录是我，所以他同事打给了我。我从苏州开车过去，他已经不省人事了，我把他扶上车，他抱着我不停地哭，叫我不要走，让我不要离开他。我差一点，以为他真的是跟我说话，直到听见他求我，不要嫁给辽望。我才知道，原来，他把我当成了你……”
远浅眼睛发涩，她低下头去，看着光洁的桌面上倒映出自己的脸，那么悲伤。
“之后，我将他送回家，看到他住处乱七八糟，客厅桌上，都是烟盒，想给他做点喝的醒酒，可一打开冰箱，里面都是酒，我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没有你的日子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张依萱清了清嗓子，目光滑向窗外，“我心里很难受，看他哭，我也跟着哭……最后我陪着他喝酒，一起喝了一宿，哭了一宿……后来等他清醒一点，我跟他说，你不能这样落魄下去，这不是我认识的顾引翾，让我照顾你吧。他哭累了，没有拒绝我。”
“是我害了他……”远浅语调怆然，“或许，如果他当初考上研究生，没有去那么远的地方，就不会那么痛苦……”
而她那么残忍，将他逼入绝境。
“不，小五，如果留在有你的城市，他只会更痛苦。”有年轻的学生情侣从楼下经过，张依萱呆呆地看着，“何况，他根本没有参加研究生的考试……”
“什么？”远浅一个激灵。
“你还不明白吗？他想考研，是因为想给你更好的未来。因为有你，所以他想要成为更优秀的人。若是没有你，那他的努力，都没有了意义。”
“不……怎么会……”
“小五，他或许是太爱你，所以爱得太卑微。”楼下的情侣消失在路边的拐角处，张依萱才将目光收回来，“你或许想不到，他有多宝贝跟你的每一份记忆。每一件与你有关的东西，他都收藏起来……对了，你那辆自行车，现在就停在我们家楼下呢，听我说你毕业卖了它，他难过了好久，后来，不知道他找了什么人，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将它买回来了。”
远浅嗓子一紧，想说的字在舌尖滚了好久，还是吐不出来。
“还有一次，他们单位年会，那会儿我已经跟他开始试着交往了，所以也被邀请参加了，活动的最后是老套的击鼓传花，到谁谁就要上台表演节目，那天因为给领导敬酒，他也喝了不少，轮到他时，他上台晕晕乎乎的，居然唱了那首歌……”张依萱说着说着弯起眼睛，也不知是在感伤，还是在微笑，“就是写给你的那首四元钱……他站在台上，器宇轩昂，看我的眼神柔情似水，周围人都围着我起哄……只有我把酸涩往肚里咽，我想，那么温柔的他，当时眼里看到的，必然是大一时坐在台下的你吧。”
“小四……真的不要再说了……”远浅害怕，先哭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不，你听我说完。”张依萱话到此处，瞳中染上一抹翛然，“……小五，你还记得那次老二庆祝订婚，请我们全宿舍吃饭的事情吧？”
远浅点头，她哪会不记得，那晚是她第一次喝醉酒。
“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张依萱搓着手，试图给自己一点暖意，“你醉得最厉害……”
远浅晃了晃神：“是啊，要不是老三打电话叫辽望来接我，还不知道会喝成什么样儿呢。”
“不是的，小五……”张依萱收拢眼眶，半默，“……那晚老三也喝醉了……你一直喊着引翾引翾……老三就拿了她的电话，打给了顾引翾……”
胸腔好似被人出其不意地猛抓了一下。
“……顾引翾来的时候，你正好站上凳子，拿着啤酒让老板再给你开一瓶……是顾引翾把你抱下来，夺过你手里的酒瓶，不许你再喝……你看见他，特别高兴，抱着他的胳膊就不松手了……你一个劲儿地唤他的名字，而你每唤一声引翾，他就笑着地应你一声‘我在这里’，你一直喊，他一直应……”张依萱含住下唇，“我从来没见过顾引翾那样的笑容，那么幸福，又那么痛苦……”
远浅始料未及。
原来，那晚她看到的，他干净好看温暖的笑容，并不是她喝醉后的幻觉。
他真的在那里，在她面前，在她眼里。
眼睛由干转润。
她用手背轻抚眼角：“可是，第二天醒来，我明明跟辽望在一起……”
“是。”张依萱的声音随着她的回忆变得悠远，“……后来，等你缠他缠得累了，你就靠着他的肩睡着了……是他拿你的电话打给了辽望，让辽望来接你的……那晚，除了你，我们所有人，都亲眼看着他将你整个人，交到辽望的手里；我们所有人，都亲耳听着他对辽望说，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再多话语，到这里，都不用多说。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这样的言行，已经无需再做比拟。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远浅再也按捺不住，腾然起立，大腿撞到桌子上也没察觉到疼，“为什么突然现在跑过来，告诉我这些？小四，你就不害怕，我反悔，去跟你抢顾引翾么？”
“你不会。”张依萱笃定地说，“而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就算他以前很爱很爱你，但他以后，会努力爱我。在他爱我之前，你需要了解他对你的感情，如果一直心有芥蒂，那你们不可能真正地忘记彼此。”
“我不懂你的意思……”远浅嘴巴强撑着浅笑，眼角却隐匿不了星点泪迹，她转头叫守在包房门外的服务员，“请帮我拿两瓶好酒来，我要跟这位女士好好喝一杯。”
张依萱上前拦住服务员：“不要拿，她怀有身孕。”
远浅跌坐原位：“小四，你未必太残忍，连给我一小会儿松懈的机会都不许。”
“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跟辽望交代？”张依萱换上大学最爱用的语气，“小五，人生还有多少年，经得起我们这般折腾？”
远浅悲从中来：“你来找我，不是简单地跟我讲完这些吧？”
“确实是为了另一件事……”张依萱拨过刘海，托住下巴，“小五，去跟他告别吧。当年你们还没来得及说的再见，我想是时候说了。”
毕业时，她也曾这么说——“小五，去跟顾引翾照个相吧。该放下的，总要去告别。”
这一次，她依然是这句话。
远浅耸肩：“你还是放心不下……”
“不，是为了彼此更好的生活。那时候，你们在感情最深刻的时候，被硬生生掐断的恋爱，我想，过去那么久，等到岁月安稳，你们总该给彼此一个交代……我不愿生活在有你的阴影下，我想，辽望也不愿生活在有顾引翾的阴影下。”
“所以呢？”
“顾引翾有一张特别的存折。”张依萱循循渐进，“是结婚之后，我才发现的。那是他工作后的第一份工资，他单独把它存在一边。我有次问他，是做什么用的。”
“……拿到的第一份工资一定存起来，请我去听梁静茹的演唱会。”远浅不知不觉就接出口。
那是顾引翾给她的承诺。
她没有忘记。
“原来你也记得。”张依萱嘴角牵牵，“我当时还跟他吵了一架呢，觉得为他付出那么多，他还记着跟你的约定……可是后来又笑自己，人真是贪婪的动物，我以前喜欢他，不就是因为他的痴情么？明知道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又何苦为难自己……所以我去跟他道歉，可是他却认真地对我说，他给了太多的诺言却都失信于你，他一直心怀愧疚。而这一件他答应过你的事，他不想再食言，而他也答应我，这次之后……努力爱我，忘记你。”
这世上，等待的人，终究都该得到应得的幸福。
远浅瞳色渐深：“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我拿我的人生保证。”张依萱用当初辽望给顾引翾的回答来应她。语罢，又说，“远浅，其实你何其幸运，有那么爱你的两个人，一个爱你爱到甘心放弃，一个爱你爱到永不放弃。”
远浅说：“其实，这又是何其不幸。在我最尽心去恋爱的时候，我喜欢的那个人放弃了我，而我不喜欢的那一个， 却将我抓紧。”
“可是，每个人的每段感情，不管好坏，总该有一个完整的结局不是么？”
张依萱顿了顿，待到远浅眼中带了平静的笑意，才从包里摸出一张票，放到她的眼眸下，“2月14号晚上，梁静茹的演唱会，他在上海等你。”
作者有话说第106章 Chapter 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