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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吻 ...

  •   陈细做了许多奇怪的梦,纷繁团杂,一股脑地全堆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梦里头大概有一只狗,哈士奇,棕白色相间的毛发,绒绒的,贴在脸上很舒服。才三个月大,窝在她怀里,摇头晃尾,还没有接受她,一双眼睛里带着警惕。陈细听见自己说:“云糕,走,洗澡澡去。”
      南方女孩儿说话善用叠词,听起来黏糊糊的,像是刚刚煮热的褐色糖,用筷子沾了一头,能带下来好长一条银丝,剪不断,理还乱。
      大概的确有过这么一条狗,叫云糕。陈细醒的时候沉寂在回忆里,想起一条在沙发上窜来窜去的小家伙,脑袋上的毛是雪白色的,对着她叫,然后扑到旁边一个人的怀里。
      很高大的人影,现在却始终想不清长相。
      陈细甩了甩脑袋,迷糊糊地梳洗一番,便往台里去了。
      台里放了一批人的假,陈细工作的机会多了些,慢慢感受到了一点紧张,好在她要做的只是坐在录音室里按着背好的节奏说说话。她接手的是一个文化类节目,台里考虑到她资历尚浅,便没有安排互动性的环节,整个节目下来也就是对着稿子念一念,让台词变得亲民一点,然后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
      陈细喜欢这种节奏,慢悠悠地,没有太大压力。
      街上过年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大街小巷都贴着各类“跳楼大甩卖”的标语,从下面乡镇过来置办年货的人也逐渐增多,也让陈细在万人空巷的环境里偶尔有些想家,虽然只是偶尔。陈细这些日子在台里忙着把年三十前后的节目提前赶出来,而潘小圆最近大多时间泡在酒吧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金主,倒有好几日没有落过家。叫陈细乐得自在。
      好不容易放了个假,正想好好休息一番,结果又被许清远叫了出来,说是帮他给他妈挑选礼物。
      许清远把车开到陈细楼下,准确的说应该是潘小圆楼下,不一会儿就看见陈细朝气蓬勃地走过来。穿得倒是厚实,米白色的棉衣,黑色棉裤,蹬了双棕色雪地靴,笑脸藏在红色帽子底下,眼里那光芒晃得他心口疼。
      许清远自从和陈细“和好”后便一直缠着她,借口五花八门,就连咳嗽一声都得给她发短信报道一声,陈细坐上车,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二十五六的人了,怎么整天游手好闲的?”
      许清远只觉得被她那么一睨,连窗户上巴巴贴着的寒意都少了几分,心口都暖融融的。伸手帮她取了帽子,又把她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去,这才回答:“又错怪我了吧,怎么说我也算个经理,每天都得在办公室个半天,坐完后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陈细也就开玩笑说说,知道他和秦洧一样,家庭环境好,衣食无忧的,秦洧那种把工作当呼吸似的的人也就算了,天天见不着个影子。许清远从小娇生惯养,到现在还是个小孩儿性子,叫他去办公室坐上那么一会都实在是委屈他了。
      其实陈细从来没有过怨天尤人的心态,社会两极化不可避免,站在底层有时也有底层人民的好处,她不信命运一说,倒喜欢西哲里的那些古怪道道,觉得人之为人在于精神与□□的独特结合,每个个体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与特殊之处,无需歆羡别处的生活。
      想得高远归想得高远,该实在的时候依旧现实。她虽然理解高处的生活哲理,但也时时为钱所困,知道别的不说,金钱才是硬道理。
      说句老实话,她和许清远走得近,也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接触的久了,发现许清远分明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对人态度泾渭分明,最受不了被人欺骗之事,于是又慢慢消了一点龌龊念头。
      许清远拉着陈细进了商城,见满目琳琅的,又有点迷茫,笑着回头看陈细,问道:“你说我送她什么比较好?”
      陈细瞪了他一眼,问:“你妈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比如说古董收集和茶道之类?”
      许清远想了想,说:“她平时闲得很,也没见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要不我就买件衣服给她好了。”
      陈细觉得衣服太俗,虽然实用,但你哪摸得清老太太的喜欢,就是腰带上缀的花儿多了一个线头,说不定都成了致命伤。于是推着许清远过去买条丝巾。
      这类小物件,倒真是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不分年龄段也不分喜好,大家天生爱美,人到了老年,矫情的东西也不好自己动手,又巴巴想着紧,托了儿辈之手送过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上等丝绸,许清远叫店员给陈细带上,说试试效果,拿了一条浸着酒红的,缠在她颈上。
      陈细忽然想起高中时看的卡特的小说,如今想起来就光记得《染血之室》里男主人为灰姑娘带上的一串高贵珠宝,白色珍珠串成护颈大小,流光溢彩,华美高贵,映衬得姑娘肤若凝脂,脖颈美好的如同一场饕餮盛宴。唯独在前头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色猫眼石。套在脖上,带着血丝的猫眼石正对着喉口,好像一道伤口,涓涓流着血。
      对人们造成伤害的从来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你自己对于它所抱有的一系列不切实际的向往。
      陈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衔着的愁容一直没有消过,别人看不出来,她自己却明白。好多事未曾解决,每每在贪欢之时,脑子里那处“不要打开我”的记忆往往汹涌而出,提醒她不要笑得太开心。因为有一部分灵魂依旧蜷缩在死海之中,无法自拔。
      眼里流光隔着镜子,看不真切,只知道那么一张露在棉衣外的小脸,在酒红色丝巾的配合下,终于有了一点血色,透着红,连旁边店员也有些越矩地摇了摇头,感慨道:“姑娘皮肤好,长得也真漂亮。”说完理所当然地转向许清远,“许少真有福气。”
      原来是常客,店员大多认得这身份显贵的许少,也闭口不提先前他带来的那些姑娘,只一个劲地夸着陈细。
      许清远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陈细,觉得她站在镜子前略微歪着头看过来,眼里带着询问的表情,像个等待被夸奖的孩子,一时间脸上表情生动万分,他在某一刻终于觉得自己此前将她错认为江弱的举动,真的无比幼稚。
      他只觉得胸口洒了一杯陈年佳酿,甜丝丝的,带了点醉意,走过去想看清那张小脸上的笑意,伸手却搭在那条丝巾上,帮她理了理,手指碰到她颈上皮肤,察觉到她敏感地躲了躲,顿时有股沉香的味道慢慢从他指尖蔓延过来,在血管里留着,带着温温的暖意,一直贯通到了他心口。
      那杯酒完完整整地洒在他心底了。
      许清远把那条丝巾买了下来,给了陈细,又在她指导下拿了条暗一点的鹅黄,包起来打算送给许母。
      陈细不矫情,拿着丝巾跟他出了商城,像个孩子,一会儿又把丝巾当了发带,绑在头上,在车里笑嘻嘻地问:“好看吗?好看吗?”
      黑色的发映着酒红色的带子,散在肩上,刘海虽然被紧致地别在而后,依旧又跑出两三缕,在颊旁曲着身子,添了一点妩媚。停车场的过节气氛浓烈,灯光大盛,有如白昼,许清远只觉得那人笑着看他,眼睛里带着霓虹,他却避开了那灯光往下看,锁在那方娇嫩上,说完了话微微嘟着,带着晶莹,竟然让他喉咙一紧,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醉后的荒唐夜晚,他醒后忘了许多,但唯独记得黑夜里被他错认为的眼睛,和让他异常狂躁的名字。
      “陈细。”
      许清远轻声唤她。
      陈细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许清远面色微微有些红,以为是商城里空调开得太大,这公子爷又娇贵得不行,透不过气,于是敛了那点寻求夸奖的心思,眨巴着眼问:“怎么了?你不……”
      话没说完。
      眼睁睁看着许清远那张脸在她眼前慢慢放大,她竟然有些呆滞,没遇过这事,这时便不知道怎么反应,也忘了躲,只觉得嘴唇被人含住,冰冰凉凉的,像个不通人性的动物找到了美味佳肴,舍不得吃,便先慢慢啃噬着外面一层鲜嫩。又带着一股湿热,想要撬开她的牙关,索求更多的甘甜。不止这些,许清远强烈的男性气息如同一团迷雾,完全笼罩住了她,让她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知道呆呆愣在座椅上,保持着说话时的口型。
      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事情不该是这样。”
      许清远这时什么都不知道,动作全凭着本能欲望,他觉得自己渴极了,说不出源头在哪,只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让他特别难受,心脏好像裂了一道沟壑,好像怎么也填不满,明明衔住了一方可口秘泉,纷繁的欲望又向他不停涌过来,仿佛要爆炸一般。他觉得这些远远不够,伸手扶住陈细后脑,消了她最后一点犹豫,撬开她牙关。
      不够。
      许清远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像个寻找甘泉的野兽,顺着那双下巴移到她脖上,好像发现了新的水源,那欲望稍微得到一点缓解,瞬间又变得更加猛烈。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带着雀跃与渴望。
      “细细。”他喃喃地念着,又回到那扇樱桃般的双唇上,咬住它,不肯再放开,他只感觉自己如处火场,浑身上下都成了可燃点,右手不受控制地从陈细腰间滑进她衣内,动作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胸衣暗扣。
      嘴上忽然沾了湿意,与先前不同,带着咸,却好像对他的状况有了缓解,许清远心里一惊,手撑在座椅上,将脸推离了些,看着陈细。
      他还有些迷茫,身下火烧似的感觉让他隐约有了些狂躁,但见了陈细满脸眼泪,心脏上那沟壑旁边像被人扎了一刀,让他疼得咬牙切齿。
      “细细。”许清远不知道说什么,只喃喃而语,眼还看在她身上。
      陈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单单只觉得特别委屈,自己一直没谈过恋爱,对身边男同学保持安全距离,一旦发现对方一点越矩的苗头,立马掐灭,敬而远之。偏偏遇见了许清远这人,仗着自己比她大许多,好多时候把她当个孩子,而没有同龄人能给予她的那种尊重,乘着夜色居然明目张胆地吃了她豆腐,她怎么能不难受。
      另一方面她虽然听贺杉杉几人描述过接吻的感觉,但毕竟没有亲自尝试过,刚才那么一遭走过来,只觉得许清远在她嘴巴上啃来啃去,还恶心地想把舌头塞进去,脖子上全留着他口水就算了,居然把毒手伸进她衣服里。以前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时间只觉得恶心又恐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委屈与难过一同涌上心头,便掉了眼泪。
      刚开始还好,等许清远终于停止对她上下其手,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眼里全是小心翼翼,陈细见了,却愈加委屈,一手拍开他的脸,背对着他,哭声逐渐增大,到最后竟然转变成嚎啕大哭。
      许清远愈加不知所措,不敢把手搭过去,又觉得手上仍然留着她背上滑腻的触感,一时间竟然又有些燥热,好歹克制住,轻声细语地说:“细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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