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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别有洞天非人间 ...


  •   十一月十一日,卯时正三刻,雾林。
      “大家打起精神,快要到辰时了!”镇长抬头看看天色后,示意一旁的卫兵高声提醒其他人。
      昨日酉时初时,枫叶镇的先行队伍就已经到达目的地,雾林之外。
      雾林中的树木同样是枫树居多,却和之前的大不相同,它终年被浓重的雾气笼罩,常人进去,很快就会迷失方向。在多位镇民进入迷雾中失踪,又莫名其妙被扔到雾外后,大家便猜测,此处恐怕有仙人居住。
      等仙缘节出现后,雾林已经成为凡人一年一度的求仙之所,除了枫叶镇之外,就是其他地方也常常有人不远万里前来此处,来来赌一赌机缘。
      不过今年却是奇特,本是提前十日的通知晚了足足六日才至,让不明所以的镇民与外地人士担忧不已。
      四日前出发时,队伍不过数百人,至昨夜开始,人数陆续增加,到如今一眼望去,只觉人头涌动,竟看不到尽头,也不晓得有多少人参加。
      人多自然吵杂,负责通知的卫兵喊得嗓子都有些沙哑,却仍是有外围的人得不到消息。

      展昭静静立在一棵树下,眼神注视着那几乎凝滞不动的浓雾,心中讶异。这里的灵气十分浓郁,已经化作雾气,便是常人也能看到。而明显的,这些浓稠的灵气是强行被束缚在此,以至于硬生生的将普通的山岭化作极易修行之地。
      展昭天生对灵气十分敏锐,若是周围灵气杂乱不纯,他就会身体不适,严重的甚至会觉得眩晕恶心。这些情况展历自然清楚,他便特意在住处周围下了聚灵阵,以聚集周遭灵气,提高灵气的浓度。
      天华派……如此巨大的聚灵阵,真是出手不凡。
      展昭的手再次抚上胸口,虽然有了那件东西后,他的身体不再那么容易难受,但此刻距离雾林不远,他心中竟莫名的涌上一种想要奔过去的强烈冲动。
      那么浓郁的灵气……置身其间一定很舒服吧……
      脑子倏地一片空白,展昭不自觉的走出一步,直到被一人拉住身子,才悚然回神。
      “小哥哥,你在想什么?一直都没有理宁儿。”
      展昭转身,努力压下心中的渴望,一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定定神,对方宁道:“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方宁还想再说什么,忽听两声剑啸隐隐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不过一瞬功夫,雾林之前已经出现两名青年男女。
      周围吵杂的声音立刻消失。
      所有人都知道:辰时已到,天华派的人——来了。

      两名天华派弟子神色淡漠,立定身形后,便一动不动。
      众人除却镇长等人见惯不惯,都有些惊疑:下来该如何行事?
      这疑惑只持续片刻,随即,前方雾林半空中光华大作,一干凡人只觉眼前有柔光闪过,朦胧一片,再能清晰视物之时,却见笼罩枫林的浓雾散出一条白玉石阶来。
      “问心梯已现,符合条件又有问道之心的,可尝试通过此路前往惊华峰天华宫大殿,一试机缘。”正正站在路口的男弟子冷冰冰解释一句。
      而一旁的女弟子则抖手抛出一把玉如意,那如意升至三丈高,开始缓慢旋转,洒下一片莹白光泽,将问心梯的入口笼罩起来。
      两名天华派弟子随后如来时一般,腾身化作两道剑影,转瞬就失去踪影,唯有剑啸声仍隐隐传来。
      展昭举手揉了揉眼,方才在问心梯出现时,他好像在雾林中看到一方巨大的盘状物,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小哥哥,你怕不怕?”方宁拉了拉展昭的衣角,声音怯怯的,蕴着一丝紧张。
      展昭偏头,方宁正望着问心梯那边,她忽然又“呀”一声道:“那个是大牛哥哥,宁儿记得他已经十二岁了,怎么还会来?”
      展昭闻言跟着望去,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正跑到问心梯入口,只是他刚抬起脚想迈出下一步,顶上的玉如意便柔光一亮,将男孩直直推了回去。
      “大牛哥哥还不死心啊,仙人的东西肯定不能作假。”方宁一副大人模样,倒是把之前的紧张消去了。
      方氏将手中篮子递给方宁,待女儿接过,又把包袱给她背在身后。展昭本想帮忙,忽又觉认识不久,如此似乎唐突,万一那包袱里有些私物不好示人呢?他不免迟疑。
      方宁可没想这么多,她嘟着嘴道:“娘,好沉。”
      方氏笑了笑道:“还不知道你们俩能不能进去,若是可以,让你小哥哥帮忙扶一把也行啊。”
      展昭点头附和,方氏之言将他刚才的思绪压了下去。
      方宁眨眨眼,脆生生道:“宁儿和小哥哥一定可以通过的。”
      方氏抚了抚她的额发,又含笑看了展昭一眼,轻声道:“去吧。”
      “嗯。”方宁用空着的那只小手重又拉起展昭,兴奋道:“小哥哥,我们快去试试!”

      玉如意洒下的光幕毫无阻碍的放方宁与展昭二人进去了。
      在柔光临近的那一刻,展昭不由闭目,他只觉浑身清凉凉的,似乎穿过一道水帘。
      展昭没有冒进,他先是睁开眼,却发现一直拉着他的方宁竟然不在身侧,两人拉在一起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展昭心里慌了一慌,回头望去,四下白茫茫的,入口也消失不见。
      灵气十分充盈,舒适的感觉从体表一直透到心里。
      展昭灵台一阵清明,他定下神,随即猜测问心梯上可能有天华派设下的阵法一类,才使得自己与方宁分开。他暗自忖道:幸好没有帮忙,否则在这里困上几日,自己倒是无妨,没有干粮的宁儿可如何是好?
      按下思绪,他重又打量四处,虽然视线被阻,什么也看不到,但随着袅袅云雾缓缓流动,偶尔便会露出地上同色的石阶来。
      展昭低头细看,他正站在石阶的最下方,只要再上前半步,便可正式踏上那问心梯。

      没在多做迟疑,展昭一步迈出。
      眼前景物倏地变幻,瞬间就由茫茫一片白雾化作一处幽暗的地下洞穴。
      潮湿的石壁发出深蓝色的光,勉强能作照明之用;壁上则凝着薄薄的水汽,冰凉而又滑腻。
      眼前只有一条路。
      展昭收回有些飘散的思绪,脚下只一滞,却未停下。
      也不知走了多久,这条路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两边是枯燥没有新意的石壁,耳畔只有鞋底与地面相触发出的轻微拍打声。
      “啪……啪……”一声又一声,伴着回音,听得久了,就让人毛骨悚然起来,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正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
      展昭努力凝神,却发现越是想要克制,脑中各种胡思乱想便越发鲜明诡异。
      忽地,一口冷气幽幽吹拂到耳后的皮肤上,激起细小的颗粒。
      “哎……”似有若无的叹息回荡在耳畔,展昭的心立刻砰砰跳起来。
      是幻觉?还是真有其事?
      展昭脚下不自觉的加快步伐,渐渐竟飞速奔走,但那种幽冷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的在身后缭绕。
      跑的久了,他开始有些气闷,脑子也晕乎乎的,直到想起过去与父亲的对话。

      ——昭儿,人死了,会变成鬼,你怕不怕?
      ——鬼……?如果是爹爹和娘亲,就不怕,其他的……昭儿没见过,不知道。
      ——呵呵,变成鬼就会被接应去冥界,然后轮回转世;如果不去,就会变成厉鬼恶灵,需要他人帮忙超度,才能重新获得投胎的机会。
      ——哦……这样的话,昭儿不怕。
      ——为什么?
      ——厉鬼恶灵需要人帮忙,昭儿要帮他们。
      ——……傻孩子,有因有果,哪里是想帮就能如愿呢?不过你有此心,也算难得。
      ——爹爹,昭儿不明白。
      展历微微摇头,揉揉儿子的额发,笑而不语。

      从记忆中回神,额上似乎仍有温热的触感,展昭将手放到心口,那里有与记忆中一样的温暖存在。
      他停下步子,有些慌乱的心完全平静下来。
      展昭吸了一口气,胸中憋闷之感顿消,他将手放下,坚定转身。
      空无一物。
      展昭不由怔住,半晌他回头,却发现眼前重又恢复成一片白雾茫茫的景象。
      是考验?
      展昭吐出刚才吸进的那口气,再次迈步。
      景象又变。

      十分熟悉的地方。
      展昭再次怔住,他停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从房中片刻不停的传出,好半晌,咳嗽声止住,一道疲倦的声音传来:“是昭儿?快进来。”
      这……是父亲!
      展昭急切的推开房门,里面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画面。半新的家具摆放整齐,被挑起一边的布帘轻轻浮动,一支燃尽的蜡烛还在冒着青烟,以及形容憔悴的父亲。
      展历坐在床边,正温和的看过来,眸中依稀有些不舍。
      展昭对上那目光,只觉眼前一阵模糊,竟悄无声息的流出两行泪来。
      没有错,这是爹爹去世那天……
      想到这里,心里止不住的泛酸发疼。
      “昭儿莫哭,爹爹和你娘亲会永远陪着你,你看,这是什么?”
      展历微微笑着,摊开手掌,上面放着一块黑漆漆的圆柱形物品,约莫有小拇指粗细,长不过两寸。
      “这是你母亲特意留下的,本就有清心凝神之效,爹爹又加了些阵法,可以用来存储物品……”展昭默默倾听,一时神思恍惚,竟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

      “咚!”突然,不知哪里丢来的东西砸到额角,展昭一痛,清醒过来,但见眼前一片白雾,小屋、家具、布帘、蜡烛、父亲早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幻梦一场……
      他摸着额头,还有些伤感,就听上方一个孩童的声音嘲笑道:“哎呦,瞧瞧这脸,整个一大花猫!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羞也不羞?”
      展昭闻言,立刻赧然,匆忙拭去面上泪痕后,才抬头望去。
      一身白衣的孩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年纪约莫三四岁,生的粉雕玉琢,分外可爱。他眼下正坐在一条暗金色的长索上,荡来荡去,见展昭向上瞧来,不由收起笑容道:“看什么看,莫非是不服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别有洞天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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