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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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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些日子,程嘉树又开始问她:“谢樱草,我与你如今又是什么关系?”
“也许是同居的情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她竟开始对这问题敷衍。
他还记得她曾写过的一句话:
你若要来对旁人敷衍,日后少不得会自食其果,尝到同样滋味。
这句话预言了他一位朋友的命运,现在仿佛也在对她自己做预言。
但是,谢樱草,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只是敷衍。
“谢樱草,你这样寂寞,一定舍不得赶我走的。”
“我天生喜欢独处,你又怎能猜到我会寂寞?”
程嘉树一脸理所当然,“我见你第一面,便知你很寂寞。”
女子不耐皱眉:“程嘉树,我要说实话,有时你真太烦人。”
程嘉树若是会被她这话打击到,那便也不再是程嘉树。
他立时得意洋洋起来:“是么?你既烦我,为什么不对我讲?还是说,你怕我听到你这说法,便立即伤心,从此再也不来?”
谢樱草却在这时变得意外坦诚:
“程嘉树,你若不来,这里便永久的,只有我一人。”
程嘉树反倒无法继续调侃下去,他望着她平静的脸,突然很想抱一抱她。
他知道的,她不是天生喜欢独处,而是对情意看得太重。所以宁愿以一生面对孤独,也不愿随便去开始一场与陌生人的交往。
越郑重,便越要耐心等待。
也难为她多年孑然一身,只与文字为伴侣。
每人都有可爱处,程嘉树觉得,谢樱草的可爱在于认真二字。
她若是写作,便昼夜伏案,逐字逐句来书写,她若是写新闻稿,则可从早写到傍午,不通过绝不就餐。
他忍不住去想,这样认真的女人,她若是恋爱……又会是怎样的面目呢?
“谢樱草,我从未想要爱上你,可这感情的事,往往不遂人愿。”
“真巧,我也这样想。可惜……”
程嘉树蓦地抬眼看她,眼里闪动光芒,仿佛燃起微弱火焰,却又小心掩住,不敢叫女子察觉。
唉,这场对峙,敌人太敏感聪慧,而他格外辛苦。
“谢樱草,你说,你可惜什么?”
“我说呀,可惜你太笨。”女子突然眯起眼,笑了起来,“程嘉树,你也没有传闻里的那么聪明嘛。”
程嘉树却又愣了,“谢樱草,你笑起来,原来这般好看。”
谢樱草偏过头也来看他,“哦?那你倒说说看,怎么个好看法?”
向来伶牙俐齿的程少,竟一时呐呐,翻来覆去只会重复那几个字:“就是好看,真的好看……”
女子似笑非笑地,宛若女王般睥睨他,“你莫不是糊涂了,我可不是什么绝世美人。”
程嘉树却不答话,只顾怔怔看她在笑。
这女子平时也笑,但多数只是毫无热情的客套微笑,或是冷眼相看的洞察之笑。
而何曾在他人面前,笑得这样自然,这样肆无忌惮?
此一刻难得,他须要仔细看着,也好将来……将来有个能回味的念想。
程嘉树坐在轻歌曼舞的百悦门,趁着微醺,一人发呆。
他在想自己与谢樱草的事。
他们如今,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在谢樱草那间不大不小的庭院,他与她就如两株并立的草木,缠绵低语,做尽依恋亲昵之事。但一旦出了这庭院,他与她便形同陌路,宛若从未相识。
都说人非草木,可他分明觉得,他与她在一起后,便像得了精神分裂症,暗地尽可多情,明面上偏要扮作无情。
他为这局面心慌意乱。
约定是她定下的,相见也是去她房屋,而他程嘉树,究竟有什么筹码能留住她?他甚至不敢求长久,能留住一刻已要庆幸。
——这样,可不行。我怎可为一段无望之情而妄自卑微?
这聪明的男人幡然醒悟,一朝警惕,索性将自己的心意锁住——
都说相爱容易相守难,他与她却正相反。
谢樱草那样的女子,要求她的爱,实在太难太难,不如继续做她庭中的一棵树,静默相守下去。
他想了一会,便突然笑了。
都说铁树亦能开花,只要一直守着这株樱草,总有一天,也会有开花的时候罢。
而樱草一旦开花,那便是春意满园,情深似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