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莺莺燕燕》端溯情

11、灯火阑珊处

　　十一
　　这天，天黑压压的往下沉，狂风一阵阵的席卷田野，吹得油菜花在风中散乱的摇摆。几声轰轰的雷鸣似乎要吞噬一切。
　　不知道承允此时在干什么，是否会怨我不辞而别。眼角划过包扎处的伤口，心里又是一阵空荡。。。绝对不能让承允知道，更不能让他卷入这场纷争。。。
　　我坐在一楼的沙发上，顿时觉得空旷而又凄凉。
　　世宏匆匆走下楼。我看见他穿上了一套黑色的西装，正把一把手枪装进衣服内侧，心里不由一怔。
　　“你这是要去哪？”
　　“自从那天逃离秋田府之后，莺莺一直没有消息。我必须得到周围的城镇去打探一下消息。”他说着，穿上一双军靴，好像就要推门远去。
　　“等等！”我立即走上前去，“注意安全！午夜之前务必回来！”
　　他的眼角划过一丝错愕，而后眨了眨眼，算是回应我。在推门的一刹那，他停顿了片刻，然后转身，猝不及防的在我额头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你。。。”我又恼又怒，正要开口，他一把抢在我的前面，说，“如果我明日之前还没有回来，那你马上离开这里，去邻镇打电话给林伯父，他会保住你的平安，他的电话是。。。”
　　“不会的 ！”我打断他的话，然后朝他咧嘴笑了笑，“我等你回来。”
　　他黑棕色的眸子在夜里闪着明亮的光芒。他向我会心一笑，用手轻抚了下我的头发。
　　“4563，别忘了我说的话。”
　　他推门离去。
　　顿时，我感觉身体的一部分好像被硬生生的剥离开来，心里不由得阵阵疼痛。
　　我回到沙发上，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躯壳，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世宏遭遇不测，怎么办。。。我不敢往下想，我不能接受。
　　我蜷曲在沙发上，用双手死死抱住膝盖。摆钟发出当当的响声。。。
　　“。。。五，六，七，八”一共八声。我心里默念着。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我的心像是被揪住一半，悬在半空。
　　雨顷刻间一泻而下。
　　莺莺那么多天没有消息，莫不是。。。莫不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变成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越想越害怕，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过！
　　快要愈合的伤口此时竟然渗出出丝丝鲜血，剧烈的疼痛着。
　　我痛的倒在了沙发上，一时间事物开始朦胧起来。。。我好像看到承允在浦江的夜晚对我微笑，而后是齐放的烟火，壮丽而又绚烂；下一的画面，是世宏和我坐在梨园后门的石阶上，默默的抽着烟。。。
　　脑海中划过无数的画面，就像是电影的倒带，无声无息的让我回到从前。
　　世宏，原来你早就刻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不知这样过来多久，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快停了，我急忙转过头看摆钟，换来的是心被震碎般的疼痛。
　　“五点了。。。”我感觉我看见的不是时间，而是噩耗。
　　我拖着躯壳，右手扶着厅内巨大的红木架子，忍着左臂剧烈的疼痛，一步一顿的向门口走去。我想打开门，看一看外面。我想看看他最后离去的地方。
　　啪塔一声，一个东西被我的左手打到了地上。我慢慢蹲在地上，捡起那个墨绿色的东西。
　　下一瞬间，眼泪唰的流了下来。这是我和他初次相遇的那个晚宴上，我在慌乱中遗失的一只翡翠耳环。
　　这五年，好像只是为了我们的相遇。
　　我忽然想起他的这句话。字字泣血。
　　我轻轻把耳环戴在右耳上，闭着眼睛，缓缓推开门。
　　我不敢看任何东西。我怕我就这样倒在这里。

　　与此同时，我不知道的是，上海的市中心却依旧是暴雨如潮。
　　一名穿着素色旗袍，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撑着伞，虚弱的站在一辆黑色的汽车前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办法再留你在我身边。”他身边的男子说。风雨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脸庞，他伸出手想要最后抚摸一下女子的发丝，却始终停在了半空。
　　她笑了笑，手里的伞微微在风雨中颤抖着，“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珍重！”
　　说罢，她收下手中的伞，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决绝的向他挥手告别。
　　“开车！”她忍着泪说。
　　汽车在磅礴的大雨中缓缓离开，留下他，立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去。
　　她终究忍不住，泪水像雨水般的洒落下来。
　　她回头，看见他孤独而又寂寞的身影，轻轻说道，“让你得到救赎的唯一方法，就是尽快结束这场不义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