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谋情》初冬初十

15、第 15 章

　　当夜鲁良武又将之前准备的弹弓拿出来查验了一番，他这几日没去柳如峥院里守夜，柳总管已经安排福旺在莫问庭轮值。

　　柳如金在晚膳之前就向苏氏禀明自己翌日去万佛寺朝拜，苏氏听闻有意要一道同行，说去求个签也好，柳如金推诿自己同李青瑶一起，天黑之前便回，苏氏才作罢。

　　翌日清晨，柳府一片繁忙景象，一大早柳总管吩咐大家将代有柳府标记的四轮马车备好，这马车由两匹温顺的上等良驹代步，马车长而宽敞，车顶覆有宝蓝丝质代表吉祥如意的图案，外面由玛瑙制作而成的珠帘，珠帘顶端挂着细小的铃铛，就连门帘都是上好江南锦缎。这马车一直摆在柳府不曾用过，但一直有人照料打理，如今柳府大小姐乘坐这辆马车去烧香，难免不让人怀疑她有出去摆阔的意思。

　　柳总管安排了四名身体强壮的护院跟随在侧，鲁良武赶车，丫鬟春儿随侍。

　　外院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内院柳如金也打扮妥当，她今日一身鹅黄襦裙，一半长发挽了一个双环髻垂至两旁，剩余分开搭至两肩，梅花簪插在头顶吊坠闪闪发出令人炫目的蕴光。精致白嫩的脸上略施粉黛，染了胭脂的脸颊掩去了平日里显得清冷的面孔，春儿与怀琴看着自家小姐这番打扮，皆愣住回不过神。直到红唇微启，“走吧。”

　　怀琴忍不住赞叹，今日小姐是要迷死所有人么？

　　从后院侧门出去，马车与护院已侯在那里，春儿忙拿出斗笠帽为她戴上，进入车上再摘下。

　　鲁良武早就翘首盼望，看见柳如金今日一身少见的鹅黄衣衫在日光的照射下比他见过的任何花色都要艳丽三分，心底既是惊艳又是恐惧，惊艳她的美丽，唯恐怕她被别的男人觊觎去，虽然戴着帏帽，但他仍然怒视周围的几个护院，忙起身拿起凳子让她进轿，顺便遮住那些偷窥的目光。

　　马车在“嘚嘚嘚嘚”与“叮铃铃”的声音中从巷道缓慢前行至大街，如此这般招摇的豪华就是要引起别人的轰动与注意。

　　马车要经过几条大街，一路行去，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洛阳城大街小巷都会议论，柳府不愧是洛阳城首屈一指的富商，这马车豪华丝毫不比往日里见到的那些官家马车差了去，就连赶车的小厮亦是不俗，不注意他的穿着打扮，样貌倒像个公子哥儿。柳元富一生乐善好施，接济过城内许多贫穷门户，在老百姓的眼里，是个为人和善的老好人。就连路边的常常乞讨的乞丐都会施舍给他银两，劝他不要混沌过日，拿着这些银两找个正经事做。他口碑好，这柳府的豪华马车打从繁华的闹市一路过去，认识柳府的都主动让路。

　　“小姐，这王家会上当吗？”春儿手里泡着茶，嘴里问道，马车很平稳，印有精致花纹的茶几上，茶盅里的水都没有溢出。

　　“他们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柳如金背靠软枕，闭着眼说道，她觉得车里的熏香很好闻。

　　“那他们是在路上就动手还是在寺庙里动手？”

　　“定会是寺庙。”路上动静大，又有护院，寺庙里护院不能进入寺庙院里的斋内。

　　他们已计划好萧捕快带人先行入寺庙内设伏，如果与他同行的话会打草惊蛇，从洛阳城内到万佛寺需要一个时辰，万佛寺处于半山腰上。行至山底需弃车步行，柳如金吩咐春儿留下两名护院在山下客栈照看马车，春儿安排妥当后劝她乘轿上山，柳如金却道，“拜佛也需诚心。”坚持步行。

　　鲁良武让一名护院先行在前，柳如金与春儿在中间，自己与另外一名护院断后。上山烧香来往的行人也不多，一步一个台阶，道路稍微狭窄，每有人经过他们身边他便如一头猛兽般蓄势待发，唯恐不测。

　　大约两盏茶过后，柳如金已经精疲力竭，背脊的汗水浸湿了内衫，她吩咐春儿稍作歇息。

　　春儿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囊递至帏帽底下，又拿了手帕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鲁良武见她疲累至极，很想背她上山，想到他背她的情景，心底就有些飘飘然起来。

　　“扶我起来。”柳如金对着春儿说道。

　　春儿搀着她左半边肩膀站起，柳如金却没留意到脚下一处突起，身子往另一边栽去，连带的春儿也跟着栽倒。

　　“小姐！”春儿急忙惊呼，利落地起身去扶柳如金。

　　鲁良武回过神见此情景，心里一急，上前伸出手去，“怎地了？”

　　柳如金从轻纱内看见出现在面前的双手愣住。春儿在一边扶住她的肩膀试图拉她起身，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搭上那双骨节分明，长满茧子的厚掌。

　　春儿怔住了，发现异常的两名护院上前见这情景亦有些怔愣，鲁良武却满脸通红，心里喜悦又激动，双手用力一握，拉她起身，手中的柔骨纤细，软软地，滑滑的，好像他摸过那上等的丝绸般丝滑，捉住就不想再放手。习武之人力气大，他这用力一拉，没将柳如金拉起身，反倒再次将她拉得一个趔趄，身子朝前倾去。鲁良武下意识双手再次抱住她腰身，双足用力跃起，跳至一处平坦空地上。

　　柳如金心里懊恼不停，风吹起了面纱，露出装扮得精致的粉嫩面孔，鲁良武被她娇嗔的双眼一瞪，只觉热血沸腾，手里的腰身纤细得不盈一握。忙又想到自己这样于礼不合，放开双手，拱手道，“小的失礼了，请小姐责罚。”

　　柳如金还没从这羞人的举动中回过神来，脚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身姿摇摆，眉头蹙起。

　　春儿在一旁看得张大嘴巴，心底不停咒骂这小厮吃了多少小姐的豆腐，见柳如金似有些不妥，立即上前扶住担忧道，“小姐怎地了？”

　　“唔，好似扭了脚。”柳如金声音有些颤抖。
　　旁边的两个护卫没有说什么，他们原本是走江湖的汉子，也根本没有将男大女防那套放在心上，甚至伸起大拇指跨站鲁良武好身手。听闻小姐扭了脚，就朝他示意赶紧献殷勤。

　　春儿扶柳如金在一旁石凳上坐下，双手抬起她的右脚按来按去，“小姐，要脱下鞋子才能查看。”可这等地方，如何能让他人窥视。

　　“算了，上去了再看吧。”

　　“可还有好长一段路呢，还是先下山找个大夫看看吧。”

　　“不行，都计划好了。”

　　“可……都这样了。”

　　“你慢慢扶着我上去。”

　　“我背小姐上山。”鲁良武从边上插话进来，心疼地看了一眼柳如金，转身对着春儿道。

　　“哼！狼子野心。”春儿毫不客气。

　　“我……没有，真的，我发誓，如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鲁良武看着春儿不信任的眼神发誓。

　　“行了，背吧！”柳如金急急忙忙打断他还未出口的话。

　　“小姐！”春儿不赞同地叫道。

　　“无事。”她方才见两位护院并不是很惊异，想来也是两位正义人士，不会有口舌。江湖上的人豪迈奔放，并不把礼教放在心上，男男女女之间的接触亦自然大方，这是李青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鲁良武见她没有拒绝，心底似浪潮般翻涌不停，立即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弯起，散发出亮光。

　　春儿见他这副样子，很是鄙夷，她心里觉得这人就是个爱招惹的，之前招惹怀琴，现在连小姐都给招惹了去。

　　大家调整一番后，春儿将柳如金又遮了个严实，生怕被人瞧了去。她还做了个谁也不曾料到的动作，把水囊塞到鲁良武的背后，柳如金的胸前，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鲁良武脑门直冒冷汗，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还有这样的机遇，心都快飘到天上去了，小姐的身体很轻，轻的他的双手忍不住捏了又捏，看她是不是还在他背上。

　　这样明目张胆的轻薄，令柳如金羞愧万分，她气急地用双手勒紧他脖子，心里直骂道，“小色狼！”

　　鲁良武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是在对他暗示什么，心里非常愉悦，又大起胆子捏了一下她臀部。

　　柳如金大窘，身体扭来扭去，她忽地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再不老实，我让别人来背。”

　　鲁良武一顿，忙眼观鼻，鼻观心地做到脚踏实地，步伐稳当，心里暗想“想都别想，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

　　路程行至一半，前面的护院打了个停止的手势，习武之人的感觉灵敏，周围一片静谧，亦没有行人。大家警觉起来，鲁良武身体紧绷，眼观四下，耳听八方。他收紧双手，无论何事，小姐的安全最重要。柳如金这次没有再责怪他，此刻的他犹如一头野兽，一旦敌人来犯，他将奋起迎敌。她没有恐惧，甚至很安心，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么？

　　突然一声尖细的口哨声响起，四周树木簌簌作响，两边各自冒出两名黑衣人。打斗声响起，春儿与柳如金被鲁良武护在身后，他拿出自制的弹弓，瞄准，射出。
　　将两名奔向他们而来的黑衣人打中，另外两已与护院交上手，被打中的黑衣人始料不及，只觉被打之处奇痒无比，用手去挠，挠过的手带起阵阵异香，还没出手就被迷倒下。柳如金扬唇轻笑，王家怎么请了这么些不中用的人来。看了看路程，此地距离寺庙已不远，只不过地处低洼，贼子倒是会选地方，她悄悄让春儿去寺庙通知萧廷。

　　春儿趁大家不注意往山上快步而去，另外两名与护院不相上下，鲁良武有意加入战团又担心柳如金被偷袭，只好再次拿起弹弓瞄准，突然一枚银针不知从何处飞出，对准他眉心急速而来，鲁良武运功调息，抱起一侧的柳如金急速后退。甩出弹弓将银针击落。

　　桃花君从暗处走出，依旧蒙面，他手持短弓，暗器便是从短弓射出。抬手对准其中一名护院射去，鲁良武的“小心”二字尚未出口，护院已被击中倒下，另外一名护院亦躲避不及。

　　“小子，上次被你破坏好事，这次定不会让你逃脱。还有美人儿，等哥哥将这臭小子处理了，就来疼你。”桃花君语气阴柔，身材却短小，朝着对面的二人放话。

　　“休想。”鲁良武面容阴沉，浑身散发戾气。

　　“哼！那就看招吧。”桃花君挑衅地抬起下巴，拿起短弓对准他。

　　鲁良武唇角弯起，似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揽紧柳如金的腰身，足尖轻点，急速向上跃起。

　　桃花君不曾见过这般速度的轻功，射出去的银针都赶不及，忙招呼另外两人绑了护院留在此地，自己跃身朝着鲁良武他们疾速追去。

　　柳如金心底非常震惊，这小子功夫这么好，隐藏得真够深的，她被鲁良武抱住颠来颠去头脑晕乎乎，即将晕倒“停下！”

　　“不行，小姐，你想责罚小的逾矩了待到安全的地方再说，那贼子正在后面追赶，我已经没了武器。”鲁良武急辩道。

　　“……”柳如金无话可说，直接软倒在他怀里。

　　鲁良武大骇，他寻至一颗浓密茂盛的大树，跃上去，找个位置休憩片刻，查看柳如金的状况。

　　见她似晕了过去，心下稍安，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无甚大碍。正待叫醒柳如金，眼神却似定了格，移不开，胸前粉嫩的面容被一层层红蕴染上，她的帏帽早已脱落，额头光洁，红唇微微张开，似在邀请他品尝。鲁良武舔了舔嘴唇，胆战心惊地想到，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他呼吸急促，俯身低头，四片唇瓣相触，一股酥麻蔓延全身，好软，好嫩，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唇瓣，好滑，不能放开。

　　忽地“咻”地一声响起，他抱起柳如金飞身躲过，掠过树梢，疾速远去，嘴却依然贴紧。

　　桃花君恶狠狠地瞪着远去的身影，愤愤然跃起追随上去。

　　柳如金再次从颠簸中醒来，感觉嘴上有甚东西，伸出舌头查探，不料被含住收回不及。睁开眼大惊，鲁良武放大的脑袋在眼前，她能看清他细细的毛孔，自己的嘴正被他覆住，无耻之极！柳如金大怒，伸手狠狠地推开她，再奉上一耳光，鲁良武虽闭着眼睛，但脚步却没停顿，突然脑袋被一股力量推开，还被扇了一耳光，回过神来，望进一双燃着火焰般的眸子，他期期艾艾地道，“对……对……不住，我，我……忍不住。”

　　柳如金没搭理他，双手握拳不停捶打，拉下脸冷声道“放开我！”

　　鲁良武没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不放。”

　　柳如金左边脸颊不由抽搐，这小子得寸进尺，抓住他肩膀咬下去。
　　鲁良武肩膀剧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笑嘻嘻地弯起了眯眯眼，“留个印也好。”

　　柳如金闻言只觉牙齿酸痛，讪讪然地只好放弃，任由他抱着，垂目冷起脸也不搭理他。

　　她今日擦了胭脂，又兼一番折腾下来脸颊通红，如何不快都让人察觉不出，只有那双眼睛透着寒冷。

　　鲁良武见她沉默下来，有些忐忑地拿眼不停地瞥她，她真的生气了？他突然再次抱起她点了点脚尖，急速飞跃，待到一片安全之地便立即放开，拱手单膝跪地，“小人再也不敢了，请小姐责罚。”

　　“我知道这是自己痴心妄想，配不上小姐，此事过后，再也不出现在小姐面前。”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他又接着说道，心底好似有东西钻心般地绞疼。

　　“起来。”柳如金颇为无奈。

　　“小姐？”

　　“你想不负责任么？”

　　鲁良武闻言惊喜地抬起头，“我愿意！”

　　“这是哪里？”柳如金柳眉扬起问道。

　　“可能是万佛寺附近吧。”鲁良武站起甚拍拍灰尘。

　　柳如金瞥见他这动作，不由嗤之以鼻，装得挺像模像样的。

　　“你的武功这么高深……”她犹疑地问出口，不像是柳府武师所授。

　　“可能幼时便开始习武，我不记得以前了。”鲁良武回答她道，他满脸笑意地望着柳如金，好似在说，你有什么问题都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