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晨调》无小灵

16、五、蛛丝马迹(2)

　　“哼，谁要你给？本少就喜欢用特别的方式取。”楚四瞪了楚寒墨一眼，伸手拿回茶几上的药瓶，“既然嫌不好，这药本少用途多得是，省得浪费在你身上。”

　　“药方记得，不会做。”楚四蹙起眉，如实而答。

　　“你楚宗主天资卓越，过目不忘的本领，本少早已领教。”楚四突然笑得极其诡谲，“就不知那年凌川湖畔之事，你又记得多少？”

　　果然，后面一句话让从来都是闻风不动的楚寒墨全身一怔，陷入了沉思。

　　“你当真查？”楚寒墨吐出这话时，已是冷汗直冒，片刻间，蒙面的白纱竟化成一团薄烟，将楚寒墨的脸隐漫其中。

　　见状，楚四脸色大变，慌忙打开手中的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全部倒在掌心，倾过身去，将掌中的药丸全部喂给楚寒墨服下，又忙着催起内力供药效尽快散开。

　　须顷，楚寒墨脸上的雾气散得精光。他静静望着一脸担忧的楚四，继而执起他方才喂药的手掌。粗糙的掌心被寒气冻得通红，还有几处呈现裂痕，鲜血凝结在裂口，几乎涌出。

　　楚寒墨蹙眉，放下楚四受伤的手掌，口气中多带无奈的寂冷：“阿潆，下次，自己服。”

　　“原来是在担心我。”楚四顺手将伤口包扎好，笑得分外柔情四射，“你当初要是肯乖乖服药，我何必被累至今呢？”

　　“悔不对时。”楚寒墨冲着楚四勾起嘴角，却是冷笑。可楚四十分清楚，他这一笑，需用多少忍力，若不是现在武功反噬，身体不适，只怕这笑更为艰涩了。

　　楚四叹了口气，转而对外吩咐道：“贾俞，我累了，我们先在附近找个村落休息一夜。”

　　“是。”车外即传来贾俞沙哑的声音，紧接着车身一停，又行驶了起来。这次马车行走的速度比刚才慢了点。

　　“从现在开始，你给本少闭嘴。”楚四瞪着欲开口的楚寒墨，伸手将他扶靠在软塌上。

　　楚寒墨未有阻止的举动，任楚四摆弄，可一双冷漠的瞳孔紧紧盯着楚四，连眨也不眨。

　　“还有，下次不准叫我阿潆。”楚四不忘恶狠狠的补充这句。

　　闻言，楚寒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也不知是不是睡了。

　　阿潆……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四子，阿潆……

　　楚四脑中突然浮现起这句话，不禁将视线抛向楚寒墨。

　　你的四子幺……

　　楚四抚上楚寒墨的手掌，却被睡中的人反手握住。他伸出另一只手盖在楚寒墨的手上，宛然而笑，柔意缠绕在眸间，久久未散。

　　夕阳斜垂，贾俞在都城外的山间荒野找到一处适合落脚的地方。

　　“四少？”

　　楚四执扇走出车厢，放眼而望。这处仅有一户人家的院落，地处偏僻，远处悬崖陡峭不断。

　　“这屋的主人定是个有趣的人。”楚四微微一笑，跳下马车。

　　“四少，屋主那边已打点好了。” 贾俞道。

　　“我……”楚四回头瞟了眼车厢，略带苦恼道，“宗主不喜外人，我与他在车内过夜即可。你让屋主帮忙张罗熬碗清粥吧。”

　　“是。” 贾俞答道，大步走进院落。

　　楚四静静立在日幕下，静静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静静看着夕阳逐渐沉下。握着折扇的手猛的一紧，撩起下袍，起身进了车厢。

　　幽暗的月光徐徐打在楚寒墨俊逸的睡颜上，唯有此刻，楚四才感觉得到身前人是如此真实。

　　手心又疼了起来，尽管擦了药，然手心被冷气所伤的疼痛丝毫未减。

　　“这功夫可真邪门。”楚四蹙起眉，将身靠在车窗上，低低轻喃，“就不知道三哥的北玄妖术与你，哪个更厉害些。可惜……三哥被那邪功反噬，身体是大不如前了。你可千万别学他才好……”

　　说到最后，楚四面露不舍。这一刻，他的眸光带着颤抖，悠悠晃动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近似困惑的哀伤。

　　不多时，贾俞捧着一碗热呼呼的清粥立在车厢外。

　　楚四已是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笑着接过碗，径尝了一小口道：“这屋主好手艺，连清粥都能熬得如此清香甘甜。”

　　闻言，贾俞眉头一皱，没接话。

　　楚四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睨向灯火暗淡的院落。

　　“能做出这么好的食物，待会再亲自拜谢为好。”楚寒墨笑道。不期然，瞟到贾俞似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贾俞果然是个老直人，什么事都藏在脸上。楚四一笑，端着碗走进车厢。

　　四下又恢复到荒野该有的沉寂。

　　才一进车厢，便发现楚寒墨已清醒了，独自坐直身子，双眸望着车窗的方向。

　　“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吃吧。”楚四笑嘻嘻的往他身边一坐，将碗递给他，“这粥味道不错，很适你的味。”

　　楚寒墨看了那粥一眼，接了过去，默默用勺子吃了起来。他的吃得不慌不忙，就像个有足够时间消磨，紊而不乱之人。

　　楚四一直微笑看着他吃完整碗粥，待他吃完，才接过他手中的空碗，掀帘交给在外面候着的贾俞。

　　“怎么样，好些了没？”楚四一扔完碗即回过身道。

　　“恩。”楚寒墨点首。

　　“既然好了。”楚四眸珠一转，笑道，“为了感谢屋主的手艺，大哥是否要与小弟亲临道谢才好呢？”

　　“好。”楚寒墨点头。

　　于是，两人双双步出车厢。

　　楚四一下车便笑看着方才欲言却止，此刻静立在车前不远的贾俞，道：“现在可以直说了喔。”

　　“属下不敢隐瞒。那屋女主人似乎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命不久。”贾俞答道。

　　“于是，你便动了侧隐之心？”楚四挑眉，不怒反嘻笑道，“还是，你看上人家女主人相貌绝美，起了不正念头？”

　　贾俞闻言，黝黑的脸上即染上一层深浅难测的窘色，忙跪身而答：“属下不敢。”

　　“罢了，罢了。也算是缘分一场，我就来看看究竟是哪门子功夫，这么厉害。”楚四说完，还不忘看了眼楚寒墨，果见他白纱围面上的眸孔一闪而过的亮色。

　　唉。一提到功夫，他就精神饱满。楚四暗自低叹，向院落走去。

　　楚寒墨也跟了上去。

　　贾俞则起身留在原地，看守马车。

　　到了院落门前，楚四用折扇轻轻一压，院落的门便打开了。扑面而来的菊花香气，散着几分淡淡的文雅，却夹有几分挥之难去的孤怅。

　　这屋主看来必有故事。楚四头一点，将视线放得更远。

　　举目而看，屋主人颇为细心的在通往主屋的方向，用小小的碎石铺了一层薄薄的走道。

　　借着月色再细细一看，小道上零零散散长出几棵小草，柔弱的身躯迎丰摇摆，倒显可爱。

　　当视线触及主屋前的一汪小池时，楚四笑得格外开怀，道：“我来猜猜这池子里，一定养着几只乌龟。”

　　楚寒墨眉一挑，似乎不信，他走向前去，往小池一看，果见几只黑乎乎的东西呆在池边。他一怔，将不解的疑问抛向了楚四。

　　“隐居之人的通病，大哥可能理解？”楚四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