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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半个船身已经沉入水中,流箭终于消失了,崖上的十几个杀手顺着古藤溜下水,领头的绿眸女人手握双手刀飞身而下,刀口反射出冰冷的月光,带着磅礴杀气,对准了站在船头眼神恍惚的沈望舒。
      船舷边准备下水的木念湮脸色骤变,她想都没想,立即一跃而起,右手伸向左腰,云烟剑尖出鞘,裙带飞扬间,她已掠至沈望舒面前,抬手格挡住了那来势凶猛的劈刀。
      黑衣女人豁然一惊,在强大的剑气逼迫下连连后退,她紧紧盯着近在咫尺少女的眼睛,瞳孔收紧了,反手拔出腰侧的短弯刀,刺向对方。
      木念湮躲闪不及,只能撤剑离去。清冷的月光下,跳跃的火光中,两人各站船两头。
      “不管你们是谁,我的人最好别动。”木念湮恶狠狠地警告,一边头也不回地问沈望舒:“你怎么样?”
      他摔倒在地上,死死盯着那女人,一句话也不说。许久,颤抖地手指着她,大声说道:“我认得你,当年就是你杀死了木大哥!”
      那初冬的傍晚,甲板上一片混战中,木大公子抓着他的前襟,对他怒吼,你必须战斗,否则你就会死,而他眼睛惊恐地看着前上方一个绿眼睛异族女子持刀飞身劈过来,说不出一句话来。木大公子察觉到身后的杀气,他下意识侧身,手腕翻转,长剑刺向偷袭者,但是晚了一步,长剑刺空,大刀却精准地插进了他的心口。
      一群杀手聚拢过来,拥在她身边,黑衣女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这小子呆头呆脑的,又是个胆小鬼,为什么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木念湮皱起眉头,正欲挥剑向前,叶吟风从水面探出头,双手攀着船舷木板大口大口地吸气,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师妹,沈公子,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木大哥已经去对岸等了。”
      “你们先走,”她反手一掌将沈望舒推下水,看向对面眼神闪烁不明的女人,“我倒是想要和当年令木大表哥丧命的人好好会会。”
      绿眼女人笑起来,眼波流转,无限风情:“是么,可惜本教主今晚没有兴致陪你,给我上!”
      几十个黑衣人冲过来,木念湮三下两下窜上船桅,衣袖旋绕间,一剑削断了木杆。巨大的帆布从天而降,将每个人困在了下面,顿时一阵混乱。
      木念湮收回剑,轻巧地跳上倾斜的船舷,朝对面气急败坏的女人勾了勾嘴角,转身跃入水中。江水冰凉,她舒展四肢向对岸游去,水下光晕流转,头顶上的月亮被水折射得不成形。前面有个渐渐下沉的人影,衣袖浮动,长发散乱,依稀看到叶吟风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她侧身避过射入水中的箭,尽力靠过去,抓住他的后领向前游去。片刻后,流箭减少了,她回身搂住叶吟风的腰,凑过去,嘴唇贴着嘴唇,小心翼翼地送气给他,两人的长发在水中像疯长的水藻互相缠绕。
      沈望舒很不放心湮儿,半路折回来,看到那一对水中相拥的人,他们背后一群凶神恶煞的沧流教徒正在追杀过来。他急了,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海螺,放在嘴边轻吹。无声的水波迅速扩散开去,瞬间千里,小镇跃龙客栈临江的窗口,离珠眉眼一跳,扔掉手中的棋子,站起来翻身跃入水中。
      最后一个跳下水去追杀那几个年轻人的黑衣人,刚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就察觉周围正在接近的危险。他下意识转头去,入眼的是一张极其美丽的女人脸,长长的蓝色发丝缠绕在她赤裸透明的身体上。那女人朝他眨了眨眼,在他惊讶的瞬间,伸手割断了他的喉咙。
      大量的血涌了出来,血腥味迅速在水中扩散开去,那个可怜的黑衣人闭上眼睛之前,隐约看到五六条蓝色的鱼尾从他身边摇曳而过。
      当他们爬上对岸的泥滩时,已经筋疲力尽,浑身湿漉漉地趴在那里大口喘气。月色依旧,阵阵夜风令人浑身发冷。四周很安静,除了哗哗的江涛声。对面那艘船几乎全部沉没了,仅剩一点火光。
      木念湮对着师兄嗔怒:“你在水中一动不动,吓死我了!没把握就不要折回来找我,自己赔命不算,还要拉上我。”
      “我不是担心你么。”叶吟风抹了抹沾到脸上的污泥,干笑,一边转开话头去,“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些追来的人全死了?”
      “不知道,反正,我们现在安全了。”木念湮摇摇头,转而问身边一言不发的沈望舒:“表哥去哪了?”
      夜凉如水,沈望舒有气无力地抬手,指了指前面那片阴森茂密的树林。
      木念湮挣扎着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拢手高喊表哥的名字,树林那边传来闷闷的回声,唯有不远处高高的野草随风摇摆,虫鸣阵阵。过了一会儿,木堇举着火把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长夜漫漫,月亮渐渐移向西边起伏的山峦,沈望书和木堇在一处干净的空地上生了火,四个人围着火堆烘烤衣服。木堇和叶吟风不停小声地说着话,沈望舒坐在一边默默无言,时不时用树枝拨几下柴火。
      木念湮实在太累了,独自蜷曲着身子,耳边听着喃喃人声和虫鸣声,合衣躺在干草堆上昏昏欲睡,朦胧中,感觉有人俯下身来亲吻她的额头。
      她在类似笛子清幽婉转的曲子中醒过来,发现身上披着师兄的外衣。旁边的火堆已经烧尽,只剩下点点火星,她撑起上半身看了看对面草堆上说着梦话的木堇和睡得很沉的沈望舒,唯独叶吟风不在。她拉紧了衣领,循着声音掰开一人高的长草找去。
      岑天的古木中长藤缭绕,她走在重重叠叠的树影中,四周零星飞舞几点萤火虫。抬头看去,一棵巨大榕树飘伸出去的枝桠上,躺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长发和衣角垂下来。木念湮浅笑,跳上旁边的树干,一跃而起,单手抓住了一条悬下来的古藤,脚蹬树枝用力荡过去。
      一个人影突然从上空飘过,专注心事的叶吟风吓了一跳,一翻身不小心掉下树去。正当他胡乱挥舞手脚,怪叫着下坠时,一条不粗不细的古藤从天而降,裙衫飘飞间,木念湮一手抓住古藤,一手环住他的腰,荡向对面的树枝。
      “湮儿,你太过分了!”叶吟风瞪着近在咫尺的师妹,两颊涨得通红。
      两人在树枝上站稳了,木念湮笑眯眯地松开手,向后背靠着树干,歪着头仔细瞧他的反应:“你想家了?”
      “没有。”叶吟风眼睛不自觉地朝右上方移去。木念湮看在眼里,伸手在头顶摘了一片树叶,低头拿在指尖把玩,一边轻飘飘地一针见血:“你说谎。”
      就像那年叶吟风刚到潇湘谷,想家想得发疯,师傅为了安慰他,每晚用树叶吹曲子给他听。
      “你是不是又要取笑我了?”他开始局促不安,那个时候,小师妹总爱拿这个嘲笑他。
      “不,”她把叶子递给他,认真地说,“师兄,我想听你吹曲子。”
      叶吟风抬头,一阵黎明前的夜风吹来,吹开了遮住他眼睛的散发,四周树叶的哗哗声此起彼伏。一片杂草丛里细细的虫鸣声中,他郑重地点头:“好。”
      月亮从西边落下,木念湮曲腿靠坐在树干,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看东面那渐渐发白的天空,一边听叶吟风吹的小曲子。空气清新,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野花香气,树叶上一层薄薄的晨露。
      “我想喝酒。”她突然轻声喃喃。
      叶吟风停下手中的动作,感慨无限:“如果师傅在就好了,他一定会立刻取出酿了十几年的桃花酒,和我们一醉方休。”
      “是啊 ,”木念湮转过头来,浅浅地笑,两颊被微冷的晨风吹得发红,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走前,一定要和我再喝一场。”
      “只要你想,我就愿意奉陪。”
      很快,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中,几只白色江鸟呼啦啦头顶飞过。
      “师兄,我饿。”木念湮打破了沉默,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叶吟风禁不住笑起来,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站起来,往密林深处看了几眼,说道:“你等等,我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野果子。”
      木念湮努了努嘴,想到个好主意:“我们比赛,看谁摘的果子最多,如何?”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朝她眨了眨眼,飞身掠向附近的树林,“如此,你往东,我往西。”
      她扶着树干,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锦衣少年消失在摇晃的树叶丛中,转身抬手搁在额头上,眺望东边灿烂的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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