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爱大兴宫》菱子at渌水亭

72、佳节团聚

　　轻轻睁开眼睛，天才微微发亮，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心里憋得慌，再也无法入睡。
　　“怎么了？”耳畔突然传来李世民轻柔的声音。我稍稍一愣，转过头，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没事，就是有些睡不着了。”我抿嘴一笑，蹭到他怀里。
　　“傻丫头，这还早呢，你不是天天要睡到日上三竿吗？”李世民说着搂住我的肩，“好不容易能分出身陪你，现在早起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懒鬼。”我扬起头瞪了他一眼。
　　“谁是懒鬼啊。”李世民眼底含笑地将我压在身下，腰间顿时传来一阵搔痒。
　　“啊，不要啊~”我边喊边挣扎，李世民却越发来劲，“怎么样，认不认输，谁是懒鬼呀？”
　　“好，认输，我是。”我一边笑一边回答，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还差不多。”李世民嘴角一扬，停下手上的动作，俯身在我唇上一吻。微弱的光线下，我好像看到了我们初见时的样子。
　　“世民。”我愣愣地看着他，“还记得我们在大兴宫的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的面对你，也是你第一次叫我‘世民哥哥’。”李世民眉眼一挑，得意地躺下，“对了，今天也是正月初十，算起来刚好十二年。”
　　“十二年。”我呢喃着，心跟着颤了一下。没想到我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十二年，这一晃竟然已经过了十二年。
　　“怎么了？”李世民见我久不作声，担心地问。我回过神来，靠进他怀里，“没什么，只是觉得日子过得好快。”
　　“是啊，日子过得好快。”李世民轻轻将我搂住，“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好害怕随时会失去你。”
　　“世民。”我愣了一下，伸手将他抱住，“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忘了，我们还有恪儿啊。”
　　“对，还有恪儿。”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在我额上一吻，“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带着恪儿去民间逛逛。”
　　“好啊。”我雀跃地应道，忧伤一扫而空。

　　或许是刚刚过完年，大家又开始置办元宵用的东西，街上人多得不得了，摊贩也比原来多了一倍，各种小玩意应有尽有。
　　“娴儿，要吃糖葫芦吗？”李世民突然将我拉住，斜眼看着前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贩，又气又笑，“讨厌，人家已经是大人了。”
　　“是嘛。”李世民眼睛噙笑地瞟了我一眼，随后看向李恪，“恪儿要吗？”
　　“要。”李恪开心地点点头。不一会，李忠就将两串冰糖葫芦送到他手上。
　　“慢点吃，不许弄脏衣服。”我轻轻撕开保鲜纸，并收缴一串。
　　“嗯。”李恪微笑着将冰糖葫芦送到嘴里。
　　吃完冰糖葫芦，我们继续往前，一阵掌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寻声一看，居然是套圈，心里顿时来了主意，“世民，我们去套圈吧。”
　　李世民眉头微蹙，我伺机向李恪使了一个眼神。
　　“爹爹，我们过去看看吧。”李恪说着拉起李世民朝那边走去。
　　李世民不悦地瞪了我一眼，我垂首一笑，跟了过去。
　　“既然来了，给我们套十个东西回去呗。”我说着看向赏画，她会意地从老板那买了十个圈递给李世民。
　　“我要那个，看到没，那个玉如意。”我拉着李世民的胳膊得意地嚷道。
　　李恪有样学样地拉住李世民的衣摆，“我要那个小老虎。爹爹，快！”
　　李世民无奈地瞪了我们娘俩一眼，挣开我的手开始干活。不一会，十样宝贝尽收囊中。
　　“你干嘛不自己套？”刚离开几步，李世民突然拉住我的胳膊问。
　　“我又没有百发百中的本事。”我白了他一眼，拉着李恪往前跑，“来，恪儿，母亲再教你一件谋生之计。”
　　“喂，不许把我套的东西又当了。”李世民边说边追上来。
　　虽然李世民再三阻止，但刚刚套来的东西还是被我当得差不多了，最后只留下李恪喜欢的兔子玉坠和我第一眼看上的那个玉如意。
　　“这下你们娘俩满意了吧。”李世民宠溺地看着我们，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我眉眼一挑，歪着脑袋道：“逛了这么久也累了，要是有点吃的，就好了。”
　　“走吧。”李世民说着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随后抱起李恪拉着我往回走。
　　过了几分钟就带着我们进了一家酒楼，虽然算不上华丽，但也还典雅。
　　“就坐这吧。”我拉住欲上楼的李世民，“听听最近有什么新鲜事也好。”
　　“好吧，去靠窗那。”李世民微微一笑，转身走过去。
　　“这没外人，你们俩也坐吧。”安顿好李恪以后，我抬头看向李忠和赏画。他俩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同时低下头。
　　“没事，坐吧。”李世民见他们没有动静，也松了口。
　　“是。”李忠和赏画各自在李世民和我旁边坐下。
　　“几位客官，你们要点什么？”小二见我们已经坐下，恭恭敬敬地跑过来。
　　李世民看了看我们，见我们都不作声，定睛想了想，对小二吩咐：“把你们这最好吃的都送一份来，不能太辣，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几位稍等。”小二躬身一礼，匆匆下去。
　　“你们说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去了？”左侧突然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只见四个二十几岁书生模样的人坐在我们旁边喝酒聊天。
　　“管他打到什么时候呢，只要不打到咱们这来就行。”另一个年纪稍小的接道。
　　“那是，反正这李唐统一天下是迟早的事，他们爱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去呗。”靠北的小伙子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还好咱们这是先帝待过的地方，防御够结实，要不然辅公祏肯定第一个往咱们这攻。”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我回过头来，冲李世民一笑，他也不说话，含笑地端起一杯茶。
　　“哎，你们有没有听说，上个月宋军在城外的雷塘围攻一个什么夫人，咱们县令还跑去救驾了呢。”
　　我原本端起的茶杯停在半空，竖起耳朵听下面的回答。
　　“听是听说了，不过宋军大费周章地跑到这来围一个女人做什么？莫非想把她带回去做皇后不成。”男子说着笑起来。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静仪夫人可是当今秦王的妃子，敢说她的闲话，当心你的脑袋。”另一个人连忙将他打断。
　　“你是说那个前朝的公主，她怎么到这来了？”刚刚那个男子飞快地接道。
　　“还能做什么，扫墓呗。要不怎么会出现在雷塘。”
　　“听说这位安阳公主是陈朝广德公主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从小就深得先帝宠爱，现在却成了秦王府的侧妃，真叫一个可惜啊。”
　　我的心咯噔一下，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娴儿。”李世民轻轻唤了一声，握住我的手。我难受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微蹙，面露疼惜。
　　“覆巢之下无完卵，她还算好的了。先帝杨广共有三子四女，儿子、孙子在宇文化及叛乱的时候就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后来王世充当了皇帝，杀了越王杨侗；代王杨侑禅位当今皇上，说是病死，谁知道是不是被谋害了。南阳公主杨昕在宇文化及兵败后就出家为尼了，淮南公主杨晏和丹阳公主杨昱随萧皇后去了突厥，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了；要不是这安阳公主当时在长安，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心里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人言可畏，没想到我们在这江南竟然是这样的存在，更何况。
　　“小二，结账！”李世民大喊一声，扔下一锭银子拉着我出了酒楼。
　　走到一个安静的街角，李世民突然停住，双手握着我的肩，认真地看着我。“娴儿，不要听他们胡说。”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我只想到我跟恪儿，忘了母后、忘了姐姐、忘了娟儿和宁儿，她们现在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谁保护她们？”泪水夺眶而出，曾经的点点滴滴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不是你的错，娴儿，这不是你的错。”李世民心疼地抹着我脸上的泪水，“娴儿，相信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帮你把母后她们都接回来。”
　　“世民。”我又悲又喜地扑入他怀中。一定，我们一定会把她们都接回来。贞观四年，还有六年，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只要再等六年就好。

　　武德七年正月十五，李世民来到江都已经一个月，忙惯了的他越发有些不适应。为了不让他感到无聊，我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他，他想做什么，就陪他做什么。
　　“你说这仗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呢？”李世民突然放下手中的棋子，好奇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愣，跟着将棋子放回棋笥中，“赵郡王他们已发起总攻，胜利只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如果当初父皇允许我们南巡，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李世民说完轻叹一声。
　　“世民。”我轻轻握住他的手，“这是不可避免的，天下已经乱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
　　“娴儿，父皇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李世民突然激动地握住我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父皇对我的猜忌越来越重，迟早会收回我手上所有的兵权，到时候我真的无力跟大哥抗衡了。”
　　“不会的，大唐需要你，父皇也离不开你，至于大哥。”我说着走到他身旁，“大哥最近没有为难你吧？”
　　“现在是相安无事，只怕，”李世民说着起身，“我怀疑希国公府的事，是父皇故意做给我看的，就像当初处死刘文静一样。”
　　“什么？”我的心猛然一颤，李渊不是要打击我吗，这关李世民什么事？
　　“你想想，我身边除了敬德、叔宝他们，最大的依靠便是你，如果你不在秦王府了，前朝那些大臣势必会疏远我，如果大哥顺势拉拢，那朝廷上下，便再无我说话的余地。”李世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异常认真。
　　原来不只是要断了我的念头，更重要的是断了李世民的念头，李渊，你好狠。没想到杨侗竟然成了你们李家的牺牲品，我绝对不会让他白死的。“可惜我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我挑眉看向李世民。话到如此，我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只要你愿意回去就好，剩下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李世民欣喜地看着我，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
　　我微微一笑，“好，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跟李世民的目的是一样的，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愿意。
　　“姐姐！”正当我们默默对视时，一个雀跃的声音传入耳朵。我惊讶地侧过身，只见一个青衣姑娘高兴地朝我跑来。
　　“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她一下扑到我身上，将我紧紧抱住。我完全愣住，直到上官灵犀出现在门口，终于缓过神来。
　　“你是娟儿？”我边说边将她从怀中捞起来，仔细打量。细长的柳叶眉、迷人的丹凤眼、薄薄的樱桃嘴，这些不都是杨晏最独特的地方吗？
　　“是，我是娟儿，是那个当初只会跟在姐姐身后哭的娟儿。”杨晏说着悠悠地看着我，眼睛里瞬间流下泪来。
　　“娟儿，真的是娟儿。”我激动地将她抱住，热泪盈眶，“我的小娟儿都长这么大了，姐姐都快认不出了。”
　　“咳。”身旁的李世民突然轻咳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将杨晏放开。
　　杨晏擦了擦眼泪，突然伏下身。“杨晏见过秦王殿下。”
　　李世民愣了一下，连忙将她扶起。“三公主不必多礼。”
　　杨晏徐徐起身，两人对视一眼，都尴尬地别过头。
　　“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拘礼。”我上前握住他们二人的手，“娟儿，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世民一声姐夫；世民，你以后就跟着我叫娟儿吧。”
　　“好。”李世民微笑着点点头。
　　“姐夫。”杨晏嘴角微扬，“娟儿恭喜姐姐和姐夫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和李世民同时一颤，心里五味具杂。
　　“爹爹，母亲。”门口突然响起李恪欢快的声音。我们三人同时望去。
　　“恪儿，快过来拜见你嫡亲的姨母。”我说着蹲下身子。
　　李恪迅速跑过来，目不转睛地打量了杨晏一会，躬身一揖，“恪儿拜见姨母，姨母万福。”
　　“乖，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杨晏俯下身摸了摸李恪的脸，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和田福字玉佩，“这是姨母受封的时候你外公赏赐的，现在转赠于你，希望你好好保管。”
　　“娟儿。”我诧异地看着杨晏，这玉佩太有纪念价值了，她怎么能送给李恪。
　　“没事，就当是他素未谋面的外公送他的礼物吧。”杨晏冲我一笑，将玉佩塞到李恪手里。
　　我的心微微一颤，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杨晏，没想到你也变了，岁月真是无情啊。
　　“还不快谢谢姨母。”静静站在一旁的李世民突然摸了摸李恪的头。
　　“谢谢姨母。”李恪说着又是一揖。
　　“好了，都别站着。娟儿，我们这么久没见，要好好聊聊。”我微微一笑，拉杨晏到一旁坐下。

　　明亮的月光静谧地洒在地上，照出斑驳的树影，四周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灯笼。我和杨晏漫步在长廊里，陷入各自的思绪。
　　“真没想到还会再回来。”杨晏突然轻叹一声。
　　我心一紧，忧伤地看了她一眼。“娟儿，让你受苦了。”
　　杨晏突然停下脚步，淡然一笑，“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正如父皇所说，还好你在长安，我们杨家还有希望。”
　　“娟儿。”我惊讶地看着她。炀帝说过这样的话？他的意思是？
　　“父皇早就知道李渊会篡位，不过他还知道，天下迟早还是咱们杨家的。”杨晏嘴角微扬，眼神看不出的深邃，我的心跳跟着加快节奏。
　　杨晏见我没有接话，美目一转，继续开口：“母后说李世民跟父皇太像了，现在一切正如她预料的发展，只要你好好把握，天下就还有我们杨家的份。”
　　我完全呆愣在原地，眼前这个杨晏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跟在我身后哭着嚷着要我带她出宫去玩的小女孩吗？她在突厥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样？
　　“姐姐，你怎么了？”杨晏摇了摇我的肩，“你不是让上官灵犀给我带话，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吗？现在这是怎么了？”
　　我渐渐恢复神色，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可能是见到你太高兴了吧，老是走神。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不出三年，世民就会成为大唐皇帝。”
　　“那我就恭候姐姐成为大唐第一位真正的皇后咯。”杨晏眉眼一挑，甚是高兴。
　　我抿嘴一笑，继续前行。杨晏，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骗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成不了这个皇后，也不想成为这个皇后，更不想让李恪成为未来的皇帝。不过，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所以你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