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凰于飞》冰淇淋不冰

17、锦鲤《九》

　　清河有些动容，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只是默默的添上茶水，又递了条干燥的帕子，无声而耐心的等待着女孩短暂的发泄。
　　“。。。那一日娘亲烧得厉害，家里却连出诊的钱都凑不出来，我就想着大表姐的下场，如果我娘不在了，那我肯定还是会被卖掉，索性早卖了还能给娘治病，于是。。。”
　　清河暗暗叹了一口气，穷人家卖儿卖女从来就不是新鲜事，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自己卖自己，不是到了山穷水尽，也不会走到这步。
　　“后来得了钱我就送回家，有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娘教了我的那些本事在藏金楼倒是吃得开，不用做更下贱的那些。。。”连玉叶说到这，紧紧咬住了嘴唇，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堪的画面，眼中迸出恼火而不齿的神色。

　　“那令堂的身体。。。”清河迟疑了片刻，思量着约莫这也就是连玉叶来找自己的原因。
　　“那日娘知道后狠狠骂了我一通后又抱着大哭了一场，吐出一口血，倒是通了心脉，又一心想着要把我赎回来，撑着又慢慢开始做起了针线活，人似乎也好了一些。可是半年前，接到爹的家书，竟是病了押送回家养病，我和娘提心吊胆等了一个半月，倒是把爹等了回来，可是进门也只剩一口气了，连押送的人都直摇头，说我爹全靠一股子死也要死在家里的心力才拼着走了回来，回来就是准备后事的。说真的，看着那张瘦到脱形的沧桑面容，我怎么也认不出那是我记忆里的爹，我爹是什么样子我自己也说不清。。。我倒没什么，爹去了对于我倒是断了那根本来就细微的牵挂；可娘亲却是再受不了打击，和我婶子姨娘伺候了半个月还是看着我爹走到了那步。。。”
　　清河说不出话来，算算时间，上次在藏金楼看见连玉叶，那发中的小白花估计就是为她父亲所戴的，而自己还让小姑娘吹笛。。。。。。这么想着心里越发内疚。

　　“爹走后，娘的最后一点支撑也随着爹走了。身体一日不日一日，连我也渐渐认不出来，每日醒着的时候就是念叨爹的名字。我请楼里的医倌去看，都和我说他们只会看看姑娘们的小毛病和跌打损伤，我去医馆，人家一听连家的，根本不听我说就把我推了出来。先生，连家男子流放，女子为奴，可陛下从没有没有说过病不能治，药不能吃对不对？先生我求求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陛下，一句话，就问一句，连家生病为什么不能治？”说到这里，连玉叶已经满脸泪痕，不能自抑，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倒在清河面前又要叩首。
　　清河早已站起，架住连玉叶，眉头微蹙郑重的对连玉叶说道：“连姑娘的心情在下很理解，面圣所要问的这一句我却劝姑娘还是放在心里，因为问了也无济于事，当日陛下对连家的处置已经很明显的表达了陛下的态度，虽没说有病不能治，但谁敢去表达对于连家的怜惜，岂不是和陛下的态度相左。要知道这世间的人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却是极少，不落井下石已是不易。”
　　“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连家上下几十条人命，有病不能治，只能活生生等死，这是什么世道！这样的天子也能称作是天？”连玉叶再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悲愤，厉声斥责道。
　　清河忙按住她：“姑娘须记住谨言慎行。”
　　“先生，我敬你是陈国闻名的雅士，和那些同流合污的小人总该有几分不同，能替我说上几句，原来你也这般怕事胆小，倒是我看错你了。”说罢，站起来甩手就要往外走，清河啼笑皆非的拉住她，见她柳眉轻挑，满脸不愉，忙轻声问道：“令堂现在哪里养病？阁中有为雅士门看病的先生，平素也闲着，倒是可以出外诊，另外阁内也有些日常的备用药材，连姑娘需要只管说。”
　　连玉叶眨巴着大眼睛，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先生。。。”
　　“我并非不想帮姑娘说话，但姑娘之前的想法着实非上策，本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陛下也慢慢放下，若是姑娘真的面圣，只怕不仅讨不到好反而让陛下对这件事又惹出一了肚子火气。既然陛下不曾说过不能医治，那么反而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陛下一气之下咬死了，也不是连姑娘所愿，是不是？”
　　连玉叶终于露出了她走进雅居阁之后的第一缕微笑，真挚的望着清河道：“先生，真的谢谢你！”

　　看着阁中医倌前脚随连玉叶前去诊治，清河后脚就让烛儿从阁内取了可能会用到的几味温和补药和一些碎银一并送去，并再三说这些都算今后连家的针线活的定金。
　　待烛儿出了门，清河才长吁一口坐在桌前，只觉得眼前发黑，甚是疲惫，待想再去思索今日发生的这一串的事，只觉得心口沉闷如一块大石压着，遂回老宅细细喂了锦鲤换了水便歇下了。

　　几日后便是康府设宴之日，依着清河的性子，这种应酬从来都是能推就推，只是这次却是奈不住贾韦一番恳求，再加上多日未见康卿泽，虽对他有些失望，到底还是多年的兄弟，这番大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少不得要去康复走一遭，也就带着烛儿备了几卷古诗词，与贾韦三人直奔康府。
　　有些时日未见，康府内饰倒明显华贵了几分，管家毕恭毕敬带着穿过花园，只见原来的莲花池却未因秋日萧瑟而落败，池中莲花倒长得反常神气，贾韦不禁奇道：“康府倒是好地气，这个天还能开出这么好的莲花，着实少见。”
　　“哪里是地气好啊，是府中柳姨娘喜欢这池莲花，世子爷就让人引了温泉水每日流进这莲花池，自然催的这莲花不分时节的疯开，逗得柳姨娘每日恨不能睡在这莲花池边才开心。”
　　贾韦和烛儿听了都是砸吧嘴感慨，管家脸上更是得意：“这倒也没什么，姨娘院里还有一个小池，那才是聚宝池呢，上回姨娘无聊在池边靠着，世子拿了新进的珠宝哄也不开心，恼的世子只骂服侍的丫鬟不尽心，一错手倒把手上的珠宝丢入了池中，姨娘这倒开心了只说那入水的声音好听，于是世子专备了各色珍珠宝石金箔碎银放在池边，就给姨娘砸水听声音玩儿。”